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第 152 章 《渡鴉法》-清張與現……

152 第 152 章 《渡鴉法》-清張與現……

松本清張緩緩睜開惺忪的眼,房間里靜悄悄的。

習慣了常年看不見東西,突然有了一點昏暗的視覺,他反而有些不適應起來。

趁著現在,清張整理了一下又發生改變的異能。

或許是筆名達到一定數量的緣故,原本陌生的概念已經開始變得清晰了。

松本清張的「異能力」具體是什麼?

——「點與線」。

薄朝彥留下的《詛咒神明》似乎因為某些原因,讀者達到了一個驚人的人數,不僅幫他開啟了下一個筆名的許可權,還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清張現在可以即時切換筆名了。

在以往,他更換筆名的時間總是混亂的,自己沒辦法決定睜眼開會在一個怎樣的時間段,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而現在,他能確定下來,切換的筆名能夠做到在時間上和「松本清張」完全同步!甚至不會有時間流逝不對等的事情!

雖然不能精準掉落到過去或者是未來某一個節點,但現在這樣也算是莫大的提升。

至少在躲死線的時候,不會出現一旦消失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出現的情況了呢。

說躲三天就三天,一周就一周,隨時跑路,隨時回歸!

值得一提的是,最好不要在現在輕易切換薄朝彥的筆名。

他沒有按照伊邪那美的安排去轉世,而是在和安倍晴明道別後就離開了。重新出現的話……大概率會被黃泉女神盯上的。

就算伊邪那美沒有惡意,僅僅是出於好奇心,那也會變成不受控制的事態吧,更別說現在是早就和神明訣別的現代。

會出大亂子的。

而不管怎樣,對於死線戰士而言,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嗎?不會有了吧!

完全不去想編輯可能擁有的心情,松本清張美滋滋地坐了起來。

他摸去牆邊,打開燈,花了些時間去適應驟亮的光線。

除了散著餘溫的被褥,其他東西都整整齊齊擺放著。

柜子上的書籍也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些書完全是按照「類別」、「書名五十音順序」、「作者五十音順序」依次擺放。書櫃旁還貼著手寫的標籤,按照類別分成不同的框架。

「這也太整潔了……」清張嘟囔。

他看了看時間,距離他定下薄朝彥的筆名才過去一個月的時間,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從窗戶外望去,東京一如既往的燈火通明,自己居住的街道因為遠離商業區而格外寂靜。

工整的房間,安靜的氛圍,這給了松本清張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有些不確定自己在哪裡,自己是醒來了還是在做夢,如果是在做夢,那又是誰的夢。

會這樣想也無可厚非吧,作為一個常年和死線打交道,並且靈感來了就不管不顧俯首狂肝的作家,松本清張這輩子都和「有序」不搭邊。

生活作息紊亂是常態,在這樣的前提下,要想保持整潔才是麻煩事。

清張掐了掐臉,痛覺告訴他這並不是什麼幻覺,手掌合攏的時候,被指甲掐入的掌心有些發麻,是脫力的體現。

是不是我在薄朝彥的世界待太久了……

松本清張反省了一陣,確實挺久的,除去正常生活的幾十年,還有在黃泉等安倍晴明的五十年,而這些時間大多時候都是在靜靜地流逝,像是已經和他無關一樣。

這樣想著,清張去到廚房,想從冰箱里拿一瓶冰水潤喉,順便清醒一下腦子。

剛一打開冰箱,他愣了一下。

水果和蔬菜都被分裝好,上面貼著分裝日期的標籤,飲用水則累在最下層。

他拿了瓶水,擰開灌了一口,半天才想起來哪裡不對勁。

他冰箱里的那些冷藏零食呢?

因為江戶川亂步偶爾串門的緣故,清張家裡常備大量的零食,房間里有個專門儲放的柜子,冰箱里也凍著能存放一定時間的甜點,例如布丁、水果罐頭這類的。

這些東西全都不知所蹤,一點影兒都沒有。

亂步因為找不人,把我家洗劫一空了?

也不對啊,那家裡怎麼可能還這麼整齊,難道不應該和蝗蟲過境一樣寸草不生嗎?

