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行事但憑本心
葉開一拳既出，自己便感覺得到一股罡氣隨即向前衝去，心下稱奇，平常自己也練過這道咒語，卻是沒有感受過有罡氣伴隨，自己的血有加強的效果？
正衝到跟前的李雲，被葉開擊出的罡氣迎面擊中，口中發出一聲嗷叫，像極了一隻狗被揍了一棍之後的喊聲。
李雲立時便停下了腳步，看著葉開，眼中露出懼色。
葉開大喜，正要再打一拳，卻感覺到中指咬破的傷口傳來一絲異樣的疼痛。
連忙鬆開拳頭，只見中指傷口上閃爍著一絲極微小的光，如果不是在夜晚，估計也不會注意到。
鮮血卻是已幹了，葉開暗暗叫苦，難道每打一拳，自己就要先咬一下中指？那還沒等誅滅鬼祟，自己先把血流完了。
葉開呵斥道：「你這妖祟，識相的趕緊離開李館的身體。不然讓你嘗一下五雷的滋味。」雷部神君的諸般法門，一向是妖魔鬼怪最為懼怕的，其實現在葉開沒有法器在手，也使不出來。
但葉開講完此話之後，李雲眼中的懼色卻更深了，顯然是非常害怕，轉身便逃。
這個時候無暇多想，李雲在逃，葉開便追了上去。
李雲偏胖的身材，正常情況下，按他的奔跑速度，葉開沒兩下就追上他了，這在鬼祟附身的情況下，跑得跟只狗的速度也差不了多少。
葉開不但追不上，距離是越拉越大，開始還只是隔著五六米，後面就差十幾米了。
葉開不由得想起自己養的那隻烏黑的大土狗黑龍，要是它在就好了，但是李雲被附身了，很可能會有危險，自己不跟著也不行啊。
李雲跑出了殯儀館大門，不遠處便是個分叉路口，兩條路一南一北，等葉開也追到分叉路口時，已失去了李雲的蹤影。
葉開思索了幾秒鐘，以時辰起了一卦，從卦上看，李雲跑的方向最可能是北邊，便向北邊追下去。
路上還碰到過幾次分叉路口，葉開依舊選擇往北的方向走。
還好水泥路面可以分辨出來，沿著馬路追出去幾公里之後，便發現了前面有異樣。
前方影影綽綽的似乎有很多人，但是沒有交談聲。不時有搖鈴聲響起，接著便是規律的「璞」「璞」「璞」的聲響整齊劃一隔幾秒便響起。
等跟進到只有十來米的距離時，葉開也差點像碉堡他們那樣嚷起來，還好克制住了，畢竟是關防使的孫子，不能這麼丟人。
原來，前面是一長串跳躍前進的「殭屍」，究竟是人還是屍體還不知道，但看起來就像電影里看到的場景一樣，正同方向向前躍進。
隊伍前面似乎有人引領，搖鈴聲便是從前面傳來的。走在最後面還有一個人，手裡提著一盞「氣死風」油燈。
趕屍？葉開本身就從事殯葬業，從未聽說在江州這地面還存在這種行當的。
現在殯葬條件比以前好了太多，根本就不需要趕屍，接體車各式各樣，要豪華的有，要簡樸的也有，只要正常辦理申請手續就可以實現異地運輸。
葉開知道陰陽界還有一些特殊情況，按規矩，以自己的身份是不能隨便過問的，畢竟自己不是爺爺。
這些「殭屍」還很守規矩，是靠著馬路的右邊走的，便想著是否裝作沒看見，從左邊超過去便是了。
這時搖鈴聲持續地響了幾下，和剛才的節奏不同，這些「殭屍」便停止了躍進，這次搖鈴，卻是走在後面那人。
葉開正疑惑間，走在「殭屍」隊伍後面那人走到葉開跟前，把燈放下，拱手施了一禮，「這位小哥你好。」看打扮應該是個道士。
葉開拱手回了一禮，「抱歉，我無意打擾的，剛好路過這裡。」
走在隊伍前面的那人也向這邊大步走了過來，「二師叔，怎麼停下來了？」
此人年紀不大，但身材高大魁梧，至少要比葉開高半個頭以上，約莫有一米九，手上也提著一盞燈，穿著卻是普通人打扮,他這時也注意到有個陌生小伙在。
道士向那人擺擺手，對葉開說：「今日與小哥相見即是有緣，上天有好生之德，貧道不得不說，前方去不得。」
葉開心下一凜，「小子能問下為何么？」
道士語出驚人，「前方是黃泉路，只有陰人去得，生人去不得。」
葉開著實有些不太相信，雖然他沒有走過陰，但也知道陽間人要走陰，法師都得先擺下香案請示施法，不然普通人是找不到走陰的路的，怎麼自己無端端地就走到黃泉路上了？
