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商業邏輯

依靠黃小石的武力，百草門又漸漸把附近幾個鄉鎮賣葯權給拿回來了。

最後由於三天兩頭的打架，對日常生產影響確實太大，而且每次嚇得旁人雞飛狗跳，在鄉老的調停下，百草門和神農門再次和好休戰。

兩個門派就以現在的地盤為界，盡量不要到別人地盤上去鬧事。同時，就算是對方不小心過界了，地主也要以忍讓為主。

這次看起來是百草門大獲全勝，但是對黃小石而言，這才不過剛剛有個稀飯錢。

現在，黃小石正在對門人進行思想整頓。

「大禮包還是要賣，但是不能無限量賣，每次開張準備50個，賣完就等下次再來。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嘛。

都叫大禮包咯，肯定不能一年到頭都在送禮吧。

零售葯的價格全部加2文錢，畢竟有一些人只需要一種葯，他們寧願多掏兩文錢買單品。

至於怎麼賺錢，我給你們說，要轉換一下思路。

我們把葯賣的這麼便宜，為的是什麼。

做慈善？還是做良心？

不，不，不，都不是。我們在搶佔市場，這叫市場佔有率。

有人分析過，說這個世界上有錢人和窮人都是二八開的，每2個有錢人，就有8個窮人。

什麼？你說窮人還要多一些，好，好，就算一九開。

所以要賺錢，我們得倒過來，從這『一』身上轉九成的錢。

你說啥？有錢人看不起咱們的葯，覺得檔次太低？

我覺得你們的思想覺悟有問題啊，什麼叫有錢人，出得起價的人就叫有錢人。

這個他有沒有錢有個屁的關係。

什麼，不可能有這種人？

好，你聽好了——江湖人。」

百草門手裡還是有不少的好方子，比如說把兩個受傷的門人救回來的金瘡葯。

「我提醒一下，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別就只盯著那一畝三分地，給你們說，地不產錢。