松本清張怎麼想怎麼不對勁,遲疑半晌,摸出手機開始給亂步打電話。

對方是關機狀態。

清張咬咬牙,還是心懷極大的勇氣給禪院研一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了,那頭傳來有些意外的男音:「松本老師?」

「……是我。」清張清了清嗓子,「我……」

「是改主意了嗎?」禪院研一打斷他,說,「您也知道我的態度,我是不贊同的,也希望您能堅持拒絕他們……現在的時機太敏感了,一不注意就會被牽扯進武裝偵探社的事。您不會真的想要答應下來吧?」

松本清張原本打算問的話全部被堵回了肚子里。

什麼改主意?什麼被牽扯進武裝偵探社的事?答應什麼啊?!

他不是決定取材,然後消失了一個月,現在剛回來嗎?

握著手機,赤腳站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房間,松本清張突然感覺渾身涼颼颼的。他也終於注意到了許多細節的異常。

自己的房間應該有著完全避光的暗色窗帘,窗戶邊應該放著舒適的沙發椅,椅子左邊堆著雜亂的書,書中的書籤都是亂步送的,是他買零食湊齊的特典卡。

桌上,電腦邊應該擺著一張合照,是清張第一次銷量爆炸的慶功宴合影,他和研一,還有出版社的工作夥伴,那張照片是被他拖去一起參加的亂步拍下來的。

而桌旁,應該有一個白色老虎的玩偶。

那是武裝偵探社的周年紀念品,據說是太宰治為了給偵探社創收,而拉上泉鏡花和谷崎直美做的玩偶,最後因為定價太過於離譜而被市場制裁,滯銷之後放不下,所以亂步也給他送了一個。

……

這些東西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白紗窗帘,倚靠著綠植的沙發椅,合影的位置擺著標註著日程安排的台曆,也沒有什麼玩偶。

明明是很清楚的變化,為什麼自己第一時間沒有察覺到呢?是因為宛如夢境般不真實的感覺嗎?

松本清張深深吸氣:「我需要和你談一談,研一君。」

他和禪院研一定了明天見面的時間,接著便掛掉了電話,攥著拳頭走到桌前。

清張拿起那本台曆,以後一周都排著密密麻麻的日程,包括他的交稿日期,還有很多高校座談會,以及需要出席的書籍影視化發布會。

怎麼可能啊……這些事他早十幾年就逃得一乾二淨了,也從來不會做出「把死線圈出來擺在面前」這樣讓自己摸魚都會無比愧疚的事啊!!!

「東京都知事會面……這又是什麼……」

台曆標註著,就在兩天前,他似乎有一場和東京都知事的會面,地點是在一家豪華酒店。

翻開抽屜,他立刻看到了酒店的邀請函,封面上用工整的字跡寫著:松本清張先生。

清張記得這家酒店,保密性優良,價格也很嚇人,是在退房離開后,還會給人發郵件詢問入住體驗的那種高級酒店。

離家之後的最佳選擇是漫畫網咖的松本清張:……

這太離譜了。

清張能肯定自己絕對沒做過這些事,他也沒有時間去做,兩天前他還是在黃泉和伊邪那美閑聊的薄朝彥呢!

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啊!!!

揣著各種念頭,松本清張一整晚都沒能睡好,熟悉的被窩給了他極大的陌生感,等天一亮,隨著和禪院研一約定的時間逐漸到來,他幾乎是慌不迭逃出了家門。

等他下了樓,第一眼就看見了停在路邊的車輛。

認出那是禪院研一的車后,清張躥上副駕座,禪院研一給他遞來一杯熱咖啡,熱量透過紙杯傳遞到清張掌心,暖呼呼的,讓他好受了不少。

「既然壓力這樣大,那就不要再猶豫了,松本老師。雖然對方吹噓得天花亂墜,但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啊。」

禪院研一發動了車輛,問他要去哪裡談。

松本清張還是茫然的,捧著咖啡喝了一口。

「橫濱吧,我聯繫不上亂步,也聯繫不上偵探社。」

研一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江戶川?您聯繫他要做什麼?」

清張:?

