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四、中意不
下午的太陽很毒辣,在山坡上坐久了,兩人都摸出了汗水。
而且他們抬頭,便能看到下面的房子後面,有好幾個大媽大嬸探頭探腦。
大嬸大媽們實在是閑得慌,最關心村裡年輕人的感情問題。
這要是被她們發現個什麼情報,保准不用多久,便能傳遍全村,能承擔村口好幾天的聊天話題。
「這裡有些熱,咱們到下面去,村委那裡有空調。」
王筆超看到蘇清雨用手當扇子不斷給自己扇風,她臉上的汗珠密布。
「嗯。」
蘇清雨把吉他放進套子裡面,背到了背後。
「我來幫你拿吧。」
王筆接過吉他,另一隻手拎著籃子,走下了山坡。
來到村口的村委,空調房裡面,村裡不幹活的老人、孩子,在裡面一邊翹著二郎腿嗑瓜子,一邊閑聊著。
「有戲有戲,王筆跟鎮上那姑娘對上眼了,剛才還彈琴唱歌!」
「鎮上的姑娘有啥好,嬌生慣養,娶回家啥活都幹不成,還不如我家的孫女。我孫女聽話,能幹活,會種山藥蛋,會中菜!要娶回家,一年不愁吃!」
「王筆有那些錢,娶媳婦回家不是讓人幹活滴!」
「不幹活還能咋咧?」
「生孩子唄!」
「你這老不死,老伴走了十幾年,還懂個屁的生娃!」
「咋咧,呢本事還在咧!不信,你讓你媳婦兒上呢家!」
……
王筆剛才已經把籃子放回家裡,本來想到村委這裡來坐坐乘涼,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面聊著自己和蘇清雨的相親。
他是臉皮厚,滿臉無所謂。
村裡老人都這樣,沒什麼壞心思,就是嘴巴沒把門兒。
蘇清雨卻是滿臉通紅,對這種事情很不好意思。
「我送你回家吧,回頭咱們有空再聊。」
王筆看出了她的窘迫,朝門口以為抽煙的大爺問了一句,然後找到了村長王義栓,申請了礦山一輛車的使用權。
王義栓現在不但是礦山保安隊的骨幹,有管理著礦山的車輛使用情況,可謂獨攬大權。
礦山買來接待用的轎車、越野車,都得經過王義栓的同意才能拿到使用。
因為鑰匙都在王義栓的手裡。
他拿了一輛賓士轎車的鑰匙,等到蘇清雨坐上了副駕駛座,便驅車直奔鎮上。
距離不遠,車上開著空調讓人很舒適,便覺得很快就到了。
「你到前面,那家清清超市就是我家。」蘇清雨指向了右前方的一個店面。
王筆停好車,看著蘇清雨扭腰下車。
那雙修長的美腿,把牛仔褲撐得很緊,勾勒出了唯美的畫面。
看看起來不胖不瘦,臀兒很有料。
她下了車,關上車門之前,彎腰低頭,一手捋著頭髮,一手輕輕揮動做告別動作,笑道:「有時間咱們再聊。」
她那張白皙的鵝蛋臉,恰到好處的透著溫溫的血色。
看起來像是剛剛成熟的蘋果。
「拜拜。」王筆揮了揮手,然後看著蘇清雨走進了超市。
他正要拉下手剎開車離去,超市門口突然跑出來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男的穿著短褲和汗衫,女的穿著清涼的花格子襯衫。
他們都是好奇的觀望賓士車內的;情況。
王筆忽然想起來,放在後備箱的吉他還沒拿出來。
他連忙熄火,開車門下來,從後備箱拿出吉他,走向了超市。
到了門口,他看到中年婦女不停地上下掃視自己,眼中是挑選女婿的挑剔神色。
「叔叔,阿姨,你們是蘇清雨的父母吧?」他打招呼道。
「是啊。」男的滿臉嚴肅的點頭。
婦女確實滿臉笑意,頻繁點頭,「是啊是啊,你就是王筆吧?快進來坐,渴了吧?來,喝瓶可樂。」
她殷勤的給王筆遞水,顯然是很滿意這樣的女婿。
長相上,就讓人很滿意,身材挺拔,跟蘇清雨就很般配。
而且全鎮的人都知道,王家坡村的王筆,那可是有錢的煤老闆,在縣裡都算得上首富。
這樣的家庭條件,女兒嫁過去,那就是享福一輩子!