既然是江湖人，就要考慮到江湖人的切身需求。

俗話說得好啊，『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就算挨了刀，還得江湖飄』。

挨了刀怎麼辦，得止血啊！

別看我家的金瘡葯的藥效才這麼點，那天老李和張哥就靠這葯把命給救回來了。

這叫現身說法啊，多去宣揚宣揚，把自己的衣服脫了，讓別人看看你們身上的刀疤。

特別是張哥，足足挨了十三刀，這樣都沒死，說明什麼？

肯定是我家的葯好三！

哦，金瘡葯的成本有點貴。

肯定貴了。

我打聽過了，別家的金瘡葯都是用銀子來買的，我們家的這個還能用銅錢來買，夠划算了哈。

不要老是看藥性，還要看葯價。

有一句話叫性價比，就是一分藥性值好多錢。

同樣的價格比質量，同樣的質量比價格嘛。

你把價格拉平一算，我們的金瘡葯的藥性堆起來，肯定比他們的高嘛。

你說藥效太差沒人買？

不可能。

你們別小看底層江湖，那些不入流的小幫小派，整日里打打殺殺，需求量可超級大。

我這可是做過市場調查了，絕大多數人受傷后只能去廟裡求一些香灰塗抹在傷口上（香灰比草木灰更乾淨一些）。好多人明明傷得不重，結果傷口久治不愈，最後一命嗚呼。

你說這樣的救命葯，他們願不願意買。

你說這麼好的葯賣多少錢？

成本加個零，人情價。」

經過黃小石一陣洗腦後，大家的熱情被煽動了起來。

其實百草門還有很多好方子，只不過因為沒錢收藥材，這才沒做成。

現在有了穩定的市場了，雖然剛好只夠吃飽飯，但是人一吃飽飯，腦子就活絡起來了。

這時候黃小石又提出要搞點賺錢的項目，自然能得到眾人的支持。

沒多久，百草門的各種江湖應急葯就生產出來了。

還別說，這些應急葯拿到集市上后，老李和張哥把衣服那麼一脫，相互指著對方身上的傷疤像是唱戲一樣的演開了后，效果特好。

別看這個世道現在還是太平日子，其實老百姓的日子並不太平。

雖然沒有兵患，但是土匪一直就沒斷絕過。

別說江湖人了，尋常老百姓受刀劍傷的也不在少數。

平日里因為金瘡葯這種高檔貨賣的很貴，大家受傷了后就只能硬挺著。

隨著百草門推出平價，也就是平民價的金瘡葯，可是大受歡迎。

這個時代的人思想還是有一些淳樸，人家的金瘡葯能回血30點，自己家的只能回20點，就不好意思拿出來買，怕丟人。

其實，怕什麼，價低就行了。

直接只要把價打到3折，伱看買的人多不多。

百草門這樣一搞，把神農門給整懵了。

說實話，那些治頭痛腦熱的便宜葯，神農門只是隨手在做，圖個興趣。幾文錢幾文錢的賺，實在是太麻煩。

神農門主要是銷售高端丹藥，這上面利潤非常高，佔了神農門的主要收入。

結果被百草門那群泥腿子用低價葯這麼一衝，神農門的葯就有點站不穩了。

雖然說那些達官貴人，武林豪傑買起高端丹藥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來自於普通老百姓的收入那塊完全就給斷了。

不過神農門畢竟家大業大，不怕那些泥腿子瞎攪和，雖然說錢少賺了一點，但是王二爺現在有要事辦。

這個事辦成了，整個巴蜀就由他橫著走了，你鞏老農算個求。

結果才過年把，神農門現在已經是焦頭爛額。

此時的王二爺真的後悔了，當初應該趁著百草門只剩一口氣的時候，直接把他給滅了。

哪怕最後多給一些燒埋錢，也比現在的處境過的好。

蜀中這麼大的一片地，除了幾個大城市外，鄉壩頭全部成了百草門的天下。

對，當初神農門和百草門說了，各人的人馬不過界。結果百草門弄了一個叫什麼代理商，可以進行百草門丹藥專賣。他們的人是不過界，但是貨已經是滿地竄了。

神農門只是一個江湖門派，他又不是官府，百草門的平價葯銷路打開了后，百草門在民間的聲望一下高得嚇死人。

哪個敢說本地方不準賣百草門的平價葯，信不信老百姓先把你打死。

神農門王二爺最開始的那個靠山，原本就有一個考核期，雖然說現在神農門每月上繳的供奉並不見少，但是人家聖使說了，聖教不缺你這點小錢，人家看中的是你蜀中占的地盤。

結果才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你把地盤丟了十之有九，你這種廢物還想加入聖教，想多了吧。

王二爺這心中一著急，一發狠，那就直接和百草門幹上了。

你們不是薄利多銷嗎？

我們也用錢來砸。

看你的家底厚，還是我的家底厚。

於是，神農門和百草門的爭鬥日趨白熾化，雙方除了不動刀子之外，啥絆子都在用。

這不，正逢百草門收草藥，神農門這邊挑唆一個百草門的老葯農去鬧價，那天就差點把百草門架在火上下不來。

還是黃小石當機立斷，宣布最後收老張的草藥。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后，黃小石和老張單獨面對面談，真的是好說歹說都不行，老張愁著那張苦臉就是說老婆子病了開銷大，家裡拉賬過不下去了。

老張頭手裡有幾百斤草藥，不要不得行，於是黃小石就按照老張的要價給了。

轉手第二天，百草門的門主鞏光傑就放話了，但凡老張家的人要買葯，只能到百草門本門去親自買，哪個代理商敢亂賣葯，直接取消他的資格。

老張賣給鞏光傑的草藥，每10斤漲了2文錢，鞏光傑轉手賣葯給老張，直接漲了十倍的價。

鞏光傑就是這種性格，對人只有冰火兩種極端，沒有中間狀態。

老張的老婆得的病，是一種慢性病，需要長期吃藥，這種葯其實並不貴，所以因為利潤太薄，只有百草門在生產，神農門那邊還真沒有。

要請大夫來看病，那就更貴了，老張哪裡出得起錢。

再說了，請大夫來看病，也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治好的，還是要慢慢吃藥。

這轉來轉去，老張頭還是被捏在了鞏光傑手裡。

為了婆娘，老張只有被迫賒賬吃藥，而黃小石這個「財務負責人」，天天跑過來要賬。

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老張要是不給錢，黃小石也不多話，直接報官抓人就是了。

進了班房先丟半條命，求爹爹告奶奶出來了，還是要還錢。

老張算過賬，原本想拿到王二爺許諾的銀子后，把欠百草門的賬先抵清了，然後搬家到神農門的地盤去，給神農門當葯農。

反正老婆子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不受風寒，就這樣慢慢養著，餘下的錢存起，日子慢慢就會好起來。

