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拿到第一筆錢
「建國啊。」
洪鐘聲音低沉地叫道，面色愁容地看著他，稱呼也變得親昵，一副很擔心楊建國的樣子。
「你還是太年輕啊，就這樣跑去廠里鬧事，上頭還在嚴打，你就不怕把你給逮起來起來啊，你有沒有考慮過後果，你要是被嚴打了，你那些弟妹該怎麼辦啊？」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楊建國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聲，在空闊的小院里響起了回聲。
洪鐘一個哆嗦，不由得後退了幾步，被楊建國面目猙獰的樣子給嚇到了。
在洪鐘的印象中，楊建國不是這樣的，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的，現在這麼激動，難道是真的把他逼上絕路了？
滋啦...
頭頂上傳來了開窗戶的聲音，冒出幾個孩子的頭，看著院里的動靜。
「建國，你先別激動。」
洪鐘上前拉著楊建國的胳膊，把他拉到垃圾圍牆那一邊，避開了窗戶那邊。
「胡叔，我怎麼能不激動！」
楊建國一下甩開了洪鐘的胳膊，聲音雖然低了幾分，但是鏗鏘有力，摻雜著些憤怒。
「現在我家四口人已經活不下去了，廠里不給我爸媽賠償就算了，如果連慰問金都沒有，我就要去鬧，最好是把這件事鬧大，讓調查的部門都好好查一查，我爸媽到底是不是真的操作失誤！
聽著這些話，洪鐘的心變得沉甸甸的，不由得往壞的方面去想。
「楊建國，你亂叫個屁啊，深更半夜的，是不是腦子讓門夾了，你讓鄰里鄰居的怎麼看我家？」
洪小川指著楊建國罵了一句，怒目圓睜著，呼吸變得微微有些急促，隨時有動手打人的可能。
「行了，小川，你就別添亂了，你跟建國不是同學嘛，以前關係還挺好的，就不能體諒一下老同學？」
洪鐘瞪了眼洪小川，有些不悅地說道。
「我跟他關係好？呵呵...」
洪小川冷笑一聲，搖頭晃腦地看著楊建國，目光不善：「他配嗎？」
「你這孩子，別說話了啊。」
洪鐘又大聲斥責一句，扭頭看向楊建國時，掛上了一抹和藹的笑容。
「建國啊，廠里有廠里的規矩，操作失誤的員工是不能拿慰問金的...你先別著急，聽我把話說完。」
洪鐘注意到楊建國身子一挺，準備說些什麼時，急忙安撫他的情緒。
「不過...」
在黑夜中，洪鐘的眼睛轉了轉，把聲音拉長。
「不過啊...」
洪鐘拉低了楊建國的身子，湊到了他的耳邊。
「我跟你爸媽都這麼多年的老相識了，論年齡輩分，你還得叫我一聲大伯，我也不想看著你弟兄幾個過不不下去，這樣吧，這慰問金呢，就由伯伯替廠里給了你們了。」
「真的？」
楊建國立即握住了洪鐘的手，臉上露出了一抹激動的喜色。
「洪伯，你說的是真的吧？廠里的慰問金，你替他們給？」
「唉。」
洪鐘也捂住了楊建國的手，長嘆了一聲氣，看起來有些傷感。
「建國啊，你也知道，我家裡是單職工，你嬸一直以來也沒找到合適的工作，這雖恐怕也是給不了你多少啊。」
「那您能給多少？」
楊建國面色沉重地問道，隨即又低聲補充了一句：「太少的話，也沒什麼意義，不行的話，我就去廠里鬧吧。」
說完之後，楊建國能明顯感覺到洪鐘的手緊了緊，他慌了！
他查查廠子的設備，那設備肯定有大問題！
這個老畜生！在心裡，楊建國把這胖子謾罵了一遍。
「一般慰問金的話，廠子里是給600的，伯伯這邊...只能給你500塊了，我們家裡也只能拿出這麼多錢了。」
鋼廠的工資待遇在臨水城裡算高收入了，一個普通的工人，一個月也有100元左右的工資，所以廠里的工人出了事故后，給的慰問金並不算低。
洪鐘現在張口給500塊，在楊建國看來，是一個非常理想的補償，但也說明一個問件事，洪鐘想儘快把問題給解決完。
前一世的楊建國總會這樣分析一個問題，眼前的這個洪鐘，掩藏的事情太多了。
「那就謝謝胡伯了。」
楊建國感激地點了點頭。
「行，那建國，你跟我一起上來，我順便再跟你說一件事情。」
洪鐘笑了笑，拉著楊建國走進樓道里，往樓道上面走去。
一直走到了最高層，洪鐘敲響了東戶的鐵柵欄，在鐵柵欄防盜門裡，還有著一扇木門。
「水芹？開門，王水芹！」
洪鐘邊敲著門，邊叫著他愛人的名字。
「來啦！都幾點了，才回來，我都睡著了！」
木門的隔音並不是很好，門外可以清楚地聽到王水芹的抱怨聲。
很快，滋啦一聲，拉開了木門，王水芹隔著鐵柵欄看著他們三人。
「嗯？還有誰啊？楊建國！他來幹什麼！」
看清楚楊建國的臉后，王水芹立馬皺起了眉頭。
「悄悄地，少說兩句。」
洪鐘低哼了一聲，用腳踢了踢鐵柵欄。
「快開門。」
王水芹瞪了洪鐘一眼后，板著臉將鐵鎖打開。
洪小川先拉開鐵門走了進去，留下洪鐘和楊建國杵在門口。
「那個建國啊，你在這等一等啊，我進去給你拿。」
洪鐘回頭跟楊建國笑著說了句后，才拉開鐵門走了進去。
「洪伯，再幫我拿五斤的肉票吧。」
楊建國大喊了一句。
「那個...我去看看吧，不知道還有沒有了。」
洪鐘頭也沒回地說了一句，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拉著王水芹走進了屋裡。
楊建國安靜地站在門口，剛開始還聽到屋裡的王水芹大叫了一聲，但很快又沒了聲。
十來分鐘之後，木門吱吱吱地被推開，探出一個地中海的頭來。
又打開鐵柵欄，洪鐘走了出來。
「建國啊，這是500元和二斤肉票，家裡實在是拿不出5斤的肉票來啊。」
洪鐘手裡拿著一疊厚厚的錢，遞給了楊建國。
八十年代的時候，80版的百元還沒有發行，最大面額還是10元的大團結，楊建國緊緊握著厚厚一沓錢，開始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