「好,謝謝阿姨。」
王筆沒有客氣,接住了一瓶冰鎮可樂。
確實口渴了。
燥熱的天氣,喝瓶冰鎮可樂,簡直太享受了。
超市裡面的蘇清雨,看到王筆出現在門口,迎了出來,接住了吉他。
中年婦女頻頻眼神示意自己的閨女,但蘇清雨似乎並沒有領會。
王筆揮了揮手,「叔叔阿姨,再見。」
說罷,他就轉身走了,鑽進了車裡。
車子發動之後,在不太寬闊的路中央,倒了車三把,才順利拐彎駛向王家坡村方向。
蘇清雨的父母看著車子里去,頗有些戀戀不捨得的樣子。
母親問道:「清雨,談的怎麼樣,人好說話嗎?」
「好說話啊。」
蘇清雨正在把吉他放回架子上。
「以後常聯繫啊,女孩子主動點也沒關係。」
「慢慢來,這種事情急不得的。女孩子談感情,還得有自己的分寸。」
「啥分寸啊!這麼好的男人,要不下手快點,指不定多少女孩盯著他呢!」
「你懂什麼!」
夫婦二人有不同意見,眼看著又要捲起一場紛爭。
隔壁糧油店的老闆娘剛才也看到了蘇清雨從賓士車上下來,照顧好店裡的唯一顧客,然後出門朝蘇清雨的母親詢問八卦:「剛才那車,什麼老闆?」
「清雨的朋友,王家坡那個煤老闆王筆。」
「喲!這可了不得,聽說王筆才二十歲呢,跟蘇清雨年紀相彷,般配得很。」
「那可不!」蘇清雨的母親笑開了花。
……
王筆開車回到了村裡,把車鑰匙老老實實交給了王義栓,在用車登記表上籤下來名字,寫上「已歸還」。
他打算在家待一段時間,所以早些時候到了村口,他就讓吳晨笑開車走了。
接下來要出去辦事,少不了跟村長王義栓打交道。
他笑眯眯的從兜里掏出一包中華煙,「村長,您辛苦了。」
王義栓警惕的看著煙,一臉不高興,「你想賄賂我?沒門兒!」
「我給您煙,哪能算賄賂,這是我孝敬您的!」王筆把煙遞了過去。
「孝敬?」
王義栓露出慈祥的笑,「那行,我就收下了。這煙貴啊,平常都是礦山用來招待客人的,以後別買那麼貴的。這煙一包都夠我買一年捲煙了!」
「您就拿著抽,這煙也沒啥稀罕的。」
王筆說著,便走回家裡。
到家門口,就看到木門開著,跨過有些破爛的門檻,走進屋裡,就看到父親正在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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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了?」
王筆進屋就開始翻冰箱,拿出一瓶冰水咕冬冬就仰頭喝。
這天氣,在外面走幾步路就直冒汗。
「啥時候回來的?」王全貴丟下解放鞋,穿上拖鞋。
「早些時候剛回來。」
「你看看冰箱還有沒有吃的,這兩天礦山上比較忙,都沒空去鎮上買菜。」
王全貴覺得兒子來去如風,時常是沒有準備的。
最近這段時間在家幹活,本想養幾隻雞,過年過節加個餐,但礦山上的活兒實在太忙了,脫不開身。
兒子回家,本該好好吃到一頓,但沒有菜,確實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沒事,我一會兒讓人去弄一隻羊過來,今晚吃羊肉吧。」
「也成。」王全貴打開水龍頭,掬著水擦了把臉。
「爸,那個,今天那個村裡的媒婆大嬸給我相親了,帶過來一個鎮上的女孩。」
「是嗎?」王全貴終於抬頭,染著煤灰的臉上泛起好奇的樣子。
「這事,是您安排的?」王筆詢問。
「我天天忙的要死,哪有空管這些事情。」
王全貴擺了擺手,看起來不像說謊,「你不在這段時間,倒是有不少媒婆上門跟我詢問你的感情,附近幾個村的媒婆都來了。縣裡的媒婆都有,都是詢問你有意中人沒。」
「你說沒有?」
「咱得實話實說,沒有就沒有嘛。你耍朋友沒?」
「沒呢。」王筆無奈搖頭。
「那就對了,媒婆也是好意。今天見著人家女孩了,中意不?」
「鎮上的姑娘,挺漂亮的。」
「你中意就行。回頭我和同兄弟幾個替你去提親,爭取早點把人娶進門!」
