第3章 離開

東城的雨季來來去去，下雨的次數越多，林沐木就長大得越快。

林沐木說她很喜歡下雨，因為一下雨她就會想到我。

一轉眼到了六年級，謝楓一直跟著我一起玩，再也沒人敢欺負謝楓了，因為他已經成了這個學校年級最高的學生。

林沐木和我的關係也越來越好了，我們一直都是同桌，待在一起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我們初中還會像這樣在一起嗎？」

在操場上，我，林沐木，謝楓圍坐在一起。

「當然會啊！」謝楓笑了笑，他在好朋友面前和在陌生人面前完全是兩個樣子。

「一定要一起啊！」林沐木拍了拍我的腦袋。

「嗯！那就約定好了！誰都不許反悔。」

「嗯！」

小學的畢業典禮，又到了我最頭疼的時候，別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陪伴著，他們穿著好看的衣服，說著最溫暖的話。

我在前一天問過我的媽媽，她會不會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

她只說工作忙，讓我照顧好自己。

我當然能照顧好自己，因為我已經習慣了。

我的保姆，她當了我小學六年的媽媽，在小學的最後一天，她依舊順利地完成了她的使命。

沒有爸爸媽媽陪伴的還有一個人，就是謝楓，來參加畢業典禮的是他的爺爺奶奶。

畢業典禮那天，我們的老師哭了，她帶了我們六年，對我們也有很深的感情。林沐木也哭了，雖然我對她說你哭起來不好看，但我還是允許她今天哭一次，她應該很捨不得老師和其他同學。

「不是，我哭是因為不知道以後我們還能不能再做同桌了。」林沐木可憐巴巴地看著我，眼睛里滲出了一滴又一滴晶瑩的淚水。

開學的第一天我把他弄她哭了，最後一天她又因為我哭了。

「小木頭！」

畢業典禮上，林沐木作為優秀畢業生上台進行發言，她已經把眼淚擦乾，堅定地朝禮台走去，她的爸爸媽媽就在台下看著，眼裡充滿了自豪和幸福。

林沐木在上面說了好多話，我不知道她竟然這麼能說，她還從來沒和我說過那麼多話。

林沐木從上面下來的時候，掌聲雷動，她的爸爸媽媽站了起來，看著他們優秀的女兒，眼裡都是熱淚。

我也挺為林沐木驕傲的，沒有在一個學渣同桌的影響下沉淪，反而還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能夠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學霸。

典禮結束了，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我媽打來的，她說她也想來看看，我很生氣，我大吼著，我說都已經結束了你還來幹什麼，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當天晚上我回到家，我媽也在家裡，按理來說她今天不應該在家的，因為她這個月已經回來過了一次，我的保姆卻不在家裡了，本來這個時候我應該在家吃著她給我做的飯。

「劉姨呢？」我問著我媽。

「她以後都不會來了。」我媽一邊撥弄著手機一邊和我說話。

「為什麼？」我媽不在的日子裡，都是劉姨在陪著我，她陪了我這麼久我真的很捨不得她。

「因為我們要走了！」

「誰要走？去哪？」

「你和我，以後就去西城生活了！」

「為什麼？」

「媽媽的生意以後主要在西城發展了，以後也方便照顧你！」

「我不去！」

「雨雨，聽話！」

說完我跑進了房間把門鎖上，

一頭扎進被子里哭，我知道我媽媽雖然在一些小事情上都會順著我，但是她已經決定的事情是不會再改變了。

我想到林沐木，想到謝楓，想到我們的約定。小木頭，我以後要去西城生活了，不能再和你一起上學了，我又一個朋友也沒有了，也許我和林沐木以後再也見不到了，我嚎啕大哭起來，這是我哭的最凶的一次。

我媽在外面都聽到了，可是她也沒管我，就讓我在裡面哭著。

哭了很久很久，也許是哭累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房門已經被打開了，我媽媽走進來叫我起床。

