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 115 章 澈也與鑰匙
儘管這個倨傲的名偵探說出的話並算不上和善,但他表露出來的自信態度讓江戶川柯南眼睛亮了起來。
柯南還注意到,自己其實還沒來得及把所有事情都全部交代出來。
不過這個人……其實也沒在聽吧?
而江戶川亂步的下一句話是:
「因為在那個叫做瀨尾澈也的人嘴裡聽到了我的名字,我和瀨尾澈也是不相干的人,所以在我這裡或許存在一些線索——你怎麼會有這樣局限的想法?」
中島敦見亂步先生沒有要起身離開,或者讓他把人趕出去的意思,雖然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還是鬆了口氣。
「請坐在這邊。」敦推來了一把椅子,並且貼心地給他端了一杯熱牛奶。
柯南道了聲謝。
「接受你的委託也不是不可以。」亂步打了個響指,「那我們就先來談報酬吧。」
「委託……」
「沒問題,亂步先生。」禪院研一一口應下。
禪院·前咒術師·先編輯·研一以往遇到的麻煩事也不少。
既然不在咒術界混了,當然是能不用咒術解決就不用咒術解決,在這種時候,松本清張會就會推薦他來武裝偵探社尋求幫助。
有這樣一個引薦人,江戶川亂步會答應得比較爽快,提出的報酬無非就是那幾樣:給偵探社的酬勞、給江戶川亂步的零食、給松本清張的假期。
儘管研一無數次強調,松本老師沒有被他囚禁,也沒有使用任何強迫行為逼迫其創作……亂步根本不管這些。
「給他誇讚、給他認同、然後就微不足道的小事給予批評和指責,我會懷疑你是在gaslighting也是正常的。廢話少說,把清張還給我,他還要陪我參加坡君邀請的線下coc啦!」
催促一個不到死線絕不動筆、能拖一天是一天的任性作者,這種行為怎麼能算是給予批評和指責呢!
禪院研一默默把心頭的抗議傾數咽下。
而江戶川亂步這次要求的報酬並不是以往的那幾樣,他豎起一根手指:「不要讓我和「瀨尾澈也」見面,可以做到吧?」
江戶川柯南:?
禪院研一:?
亂步:「不答應現在就可以走了,敦——君——」
柯南立刻應聲:「可以,這件事的話完全可以做到,我也沒有讓您和我一起去現場的意思……不過這有什麼意義嗎?」
「沒有意義就是最好的意義。」亂步后靠在椅子上,「說起來,你比這個禪院要聰明多了,也是啦,不然怎麼敢叫自己「江戶川柯南」呢。」
輕描淡寫被暗示著自己的秘密,柯南卻沒有感到任何壓力,或許是因為亂步講述每件事的聲音都是很漫不經心的,彷彿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吃驚。
「我認為您一定是知道些什麼……」
「怎麼可能知道啊。」
「什麼?」
「小孩的聽力有這樣差嗎,我說,「怎麼可能知道啊」。」
更了解亂步一些的禪院研一再次充當將話題繼續下去的「道具」:「請亂步先生不要再戲弄我們了,這也算是工作,貴社社長看重的「工作」。」
亂步聳聳鼻尖。
「柯南,你知道松本清張嗎?」他突然問。
柯南:「……我看過松本老師的小說。」
「『我寫的是列車站台的謀殺毀容案,並且線索和人物在行為邏輯上的不合理都很明顯,可為什麼,為什麼還有「是否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殺人的異能力做到的呢」這種留言啊?』」
亂步重複著當初清張崩潰時吐露的埋怨,一邊說著自己都忍不住揚起笑。
「清張是一個知道問題出在哪裡的聰明人,很可愛吧,就連抱怨都那麼可愛。『因為讀者大多數都是和我一樣的普通人,對出現的異能到底屬於已知情報,還是機械降神完全沒有概念,很容易就變成異能者和普通人所看的根本變成兩本小說這一類可怕情況。』——他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開始煩惱。」
柯南:「……」
他沒明白為什麼亂步突然要提起這個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
「還不明白嗎,你是有多遲鈍啊。聽好了,柯南,正常人的視角和異能者的視角是不一樣的,對於異能者而言習以為常的事情,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是完全沒接觸過的死角。咒術師同理。」
「我大概了解,所以五條先生才會對『死亡推理』無可奈何。」
「然後他做什麼了?」
「做什麼……當然是想在咒術層面去解決這件事——」
江戶川柯南的回答戛然而止,他微微瞠開眼睛,在這個瞬間明白了亂步的意思。
「清張以前喜歡打電話和我聊起他小說中的推理手法,嘛,說是推理手法,其實是兇手的作案手法才對。兇手總是喜歡用花里胡哨的東西來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以此混淆視聽。但我們都覺得這是很沒意思的事情。」
亂步慢悠悠道;
「一切含有邏輯的事情都是很沒意思的事情,只要足夠冷靜,加一點想象,加一點觀察力,加一點耐心,世界上便不存在「未解之謎」。」
「這可真是……自信的說法。」
「所以清張有了結論,不需要那麼縝密又詭譎的邏輯鏈條。」
禪院研一忍不住開口:「松本老師可不是那樣的作者,他的劇情構思還是很嚴謹的。」
「哈哈,他寫的那些案子有什麼難度可言嗎,看了開頭就知道兇手是誰啦!」亂步說,「讓我能繼續看下去的可不是案子,社會派推理的重點要是真的是案子,那可就完蛋了。」
禪院研一:「……」
儘管很不想承認,但亂步說的是對的。
「去思考一下動機怎麼樣?」亂步說。
中島敦有些驚奇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亂步先生很少這麼有耐心。
也不是說他是個急不可耐的人啦,就是在很多時候,亂步先生要麼直接把他所「看見」的東西闡述清楚,要麼就懶得開口,等著這群「愚民」自己恍然大悟。
現在這種情況……幾乎算得上教導了吧?
