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進步
2208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有進步】
林雪皎立即就信了,得意洋洋地翹起了腳來。
只是2208給了回答,另一個人卻沒有反應。
他遲疑地放下了動作,抬頭望去。
青年背光而立,肩膀寬闊,看不清神情如何,只能窺見一點淺淡的笑意。
難道是他表現的還不夠惡毒嗎?
於是又抿了抿唇角,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過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以為的惡毒行徑,落在他人的眼中,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少年眼波流轉,水光瀲灧,嘴唇一翹,如同是在撒嬌一般。
周獨寒的手指鬆開,指尖的戾氣散去,溫聲笑道:「要的。」
林雪皎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這人回答的是剛才「要不要吃」的問題。
可是……吃剩下的瓜都被扔在了地上,他要吃什麼呢?
林雪皎老實道:「都沒有了。」
周獨寒:「還有的。」
林雪皎:「什麼……」
話還沒說完,就見眼前一暗,一道陰影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隨後唇邊一燙,被濃郁的氣息淹沒,只餘下嘖嘖水聲。
林雪皎:「唔——」
他措不及防,亦無處可藏。
大腦空白了一瞬。
等回過神來,早就這股熾熱中融化成一灘水,連一點力氣都提不上來,軟塌塌地倒在了座椅間,茫然無措地拽著面前的衣袖。
不要……
林雪皎嘴唇微微張開,想要出聲阻止,可沒想到,這正好便宜了別人,可以長驅直入,汲取其中的甘露。
林雪皎被堵著嘴唇,只能發出了「嗚嗚」聲響,小巧的下頜被手指攥住,被迫仰了起來,展現出了一條如新月般纖細柔弱的脖頸。
那人像是發了狠又像是渴了久了,要將其中的蜜汁全都榨乾,如數吞吃入腹。
就在林雪皎以為要被溺死在其中的時候,那人終於鬆開了手。
林雪皎眼角濕紅,嗚咽著,顫巍巍地抬起眼皮。
周獨寒垂手而立,眉如遠山清雅,溫潤如玉,完全看不出之前十足的佔有與侵-略。
失態的只有林雪皎。
嘴唇紅腫了起來,如同刷了一層蜜一樣,濕漉漉,又油光水量,令人垂涎。
林雪皎哭一般的喘了一口氣,往後縮了縮,想要逃離出去。
可是他忘了自己正坐在紫檀木上,這一動,椅子不免不穩,連人帶椅子都往後仰倒了過去。
還好周獨寒眼疾手快,伸手將椅子按住,這才不至於翻到在地上。
林雪皎驚魂未定,磕磕絆絆地說著剛學會的新詞:「你以下犯上,無禮……」
周獨寒收回了手,不慌不忙道:「不是小師叔邀我品嘗的嗎?」他意味深長地說,「果然很甜。」
林雪皎抽了一聲氣,細細弱弱地說:「不是讓你吃這個……」
是他先問周獨寒要不要吃的沒錯。
可也不是這樣的「吃」呀。
周獨寒的目光徘徊了一下:「弟子愚笨,還請小師叔指點迷津才是。」他頓了頓,「是「吃」的不夠好,還是「吃」的不太對?」
林雪皎的嘴巴笨,腦子也轉不過彎來。
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反駁。
周獨寒末了還來一句,低啞道:「不如,請小師叔來教導一番?」
林雪皎連忙捂住了嘴唇,只露出了一雙濕潤清澈的眼睛。
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從脖頸間開始生出了一點紅意,一直蔓延到了耳根下面,耳垂顫巍巍的,如玉如霞。
他越發說不出話來了,只搖了搖頭。
周獨寒與其對視了一眼,恍然大悟:「難不成是我會錯了意,冒犯了小師叔。」他緩緩低下了頭,沉吟片刻,「那這般,我只好還給小師叔了。」
林雪皎還在傻愣愣地問:「怎麼還?」
周獨寒輕笑了一聲,耐心問道:「小師叔想要怎麼還?」
林雪皎瞪大了眼睛,終於明白過來了:這「還」的意思,自然是怎麼取就怎麼換。