況且從天眼看過去，沒啥異樣的，這裡無疑還是陽間地面。
「我看得出來，小哥也是此道中人，在你天眼所見，此處是否毫無異樣？」道士繼續說道,「這裡是陰陽交界的一處路口，你眼中所見的路，再往前走，就不再是陽間了。」
葉開吃了一驚，道士讓葉開用天眼再細看那一隊「殭屍」有何異常。
剛才葉開沒有留意，潛意識裡那就是屍體，這下走近好好觀察一下。
這才明白，這些居然是活人，只是六識全閉，魂魄不全，有些是三魂只剩一魂，有些是精魄丟了幾個。不由得暗自慚愧。
「這些是世間的可憐之人，或是孤寡，或是家人不管的了。
他們陽壽未盡，卻神智已失，無法自理生活，這等事，世間的醫術再高明也是治不好的，唯有一處可能可以救回他們，就是黃泉路上的仙醫市。」
關於仙醫市，其實是鬼醫市，道士是客氣的尊稱為仙。葉開往常聽爺爺閑聊之後也提到過。
葉開不由得肅然起敬，這位道長為了這些和他毫無相關的人，甘冒風險去黃泉路上走一遭，畢竟陰陽相隔，就算是術法高強，也不能說百分百能全身而退的。
葉開拱手施了一禮，衷心地說：「失敬了，道長功德無量。」
道士從懷裡拿出一張符遞了過來，那魁梧青年驚嘆出聲，「啊？二師叔你把通路符給他？」
葉開對符籙倒是比較熟悉，就著油燈的微光查看，真的是一張通路符，而且是銀符所制。
通路符通常是法師用來給鬼魂借道的，也可以給陽間人在陰路行走提供方便，就是關防使或地府的牛將軍馬將軍看到了，也得給幾分面子。
這張銀符是至少需要天師以上法力的才能繪製，世間不常見到。
術法界里，從得到三清認可的最低階經師開始，歷經法師、天師、宗師，到最後升仙成為真人。
這個過程是極其漫長的，絕大多數人一生就停留在經師或法師階段。
能到天師法階的都是寥寥無幾，而能到宗師法階的，就是各大門派或洞天的掌門了。
至於升仙真人，那就是傳說了。
葉開自己目前就是經師法階的初級階段，而爺爺葉敬是天師法階，也只有到了天師法階才有資格接任關防使。
而符的級別有分黃-藍-紫-銀-金，越往後等級越高。
經師一般只能畫黃符，這是最常見的。功力深厚的經師有部分人可以畫藍符。而紫符只有法師以上才能製作，銀符與金符更是只有天師以上才能製作，也才能真正具有法力。
銀符與金符，法師以下的術士，連使用它都難，無法發揮它的全部效力。
這道通路符用銀符所制，可見它的珍貴。
葉開把通路符遞還給道士，「謝謝道長，這符太珍貴了，無功不受祿。」
道士微微一笑，卻未將符籙收回，「我此番下山前，師父跟我說過，此行風險不小，但且行善積德，將逢凶化吉。這條路你已進來，我無暇送你回去，還好入路不深，你拿著這道符，當可保得平安。」
葉開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不由的有些尷尬，只好把符籙收下。平白受人恩惠，心裡始終不自在。
道士似乎看出葉開的心思，溫和地說：「小哥，修道之人，行事但憑本心，切莫存有功利得失的心思，不然有礙你的修行。」
葉開心裡彷彿照進了一道亮光，道理他也懂，卻是此刻得道士的點撥，才真正體悟，不由得更是感激。
道士又問起葉開怎麼會走到此處，葉開便將從發現殯儀館三號廳遺體自行離開，到李雲被附身跑掉的過程講了一遍。
道士沉吟半響，然後說：「這確實非比尋常，聯想起來，你們館內發生的事情，與此陰陽通道，或有關聯。我這裡脫不開身，讓師侄鐵磊去助你一臂之力吧。」
那魁梧青年鐵磊似乎有些不情願，「師叔，我還想去看看仙醫市呢。」
道士說：「我師哥是怎麼教你的？仙醫市你以後都可以去，但是既然我們獲悉了這等事情，如何能不管？你且去助小哥尋人，我把仙醫市的事情一了，再來會你。」
葉開經剛才的體悟，也不推辭，向那魁梧青年拱了拱手，「兄台叫鐵磊是吧？那就有勞了，我叫葉開。」葉開見他穿著普通人的衣衫，心想未必是道士。
「你也叫葉開？」鐵磊似乎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