柯南說:「我思考過,隱約了知道犯人想做什麼,但是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不要站在普通人的視角,也不要站在咒術師的視角。」
「您是說,按照異能者的立場思考嗎?」
「站在作者的立場。」
「……」
江戶川亂步說:「謀劃一件事情和寫小說唯一的區別就是,那些角色不是由自己塑造的。相同之處很明顯,作者要讓那些角色按照自己設計的劇情走下去,這個過程不能違和,不能讓「運氣」主宰關鍵走向……這種事本來讓清張來解釋更清楚。」
「好了,亂步先生,不用再拿松本老師舉例子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暗示我!」研一求饒道。
「哼哼。言歸正傳,我們來玩快問快答的遊戲吧,柯南。」
這個人的思維太跳躍了……幾乎是想到什麼說什麼。
還是說所有事情在他眼裡其實就是陳列整齊的檔案,不需要任何串聯,他直接一眼就能看完全部呢?
柯南在此刻意識到了,他們之間的差距似乎就是思維模式的差別。
亂步沒等他說好,還是不好,直接開始了他的遊戲。
「他們是被什麼困住的?」
「很多交雜在一起相互扭曲的能力。」
「是詛咒嗎?」
「有很大一部分詛咒的因素,罪魁禍首似乎也是在這方面具有建樹的人。」
「除此之外呢?為什麼你們一直想從咒術方面入手,那些咒術師也就算了,因為那才是他們熟悉的領域,為什麼你也會陷入「只有咒術才能解決問題」這一誤區?」
「我是一個普通人,對出現的異能到底屬於已知情報,還是機械降神完全沒有概念。」
聽他這麼說,亂步揚起一個足以形容為燦爛的笑容。
「沒錯。」他滿意道,「犯人也是這樣想的。」
「您的意思是,犯人有意加重我們對咒術的重視,以此讓我們忽略掉了……」
「忽略掉了能解決這件事最簡單的做法。」亂步說,「只要你起了想要研究異能的念頭,只要你來到這裡,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得知的辦法。」
亂步看向中島敦:「太宰還沒回來嗎?」
簡直跟召喚師一樣,在江戶川亂步問出這個問題后,中島敦的耳朵動了動,莫名看向緊閉的門口。
那扇門不負眾望地被推開,一個鳶色眼睛的年輕男人蹦了進來。
「我好像聽見亂步先生在喊我~誒,這不是禪院編輯嗎?又來找亂步先生要人了,很可惜,這次松本老師沒有在和亂步先生廝混呢。哦呀,我是不是說漏了什麼。」
他毫無歉意地捂著嘴偷笑。
禪院研一:「……」
我就知道之前那麼多次拖稿行為有一大半都是你江戶川亂步的問題!
江戶川亂步攤開手,指著對方:「這就是你要的答案,柯南。」
柯南:「這位先生是……?」
「太宰治。」那位青年這才看見柯南的存在,他自我介紹著,雙手插兜走過來,嘟囔說,「我可沒有在外面亂來,總不至於發展成「小蝌蚪找爸爸」這種劇情吧?」
亂步掃了他一眼:「遇到棘手的事情了吧,太宰。」
太宰治聳聳肩:「也不算特別麻煩,被騷擾了一通,我已經解決好了。還好來的是「老鼠」,不是「古拉格」的那群瘋子——不過亂步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嗎?」
「有委託需要你出面,是工作哦。」
「哦嚯,能讓亂步先生拜託我,是棘手的異能吧。」太宰治在摸魚上頗具心得,但面對江戶川亂步的要求還是收斂一點的,「沒問題,是什麼事?」
「這個孩子會給你解釋的。」亂步指了指柯南。
哎,事情本來就可以簡單到粗暴。
「死亡推論」本身就是被利用的牢房,詛咒是監獄長加在牢房上的鎖,你們打不開鎖……為什麼不幹脆把整個牢房都毀掉呢?
這在亂步大人看來就是再無聊不過的「難題」了,因為能毀掉牢房的傢伙就在他身邊。
太宰治,沒有術式,不會受術式的影響被排除在外。
更重要的是,他的異能「人間失格」。
只要接觸就能讓所有異能失效,在異能者里完全像是耍賴一樣的能力。
「他有能打開一切異能的鑰匙。」亂步對柯南說,「或者說,太宰本身就是一把萬能||鑰匙——這就是犯人不想讓你們注意到的,根本不需要邏輯可言,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