等於說是還要再做一遍這種羞人的事情。
一想到這裡他連連搖頭:「不、不用了!」
周獨寒一本正經道:「小師叔越是大方,我就越是不能佔小師叔的便宜,自是要還的。」
林雪皎含著眼淚:「真的不用了……」
周獨寒沒有逼迫太甚,見好就收:「那便算我欠小師叔一次。」
林雪皎哪裡還顧得上這麼多,只要能躲過這一劫就好了。
心中暗暗下了決定:什麼欠不欠的,反正他不又會去討要。
這邊是如釋重負,那是卻是目光一沉,眼瞳晦澀不明。
周獨寒的指腹摩挲過唇角,看著手腕上濺了的一點暗紅血漬,垂眸不語。
方才……確實是失控了。
他一向擅忍,無論是如何境遇,都能化作風輕雲淡,不留一點痕迹。
但那時先見小師叔與管事相談甚歡,再聽見管事口出狂言,竟一時怒火中燒,不顧後果,下了這般重的手。
回過頭來,他又問:「小師叔,外門好玩嗎?」
林雪皎不明所以,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地看著。
周獨寒一手扶著座椅的扶手,狀若不經意間提起:「不知管事師兄說了什麼,竟讓小師叔如此開懷?」他輕嘆一聲,「想來是我不善言辭,不能逗小師叔開心,我應當去學一學才是。」
林雪皎懵懵懂懂,沒聽出話中更深層的含義,咬了咬腮幫子,直言道:「我沒開心呀。」
周獨寒:「是嗎?」
林雪皎的嘴唇動了動,習慣性的想要舔一舔,可又因為嘴唇紅腫在這裡,想舔又不敢舔。
就這麼委委屈屈地張開又合攏,最終含糊道:「也沒說什麼,我就問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情。」
他很聽話,2208讓他和管事學一學怎麼當反派,就努力地去學了。
至於怎麼學……自然就是問了一番管事平日里是怎麼對待周獨寒的。
話音落下,他敏銳地察覺到面前的青年氣息一變。
就像是……原本烏雲密布,現在卻是豁然開朗。
周獨寒緩聲問道:「小師叔想要知道,為何不來問我?」
林雪皎輕輕「啊」了一聲,不知該怎麼說。
總不能直接說:我要當反派,我要欺負你吧?
他想要逃避這個話題,眼神飄忽了一下:「你、你的手……」
周獨寒下意識地收攏起了手指,再緩緩展開,上面布著一道道狹長的血痕。
傷的不重,只是看起來唬人了一下。
他不欲讓人看見這嚇人的一面,將手背在身後,語氣輕鬆道:「割草時傷到的,無礙。」
林雪皎看向了身後的一大片靈田,還有大半的雜草沒有割完。
他蹙起了眉頭:「你都受傷了,那、不要再去割草了。」
周獨寒本也沒想再去做這雜活了。
這活本來就是管事吩咐的,現下已經鬧翻了,做與不做都無大礙。
不過如今小師叔這麼說,他又故意做出為難之色:「我畢竟是外門弟子,聽從管事師兄吩咐,這般不聽命令,恐怕要犯了門規。」
林雪皎的手指交纏在了一起,思索片刻,慢吞吞地問:「小師叔和管事,哪個比較大?」
周獨寒:「自是小師叔。」
林雪皎鼻子皺了皺,鼓起勇氣:「那你以後聽我的話,別聽管事的。」他鄭重其事地宣布,「只有我能欺負你。」
周獨寒咳嗽了一聲,強忍住笑意,同樣鄭重道:「是,弟子聽從小師叔教誨。」
於是林雪皎就欣喜了起來,都忘了剛才他還被按在懷裡狠狠欺負的事情,眉眼彎彎,清澈的眼中閃爍著微光。
他在心中對2208炫耀:「你看,我可以欺負他了。」
2208:【……】
過了片刻,林雪皎似乎想起了什麼,咽了咽口水:「可是……為什麼每次當反派,到頭來被欺負的都是我自己?」
2208欣慰地說:【你終於發現了!】
林雪皎:「是我哪裡做得不對嗎?」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都是聽你的話去做的。」
面對著清亮迷惑的目光,2208說不出話來了。
它閃爍其詞了半天,勉強分析出了一個可能來:【可能是你還不夠惡毒,不夠狠】
林雪皎坐立不安,手指攪動著衣角:「那要怎麼樣才算是惡毒?」
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壞了。
難道還要更壞?
可是……該怎麼更壞呢?
2208也在想這個問題。
在精密的分析下,它覺得之前發布的任務已經足夠惡毒足夠反派了,怎麼就是不起效果呢?
