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上了飛機，秦霧年還在為這件事不高興。

「別人的經紀人都是一心為藝人考慮，我的經紀人天天就會拖我後腿。」

宋澄坐在他旁邊，他的表情非常無奈：「班姐只是讓我拍幾張照片而已，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啊。再說了，歸根究底也是你先做錯——」

說到一半，秦霧年已經冷颼颼的看了過來，宋澄立刻閉嘴，還在唇邊做了一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秦霧年：「……」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冷氣，秦霧年把頭扭到另一邊，硬邦邦的說道：「我沒錯。」

宋澄：「嗯嗯嗯。」

秦霧年：「……」

*

男主角不在，劇組也沒停工，越是這種藝術片，主角佔比的幅度越小，秦霧年和宋澄回來的時候，劇組剛休息好，準備開拍下一場。

秦霧年把宋澄送到酒店，然後就冷著一張臉出門了，宋澄擔心他會去找導演算賬，還勸了他幾句，但不管宋澄說什麼，秦霧年都是一樣的表情，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看著秦霧年離開的時候，宋澄憂心忡忡的，總覺得今天要出大事。

而另一邊，秦霧年回到劇組報道，薛導坐在太陽傘下面，看見他，懶洋洋的問了一句：「回來了？」

秦霧年隨手拉了一個小馬扎，坐在導演旁邊，他同樣不怎麼熱情的說：「事情處理完，可不就回來了么。」

薛導看他一眼：「你家裡到底出的什麼事？」

秦霧年：「隱私問題恕不奉告。」

薛導：「我又不會告訴媒體！」

秦霧年：「那也不行。」

薛導：「……」

盯著秦霧年看了一會兒，薛導又放鬆的坐了回去，「行吧，特殊情況，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秦霧年雖然是在手機上跟他請假的，但是那時候劇組已經收工了，而且他的語氣聽起來真的很著急，他說是家裡出了點事，必須回去處理。薛導看見這條消息的時候，秦霧年人都在高速上了，比起生氣，薛導其實更害怕。

他怕男主角出點什麼事，然後他這個電影還沒拍完就流產了。

誰家裡沒有點緊急情況呢，耽誤一天半天的根本不算事。

……

嘴上說著我沒錯，但身體還是誠實的在這個小馬紮上坐了半個小時。

讓秦霧年認錯那是不可能的，他最多就是擺出一個老老實實的態度，陪薛導坐上一會兒。

男主角回來了，但今天的分鏡劇本里沒有他，所以這個下午，就算是給他放假了。

他們拍戲的這個地方，跟當初拍綜藝最後去的那個小山村差不多，除非土生土長，不然都不知道中國版圖上還有這麼一個地方。

景色倒是很美，也有外地人特別愛看的梯田，但交通不便再加上宣傳不到位，這裡就像桃花源一樣，罕為人知。

秦霧年裝模作樣的在劇組待了一會兒，然後就說自己困了，要回去睡一會兒。回了酒店，秦霧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真困了的宋澄從被窩裡掏出來，然後拽著一臉懵逼的他，出去踏秋了。

其實現在應該還是夏天，但這裡海拔高，秋天來的早一點。

沒有開發過的景點，去哪都要靠腿，車停在山下，宋澄一級一級的往上走，走的都懷疑人生了。

「你真是帶我出來散心的，而不是帶我出來折騰的？」

秦霧年：「你不是挺喜歡爬山的嗎？」

宋澄：「你也說了是爬山，山上有樹和鳥，你再看看這裡有什麼，有大太陽和黑色素瘤。」

秦霧年：「……」

好像是這樣沒錯，下午兩點，天氣最熱太陽最烈，他們倆傻乎乎的走在一望無際的梯田間道上，周圍一個能擋陽光的東西都沒有，難怪偶爾碰上一個當地人，對方就要用看大傻蛋的目光看他們。

但是都爬到一半了，這時候要是回去，那不就白受罪了，咬咬牙，秦霧年給宋澄打氣：「上去就好了，上去風景就不一樣了。」

為了這句話，宋澄又爬了一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山頂，看著波瀾壯闊的田野風光，秦霧年已經露出了驚艷的神色，而這時候，宋澄轉過頭，看向秦霧年。

「我以前看過差不多的。」

宋澄慢慢吐出三個字，「白爬了。」

秦霧年：「……」

他不死心的給自己挽尊，「不可能真一樣，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風景。」

宋澄抬起手，指著下面還沒變黃的小麥，「就是一樣，麥子半黃半綠，周圍都是山，天特別的藍，說實話我以前看過的那個更藍，比這還好看一點，這裡灰突突的呢，是不是要下雨啊？」

秦霧年皺著眉問他：「你是從哪看的？」

宋澄聽到這個問題，回憶了一番，一般情況下他是回憶不出個結果的，能想起來的只有一片空白，但今天，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給出了一個明確的答案。