我很不習慣，因為她的臉比劉姨陌生太多了。

飯桌上，我很久沒吃過我媽媽做的早餐了，我覺得她比劉姨做的好吃。

「以後你就在西城上學了。」我媽說道。

我面無表情地聽著，我已經知道接下來的劇本了，她會再給我找一個新的保姆，然後就把我和她丟到一個大房子里。

「什麼時候走？」我冷冷說著。

「過幾天吧。」

我必須把這件事告訴他們。

啪，林沐木一腳踩扁了地上的可樂罐，然後一腳把它踢飛了出去。

謝楓也很不開心的樣子，一句話都不說。

「對不起，小木頭，謝楓！」我低著頭。

「白哥，你到了西城好好照顧自己，有時間我們會去看你的，不就是在西城嗎？又不是見不到了。」謝楓看著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心裡也不好受，也沒再多說什麼。

林沐木背對著我，一句話都不願意和我說，我知道她大概是在背著我偷偷哭。

「小木頭，我說過什麼？哭了就不好看了喔，別哭，又不是見不到了。」我走到她的身後悄悄地說。

「不是說好了誰也不許反悔嗎？誰稀罕你啊！你要走就趕快走！」林沐木頭也不回地就跑開了。

我沒追上去，我知道她現在需要一個人待著。

我還是把離開的日子用簡訊發給了他們兩個，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來送我。

那天的天氣很好，沒有一塊雨雲。

我收拾著東西，把它們放進車裡。

「要幫忙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出現了。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我轉過身對她說道。

「我……」

這時候我媽從車裡出來了。

「這個阿姨是誰啊？」林沐木小聲問我。

「她是我媽，之前那個阿姨是我的保姆。」我悄悄說道。

林沐木轉過頭吃驚地看著我媽。

謝楓忽然不知道從哪竄出來了，和我打了聲招呼。

「雨雨，這是你的同學嗎？你們好！」我媽笑著和他們打著招呼。

「阿姨好！」他倆異口同聲地說著。

「哇！小美女，你好漂亮呀！你叫什麼名字呀？」我媽蹲了下來仔細地打量著林沐木。

林沐木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臉開始泛起紅暈。「阿姨，我叫林沐木。」

他們兩個還是第一次見到我媽，不過這一次也許就要成為最後一次了。

又收拾了一會，東西差不多都搬完了。

「今天阿姨有點忙，我和雨雨馬上要走了，下次阿姨帶雨雨回來請你們到外面玩好不好啊？」我媽笑著對他們說。

林沐木的表情已經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雨雨，我們走吧！」我媽說完就上了車。

「媽，我還有些話想跟他們說。」我對我媽說道。

我媽點了點頭。

我先把謝楓帶去一邊。

「楓子，我要走了，林沐木就拜託給你照顧了，不要讓她被別人給欺負了，如果誰欺負了她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堅定地看著謝楓。

「白哥，你放心吧！」

「還有你，你也不能再被別人給欺負了，多笑一笑，多說說話，知道嗎？」

「嗯！白哥，我會來找你的！」

我又走到林沐木身邊，她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她眼睛里的淚水已經開始打轉了，我把她拉到我家門口。

「小木頭，小雨要走了喔，你要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要忘記了我！」我的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濕潤了。

林沐木嗚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木頭，別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我強忍著眼淚，用手輕輕地拭去林沐木臉龐的淚珠。

「小雨，我不會忘記你的！你也不能忘了我！」林沐木突然用力地抱住我，我心一慌，也抱著林沐木。

「我爸爸很早就去世了，我媽媽也幾乎不管我，我只有你們兩個朋友，我會永遠記得你的！」我在林沐木耳旁輕輕說道。

林沐木抬起頭看著我，眼裡充滿了不舍。

「小雨，我真的很捨不得你。」

「我知道，我也是。」

「那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一定會的！」

在後視鏡里，我看見林沐木和謝楓在向我揮著手，我忍著眼淚，一點一點離他們遠去。

很多年以後，林沐木告訴我，那天是她有生以來哭的最厲害的一次，因為她覺得以後再也見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