它思來想去,覺得那個管事就是很好的例子,根據大數據的捕捉,在一刻鐘以前,周獨寒產生了情緒波動,於那一瞬間,對管事的仇恨值到底了頂峰。
雖然只是很短的一剎那,在結束以後又恢復了平靜,但也不失為一種參考案例。
只不過2208不知道那時管事做了什麼又說了什麼,只好對管事的行為語言進行捕捉分析。
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或許,你應該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周獨寒】
林雪皎生出了一點不好的預感。
2208越說越覺得對勁。
是了,除了第一次任務以外,後續發布出來的任務都是在獨處的時候發生的。沒有圍觀者的催化推動,產生的難堪與窘態自然削減了不少。
這才收集不到仇恨值。
2208:什麼是版本答案?這就是版本答案!
【周獨寒堅定隱忍,尋常的動作已然撼動不了他的內心,唯有在大庭廣眾之下,旁人充滿深意的窺探,閑言碎語的評價……方才能夠引起情緒的波動】
【宿主,你懂了嗎?】
林雪皎:沒懂。
漂亮的眉眼間滿是茫然無知,像是在努力消化著這一連串複雜的話語。
還好2208也不用他懂,直接說:【就是——你欺負他的時候,周圍人越多越好】
林雪皎糾結起來:「要給別人看嗎?」
【要】
林雪皎總覺得這樣不太好,但他的性子怯弱,不好意思拒絕2208的提議,只好先應了下來。
他與2208的對話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回過神來,偷偷瞅了一眼周獨寒俊朗分明的側臉,深吸了一口氣,指使道:「你,背我回雲浮山。」
周獨寒也沒說什麼,直徑轉過身又單膝跪下,展現出了寬闊的肩膀。
林雪皎在椅子上磨蹭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搭在了肩膀上。都還沒做好準備,下一刻就騰空而起。
他慌亂地撲騰了起來,連忙伸手摟住了肩膀。
周獨寒許是笑了一聲,惹得肩膀一顫:「小師叔可抱緊了,百丈天階陡峭高聳,摔下去可不好了。」
林雪皎怕高,一聽見這話,小腿肚就不自覺地打顫。又生怕摔下去,雙腿用力一夾,緊緊地貼了上去。
青年的肩膀有力寬闊。
大概是剛剛在靈田中耕作過,身上帶著一股被太陽曬過的草木清香,隔著一層布料,都有源源不斷的熱意傳過來。
不消片刻,林雪皎的臉頰就紅了起來。
他想要遠離一些,可又怕高,只好側過頭去,往向一邊。
清風吹拂,迎面帶來了一股濕潤之意
和煦的日光灑在身上,讓人不一會兒就讓人感覺到了睏倦。
林雪皎輕輕打了個哈欠,眼皮一耷一耷的,很快就睡了過去,一呼一吸間,喉嚨中發出了輕輕的呼嚕聲。
周獨寒的腳步很穩,一步又一步。
平日里他覺得天階又高又陡,看不見盡頭。
現在卻巴不得這條路長些、再長些。
可再長的路也有終點。
周獨寒落下最後一步,來到了雲浮山上,目之所及,只覺得天地浩渺,猶如塵埃。
身在此間,不退則進。
唯有爭渡、爭渡。
他長吁一口濁氣,眼底越發地清明。
而此時,後背上的少年也醒了過來,餘光一瞥,許是還沒睡醒,雙眼彌蒙,眼含細碎的淚光,面帶春色。
他呆怔地歪著頭看了一會兒,忽然湊到耳邊說:「從那邊走。」
聲音輕柔,連帶著氣息都是清甜的,吹在耳側,帶來陣陣癢意。
周獨寒的喉結上下一滾,眺望過去。
前側雲霧繚繞,一行弟子湊做一團,不知在說些什麼,時不時地發出一陣笑聲。
若是從那邊的小路走,就必要從人群中穿過,惹來窺視的目光,說不定還有閑言碎語響起。
一想到如此,他就像是腳上生了根一般,定住不動了。
林雪皎見他一動不動,瞅瞅沉下來的臉色,又聯想起2208所說的話,恍然大悟:「是不是不想被別人看見這樣?」
周獨寒問:「怎樣?」
林雪皎一時覺得口乾舌燥,小心翼翼地用舌尖潤了潤:「就是,對我卑躬屈膝,和奴僕一樣伺候左右。」說著,像是抓到了什麼把柄,眼睛一亮,絮絮叨叨地說,「一想到要被別人看見,是不是特別難受,特別屈辱?」
周獨寒垂下了眼皮,似在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