「前年的時候，魔鬼周訓練，我們去的那個地方叫牛角山，爬上山頂以後看見的東西真的和這裡差不多。」

說完這句話，宋澄還是一無所知的模樣，他望著山下的風景，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隻蚊子，滿腦子想的都是他白受罪了，秦霧年不太鎮定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發出自己的聲音來。

「你……這是恢復記憶了？」

宋澄一愣，轉過頭，迎著秦霧年緊張的視線，宋澄趕緊低下頭，好好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生平，好吧，並沒有出現電影膠捲一樣能夠順著看下來的畫面。

摸了摸自己的臉，宋澄有些失望的說：「沒有，可能是我太刻意了，刻意的去想，就什麼都想不起來。」

宋澄話音剛落，秦霧年的表情就肉眼可見的鬆動了，對著宋澄，他現在是一天比一天的不見外，以至於總是忘了，跟宋澄有關的情緒，他還是需要裝一裝的。

捕捉到他的表情變化，宋澄立刻眯起眼睛，「怎麼，你不想我恢復記憶嗎？」

秦霧年緩緩一眨眼，就這一瞬的功夫，他的表情就嚴肅下來，「想啊，當然想！」

宋澄：「……」

要是你聲音沒那麼大，我可能就信了。

宋澄幽幽的瞥他一眼，他輕哼一聲，「不管你想不想，反正我感覺，應該是快了。」

昨天想起的那個午後，就像是泄洪的閘口，現在閘口開了，剩下的記憶可能會稀稀拉拉的流出來，也有可能嘩的一下，沖開阻擋，一下子，就全都回到他的腦海里。

秦霧年剛剛只是下意識的有點緊張，其實他早就知道會這樣，頓了頓，他嗯了一聲：「能快點想起來也好，我也不想你的人生總是一片空白。」

宋澄站的有點累，他坐在山坡上，仰著頭，對秦霧年笑了一下，「所以啊，你要是有什麼瞞著我的事情，最好現在就跟我坦白，要是等我想起來以後再說，那可就晚了。」

看見他坐下了，秦霧年也跟著坐下來，他一向都是入鄉隨俗的，講衛生的問題，還是等他回到大城市再說吧。

曲著兩條大長腿，秦霧年也輕笑一聲：「我才不上你的當，你就是想套我的話。」

宋澄：「這麼說，你還真有瞞著我的事。」

秦霧年微微一頓，他轉過頭，看著宋澄疑惑的面孔，他緩緩的呼吸，肩膀也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當然有，我那麼喜歡你，肯定要瞞你一些事情啊。」

宋澄：「那……」

不等他說完，秦霧年先制止了他，「別問。問我也不會說的，不告訴你，就是因為我還想讓你喜歡我，除非我死了，不然我絕對不會讓你知道。」

宋澄：「……你都死了，我還怎麼知道？」

秦霧年理所當然的說：「推理電影都是這麼開頭的，一個人死了，留下一堆秘密，後人根據各種線索，最後發現了真相。」

宋澄：「…………」

太陽穴一抽一抽的，宋澄一言難盡的看著他，最後，他也妥協了，「好吧，你要是這麼有本事，那你就瞞我一輩子，最好還是讓我先閉眼，不然等你埋到地下了，我也七老八十了，還要哆嗦著腿、顫抖著手，帶著白內障去解密，那我可能會生氣的把你骨灰揚了。」

秦霧年忍不住的笑了兩聲：「這樣說的話，你這輩子都是我的了。」

宋澄看他一眼，然後嘆了口氣：「嗯，我這輩子都是你的了。」

秦霧年是隨口一問，宋澄也是隨口一答，但這一問一答結束以後，他們同時怔了怔。

天空中的烏雲還在緩慢的聚集，底下青黃不接的麥子也依舊在輕輕抖動自己的葉片，沒有鳥，也沒有蟲，但周圍總是有嘈雜的聲音，如果靜耳聆聽，就會發現那是生命在吵鬧。

秦霧年的眼底不怎麼平靜，但宋澄看的出來，他在很努力很努力的剋制自己，他想要冷靜下來，可惜渾身的細胞都不贊同這一點。

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或許他應該親一下宋澄，不，抱住他，不不，什麼都不要做才是最好的。

如何撫慰、取悅自己的愛人，這是每個人類都有的本能，可現在，秦霧年已經把這本能忘了，他的手無措的放在身邊，過了好半天，他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樣，抓住了宋澄的手，然後拉到自己的懷裡。

就像是一個小孩，終於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把玩具貼到自己胸口，像保護心臟一樣，緊緊的保護起來。

懟遍天下無敵手的秦霧年在這一刻變成了啞巴，他只是看著宋澄，不說話。雖然他的眼神已經說了很多。

宋澄彷彿無師自通了心靈感應，抿著唇，他笑了笑：「嗯，我保證。」

「不騙你。」

「這輩子都不騙你。」

作者有話說：

二更還是明天再補吧，我剛到家，還沒有吃晚飯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