清張:「我聯繫他……需要原因嗎?」

禪院研一將車停在了路邊,側過身。

清張好像從來沒見過研一這樣嚴肅的眼神,即使是有鏡片的阻擋,還是氣勢洶洶地壓了過來。

「我知道您想要先了解橫濱,再決定要不要答應知事。如果您真的那樣想,從任何角度去了解都可以,但是不能去找武裝偵探社啊。」

不行了。

在這樣雞同鴨講下去,清張覺得自己會越來越困惑的。

此時,對現狀茫然無知的社會派推理小說家松本清張,他放低了手中的紙杯,靠近駕駛座的編輯先生,直到身體被安全帶限制住才罷休。

「說得明白一些,研一君。我一向覺得你的建議非常值得參考,從你的角度來告訴我吧,你是怎麼看待整件事的。要從頭到尾講給我聽,不要顧慮我的想法。」

禪院研一看著對方那對異色眼睛,裡面的探究不是假的。

松本老師是個主意很強的小說家,而且很擅長說服人。淺笑的臉上始終沒什麼血色,蒼白得驚人,顯得那雙眼睛更加明亮了。

正是因為擁有某種無法詳細描述的特質,即使存著和他談判的念頭,到頭來還是會被莫名其妙牽著鼻子走。

前兩天的東京都知事就是這樣被他打發走的,不是嗎?

研一不去看他的眼睛,移開視線。

事情是這樣的——

幾天前,東京都知事找人聯繫到了松本清張,想讓他成為現在首相的「刺客」——這是文學的說法。

這個「刺客」當然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刺客,他們做的不是刺殺這樣的事情。

要解釋的話就是:選區的黨派會推舉一個人作為代表,但該黨派領袖卻支持某個非黨內黨員,但是和本人很親近的人去競爭,這就是所謂的「刺客」。

「首相個人的能力和人脈得到了黨外的廣泛支持,建議大家都能讀懂空氣,不要做一些不識時務的事情。」

這就是「刺客」的作用。

而「刺客」的成員大多是文藝界人士,因為他們天然更具有號召力。

現在的首相想要推動「對外貿易的民營化改革」,但是自民黨黨內有18名議員公開反對,為了威懾反對派,他想在選舉中向這些反對派議員的選區派出「刺客」干擾選舉。

他選中的就是在文學界有著不俗影響力的松本清張,而希望他去競爭的,則是神奈川那邊。

因為神奈川知事是反對聲音中最大的一個。

那是當然的吧,橫濱可是對外貿易重災區,橫濱最大的民營企業……是港口mafia。

先不說這個黑色集團是怎麼洗白成著名民營企業的,把貿易權民營化,等於將主動權全部交到他們手裡,橫濱會變成什麼樣子呢?神奈川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日本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他們一開始想找的人選是入野老師,但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禪院研一說,「這件事很蹊蹺,尤其是在武裝偵探社出了事之後。」

武裝偵探社在不久前爆出了醜聞……說是醜聞都有些太輕飄飄了。

他們綁架了試圖暗中戳穿偵探社虛偽假面的政府高官,並在軍警的監視中殺掉了他們。這不僅有軍警方面的證明,還有錄像作為鐵證。

政府公認的偵探公司,其實完全是披著善良皮囊的殺人集團。

「現在橫濱的情況比之前擂缽街引起的騷亂還要更複雜,武裝偵探社聲名狼藉后,港口mafia沒了之前那麼多約束,完全是既得利益者,加上首相主張的「對外貿易自營」又對他們有利……」

「您要去神奈川那邊為了首相競選的話,會被逃逸的偵探社惡徒視為mafia的同黨也說不定,這樣太危險了。」

松本清張:「……」

這信息量是不是太大了點。

而且這樣聽起來就假得不行的故事,為什麼能受到政府認同啊?!