哪知道神農門因為覺得老張帶頭去鬧事結果沒啥效果，又不肯出這個錢了，黃小石天天跑來催賬，把老張逼得快上吊了。

這不，老張半夜去神農門要錢，結果又沒要到。老張在一氣之下，說了一句讓王二爺最為忌憚的話，這讓王二爺決定不能留老張到天明了。

原來王二爺他本來用的就是連環計。

上策是，千金買馬骨，先教唆老葯農老張和百草門鬧翻臉，帶動一群葯農給百草門天天鬧事臊堂子，然後王二爺出面把老張納入自己門下。

這樣一來，百草門的那些葯農還不紛紛倒戈，全部跑到自己這邊來。

這叫釜底抽薪，直接把百草門給干熄火。

哪曉得，鞏光傑點對點的對老張進行報復，所有人都曉得鞏光傑在針對老張，偏偏沒法幫他講理。

第二計是，如果老張鬧事不成，又欠了那麼多的葯錢沒辦法還，以鞏光傑的那個性格，說不定就把老張給打死了。

那神農門必然是要替老張出頭，為老張家人伸張正義的。

哪曉得，那個打架時屁兒最黑，動作最狠的黃小石，每三兩天就跑老張家要賬，除了語言上放的有些狠之外，竟然規規矩矩，連摸都沒摸老張一下。

這搞個卵啊。

那就只有出下策了。

把老張給做了，然後嫁禍給百草門。

這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的好時機。

誰知道在拋屍的時候，那兩個做賊心虛的傢伙以為自己被發現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老張家滅了個滿門。

此事因錢而起，最後又因錢而終，搭進去的是老張家的四條人命。

「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黃小石對著百草門的門人說道，「老張頭也不想一下，他有沒有資格讓神農門事成之後不賴賬？他有個屁。

他以為天下人做事的都憑良心，開玩笑，神農門有良心么？

啊，呸。」

黃小石這麼一說，大家都覺得老張死的好，活球該。

只不過，可惜他的婆娘和兩個娃了。

「這就是命啊。」

黃小石幽幽地嘆了一句。

……

就在老張家全家滅門的第二天，關於老張欠了百草門高價葯債后，被逼得滿家自盡的流言傳得滿街都是。

那天，所有人都親眼看到了，那個石狗子真他媽不是個東西，連死人的賬都要收。

當然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本來就沒有人死債消的說法。

現場還有人想插話，黃小石那句「老張的賬，你來還啊？」，堵死了所有人的嘴。

什麼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老子就把嘴給你堵死，又如何？

只是沒想到，到了第二天，沉默的民意爆發了。

昨天黃小石強勢壓場，表面上沒人敢說什麼，可是這事畢竟是奇聞一件。才幾天的時間，老張家的事就傳得十里八鄉，人人皆知。

百草門被千夫所指。

鞏光傑也被流言弄得心煩意亂，他找到黃小石，對他說道：「石頭，老張這事你看咋了啊。」

黃小石胸有成竹的對著鞏光傑說道：「老大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當老張頭的流言越傳越廣，連周邊幾個縣城的人都有所聽聞時，流言的內容卻是慢慢發生了變化。

說老張之所以憤而殺妻兒后又自絕，是因為神農門出錢讓老張給百草門找不痛快，事後又賴賬不肯給，足足可有二十兩銀子。

空手而歸的老張回到家裡后，面對妻兒子女，一時羞憤難當，情緒失控后，失手殺死了自家人，最後又自我了斷。

等這個流言傳到神農門王二爺耳朵里時，已經成了神農門賴了老張兩百兩銀子，還要強收張大丫為小妾。

什麼事情最怕流言？

是本來就是確有其事的，這才最怕流言。

別說其他，老張頭的事，神農門的哪個不曉得？

說不定張大丫的事情，就是門下哪個多嘴的漏出去的。

當時正在吃早點的王二爺頓時就發飆了，大老婆好不容易才將他拉住。

「老爺，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王二爺想了想，終於是按下了不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