「我才二十歲,沒到結婚年齡!」
「咋了?在咱農村,不讀書的人,十八九歲就娶媳婦兒的人多了,有啥稀奇的!你都二十歲了,這年紀結婚,都算老了!」
「你這是封建迷信的說法,要不得!」
「看不起我咧?」
「哪能啊!這事你不用操心,我心裡有數。」王筆隨手從門口架子上湊了一條幹毛巾遞給父親。
王全貴擦了一把臉,知道兒子感情問題急不得。
以兒子的成熟穩重,這種事情不會太讓人操心。
只是自家就爺倆,過年過節顯得有些冷清。
別人議論他們家,都說是有錢,但家裡一個持家的女人都沒有。
這話聽了,讓人有些心裡不是滋味兒。
等到兒子娶媳婦兒,有了孫子,他才覺得自己的日子有滋有味兒。
「人家女娃找上門來了,你看中意了,多和人家走動走動,不要端著架子!」
「知道了。」
王筆擺了擺手,「我去找人弄只羊,晚上燉著吃的。」
他還是覺得老家這邊的羊子好吃,不妨太多左料,清水加鹽巴一燉,味道就很美。
有段時間沒吃了,怪想念這味道。
……
理工大礦業工程學院。
阮文琪已經從忠義市回來了。
學校裡面學生都放假了,空蕩蕩的。
她在學校裡面閑逛了大約半個小時,調整好了思緒,這才走進了教研樓,走進了會議室。
她作為課題組的組長,壓力很大。
其實她已經是一級教授,職稱方面可以說是沒有太大的追求了。
但這些年來,她還是沒少參與科研課題。
為什麼?
說起來,其實就為了面子。
科研領域也挺卷的,要是幾年沒有成果,難免有人說三道四,,說什麼占著茅坑不拉屎,科研的技能已經黔驢技窮了等等。
以今年為例,她就參與了三個科研課題。
關於煉焦配煤的相關技術研究,她是負責人。
這是一個省級課題,按期限來說,一般是兩年,他們進行了一年半,還有半年的期限。
但研究已經走到了死胡同,過去大半年都沒有任何進展。
本來研究目標是發表國際通用的權威期刊,後來降低要求,發表到國家級期刊也行。
到現在,標準又再次降低了。
如果現在提交課題評審申請,總的來說,結果是失敗的。
這樣一個經費超過百萬的研究課題,得到失敗的成果,她自己都臉紅。
今天召開的會議,就是課題小組內部的會議,決定項目的走向。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的人還挺興高采烈。
「焦化廠那邊,給咱們的技術諮詢費,已經到財務賬上了。有錢了,咱是不是能出去慶祝一下?」
「你得跟阮主任講,她大權獨攬,說一不二。」
「阮主任不喜歡應酬,我估計沒戲。」
阮文琪直接走了進去,假裝沒有聽到剛才的話,放下手裡的藍色文件夾,緩緩道:「這次去焦化廠做技術諮詢,大家有沒有受到什麼啟發,能夠對咱們的研究課題有幫助?」
她就想著有人靈機一動,發現了之前可能忽略的細節,從而讓研究有所突破。
會議桌上的幾名課題小組成員,一個個都沉默不語。
顯然這次實地給工廠進行配煤的技術指導,除了收穫數額不小的勞務費之外,大家覺得似乎沒有其他值得深思的地方。
他們給海辛焦化廠計算的優化的配煤比例,黏結煤的佔比還是超過了80%。
對於成本的控制,並沒有起到太明顯的幫助。
他們以為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是商量分發勞務費,然後晚上聚一餐。
結果阮文琪開口就說研究課題的事情。
這個項目都停滯半年了,大家都默認放棄了。
而且評審資料都準備好了,就等著結題。
失敗就失敗嘛,這種事情很常見的,就是丟臉了一點。
而且多多少少還是能拿出一點成果的。
不能算完全浪費經費。
而且經阮文琪這麼一說,會議氛圍就很壓抑。
剛才大家還商量著出去搓一頓,現在是沒人敢開口了。
大家都沉默,會議室里落針可聞。
章成望忽然開口道:「那天晚上吃夜宵,王筆說過的話你們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