「沒人意識到嗎?如果武裝偵探社原本就是恐怖集團,那麼橫濱就是徹頭徹尾的黑色地帶,異能特務科的人怎麼可能壓得住兩隻地頭龍?」

清張覺得匪夷所思,「只要偵探社和港口mafia有一點點聯手的打算,他們根本不需要所謂的進出口貿易自主權,誰攔得住他們?」

禪院研一沒料到松本清張會這樣了解橫濱。

他也沒想到,清張的重點,居然是在偵探社的清白上。

那是鐵證如山的事實啊,即使再荒誕,也不會有誰懷疑的。

「我知道您在很久以前和偵探社的江戶川有來往,但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您也說過,早就和他斷交——」

「我和亂步斷交?」清張音量陡然拉高,打斷了他。

他猛地靠在後座上,手中的咖啡也因此灑出一些,濺在灰色羽織上。

清張的視線在衣擺逐漸加深的污漬上來回遊走,幾秒之後又長舒一口氣,輕笑了聲。

「原本還在想是不是針對我的「異常」,什麼嘛,原來是沖著亂步去的啊。」

「松本老師您……」

「首相的「刺客」根本目的是對外貿易權的開放,說穿了,就是給港口mafia的好處而已,拿一些無法拒絕的甜頭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去干涉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

「這不是很好懂么?有誰想要摧毀武裝偵探社,首先是要破壞掉他們的好名聲,給他們按上無法反駁的罪名,然後再斷掉他們和可能提供幫助的組織或個人的聯繫……是要讓偵探社孤立無援呢。」

松本清張瞬間整理出了前因後果。

明明充滿疑點和荒誕的事,卻因為證據,而不會被質疑——可證據的誕生本身就充滿疑點了。

因為「過去的證據」而可能聲敗名裂,和因為「現行犯」而被通緝,聰明人根本不會選擇後者。

更何況武裝偵探社可是有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啊,有他們兩個,哪可能因為綁架殺害這種事而敗露呢?

他們想要完美殺人實在是太簡單的事了。

即使不是完美殺人,只是抹除「過去證據」帶來的影響,如果只是做到這一點的話,清張也有絕對不會被戳破的自信。

——所以,果然是「異常」吧。

不管是異能也好,咒術也罷,這絕對是某種改變現實、或是改變他人認知的能力。

所以松本清張變成了早在十幾年前就和江戶川亂步斷交,家中整潔,沒有半點友人痕迹的小說家。

所以有幾天前那場他根本不知道的談話,他甚至還安排了接下來那些煩人的行程……

這一點也不松本清張!

這也太不松本清張了!!

給他搞出這些設定的傢伙到底是誰啊,一點也不懂喜歡跑路的小說家平時生活到底有多糟糕,多廢物嘛!

「……您的推理也太……天馬行空了。」禪院研一明白了他的意思,卻覺得太過匪夷所思。

最後他也只能將其歸納為:小說家特有的奇妙邏輯思維。

「但是完全沒有任何證據,全是您的推斷,不是嗎?」

「當然有啊!」

要說松本清張為什麼這樣自信,能做出判定……

「「我絕對不會和亂步斷交」,這就是屬於松本清張的鐵證。」清張說。

「……」研一一愣。

他原本還以為會聽到什麼「江戶川亂步不是那樣的人」之類的解釋,畢竟現在,松本老師對江戶川的在意是直接擺在面上的,甚至見面后開口第一句就是提到的他。

結果卻是「我絕對不會和亂步斷交」……嗎?

是相當自我的說法啊,用主觀的事情否定了一切客觀的存在呢。

研一不得不重新注視著松本清張的眼睛。

「您在說非常自命不凡的事情。」

松本清張倏爾笑出聲,眼睛眯起來,陽光透不過防窺玻璃,但他蒼白的臉色卻被印上薄紅。

「太陽不會自命不凡,它只是存在,它只用存在——這還是亂步說的。」

禪院研一也是見過大世面的,這個大世面指的是,還在禪院家的時候,那些和咒術雜糅著的糟糕事情。

他清楚非人能力能做到什麼地步,所以即使如今的松本清張提出「被改變現實」這樣的決斷,他居然也能很快接受了。

而接受不代表贊同。

「您的話已經充分說明您的立場了。即使您的推理是事實……想參與其中是很危險的事情,我不清楚您和江戶川的關係,從我的角度來說,是不值得的。」

「研一君。」清張輕輕說,「前段時間其實我去取材了。」

「啊?」

「有人教會我一件事。」

「……什麼事?」

「人為什麼會覺得朋友重要呢?」

「就算您突然問我——」

「做不到的事有人願意補足,彷徨的時候有人指明方向,走錯路的時候有人停在原地。只要回頭……不,甚至不用回頭就能知道,有一個人一直就呆在那裡——這是很令人安心的事情吧。」

禪院研一:「……」

「之前都是亂步在「找我」,現在輪到我「找他」了。這要怎麼去評價「是否值得」呢?」

禪院研一很想說,您口中的關係已經和「朋友」沒什麼關係了。

研一也有很多朋友,各種各樣的,不管是在職場還是生活中……甚至他和手底下作者的關係也可以用「朋友」來概括。

但絕對不是松本清張如今描述的這樣。

那太純粹了,像是拋開了無數的其他干係,悉心保留下來的一縷牽連。甚至不好去定義哪種牽連,似乎囊括著「忠誠」、「友愛」、「信賴」、「體貼」。

現實真的會存在這種關係嗎?

松本清張澄亮的眼神回答:是存在的哦。

「我明白了。」

研一沒有左右松本清張想法的打算,他只是一個編輯,編輯的責任就是幫助作者出版,或許還要加上「給作者提供一個良好的創作環境」。

要是對象是松本清張的話,或許還要再加上:照顧好松本老師的起居,保證他的安全。

禪院研一很看重松本清張,事實上,他看重自己手底下每一個作者,而松本清張是他找到的第一個珍寶。

每次看到他們誕下的作品,研一都會覺得自己離家的選擇是絕對正確的。

這樣想著,禪院研一重新發動了車輛,駛向橫濱。

為了比對現在的「既定事實」和清張腦海中回憶的差別,禪院研一開始仔細闡述他所知道的,從認識清張以來所知道的一切。

「松本老師是一個天賦異稟的小說家,從來沒有過靈感枯竭的時候,而且非常配合各種工作。」

松本清張:「……」

「松本老師給自己定好了死線之後,就絕對不會拖稿,提前兩三天交稿是常有的事。」

松本清張:「……」

「松本老師的生活起居也非常健康,是健身房的常客。為了保持自己的體力能跟得上腦部活動,您完全不沾煙酒,作息非常規律。」

松本清張:「……」

到底是誰在造謠?到底是誰?!

受不了了,他可以被批評到一無是處,但是不要拿這樣泯滅人性的「松本清張」來折磨他啊!!!

「這下可以百分百肯定了,我絕對不是那樣理想的傢伙。研一君,趕緊把這些形象全部逆轉一下。除了靈感迸發,或是被逼到沒辦法才開始動筆,除了腦子之外全是廢物肉塊,那才是我啊!」

松本清張堅決的語氣讓人感覺他似乎蒙受了巨大的冤屈,萬惡難平,就差沒掉兩滴眼淚來做實自己受害者的身份了。

禪院研一被他一通話堵得有些不知說什麼好,打著方向盤不接話。

清張又深沉說:「所以你懂吧,這也是為了我的名譽而戰。」

禪院研一:「……」

「您得先告訴我您想做什麼。」研一說,「我不會支持您去做太危險的事情,請您體諒這一點。」

「哇,研一君願意幫助我就已經是大好事了!都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我的感謝了!」

「真的要表達的話,請按時交稿。」

禪院研一冷酷的話語澆滅了松本清張一半的熱血,還有一半苟延殘喘著,讓他能夠望向窗外裝作什麼也沒聽見。

即使在這樣不真實的現狀下,天空依舊澄澈如洗,橫濱的騷動沒有給它造成任何影響。

松本清張喝掉了紙杯中最後一口咖啡,聽著禪院研一委婉地提醒,說作者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他們所處的戰場根本不是同一緯度,實在想幫忙的話,或許需要尋求他人的幫忙。

——禪院研一是有這個人脈的。

自己有一個非常包容,又熱心腸的編輯啊。

清張想著。

不過誰規定作者能做到的事很少呢?

文字是有力量的,和廣義的暴力無關,又沒辦法徹底脫開聯繫。

他再清楚不過了。

「研一君,你知道為什麼知事會找我嗎?」

「因為您的影響力。」

「那為什麼他們會找入野一未呢?那位老師似乎是根本找不到根源的神秘派吧,在政治上採用這樣的人,不會很危險嗎?」

「……」

「因為「文字」的影響力啊。」清張說,「或者說,思想的影響力。」

看著湛藍的天,不知名小鳥從天際飛過,落到道路旁的矮樓上,松本清張按下了車窗,風吹了進來,吹開他墨色的亂髮,露出淺笑的眼。

「人們幾乎不會意識到被改寫的現實,這是特殊能力輕而易舉做到的事。其實也用不著大驚小怪,這種事情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只不過媒介不同而已。」

「您……」禪院研一的餘光瞥了過去,看到松本清張輕鬆無比的側臉。

「我不會做危險的事的,放心啦。」清張說,「只要去做那些他們想讓我做的事,這樣就好了吧?」

「他們想讓您做的事是指?」

「我剛定好新文的名字。」松本清張完全是答非所問,思維跳躍太快了,讓研一也不免有些吃力。

他只能順著說:「您已經決定好下一本要寫什麼了嗎?」

「當然,我們不就是去橫濱取材的嗎?說起來,其實我想要以開放連載的形式刊登。你應該聽過這種形式吧,研一君。」

清張說,「定下某個主題,主辦方給出開篇,在期刊雜誌上進行競爭式創作。」

研一皺眉:「這種方式一般只在學校,或者愛好會上,已經成名的作家很少願意參與進來,畢竟這和名聲有關啊。誰也不想自己的投稿被否決,看著別人的稿件獲得勝利吧。」

「別說得這麼肯定嘛,至少「我」是願意的。而且研一君你的風評很好的,手底下作者肯定會賣你面子啦!」

禪院研一:「……」

仔細思索了一下手底下的作者,越想越覺得完蛋是怎麼回事?

清張也意識到什麼,咳嗽兩聲,將話題岔開:「哎,你就這樣想好了,即使沒有其他人投稿,我也會從頭寫到尾呢!怎麼樣,有我兜底呀!」

「我只是不明白您這樣做的意思……」

「他們想讓我傳達觀點,表達立場,那我就傳達好了。」清張輕快說,「作者最會撒謊,不是嗎。我們在竭力讓他人相信虛假的事,這一點來講,作者所做的,和肆意篡改真實的罪魁禍首並沒有區別啊!」

「……您該不會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讓人相信武裝偵探社的清白吧?用被您包裝的故事?」研一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不,不是「不可能」那樣簡單,這樣做的話,和清張本人的主張是完全矛盾的。

東京都知事想讓松本清張競選神奈川,那肯定是要從當下神奈川黨派的癱軟入手了。

要大肆宣傳他們的軟弱無力,要言辭犀利地指出他們做出的一系列政見只能給人們帶來不幸。

武裝偵探社是最好的例子,這是由神奈川當局承認的組織,卻做出了那樣兇殘的事情。

也就是說,他們是想要松本清張敗壞偵探社的名聲的,武裝偵探社越惡臭,神奈川的不作為就越明顯,人們才會越不滿。

——這根本和松本清張的立場相違背啊!

清張沒有回答禪院研一,也沒有詳細描述自己要怎麼做。

大肆宣傳武裝偵探社的惡劣,他會做的。

幫助亂步擺脫現在的處境,他會做的。

松本清張知道自己能做到,即使自己的力量不夠,他還有筆名。不是依靠筆名的異能,只是用筆名來寫一些「松本清張」不能寫的東西。

而在他人看來,那是松本清張本人無法左右的,因為是競爭性質的創作,完全依靠得票判定誰能刊登,公平極了。

是否能獲得足夠多的票數,這一點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疇。

最相信他的人正在等著他呢,為了這個人,松本清張怎麼可能去反駁自己的才能呢?

「我還沒說我剛想好的名字吧?」此時,松本清張又跳掉了話題。

禪院研一頭開始疼起來,這種頭疼的感覺很陌生,又出奇的熟悉,好像他早就習慣了這種感覺似的。

「是元小說哦。」他說,「《渡鴉法》。」

松本清張在口中咀嚼著這個名字,靈感源源不斷地迸現,就像被打通的泉眼冒出汩汩清泉,光是念著名字都覺得頭腦一片清明,數不清的內容出現在腦海中,只等著他將其書寫下來。

清張笑著重複了一遍。

「就叫《渡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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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家多開幾個馬甲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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