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集舊部

「你、你、你……」

古蘭丁指著格力，一連說了三個你，氣的說不出話。

陸明倒是感覺有些好笑，沒想到自己這個副官在面對其他老戰友時，話倒不是那麼少。

當然也可能是被對方的行為給氣到了。

陸明抬手打斷了古蘭丁的發作，古蘭丁頓時又神情肅穆的站起了軍姿。

「格力，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看著眼前的壯漢，在他記憶中，這傢伙打仗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最擅長衝鋒陷陣，就沒有他不敢沖的戰場。

格力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有點廉恥之心的，被公爵大人看到他賣藝的一幕，著實有些磕磣，「俺也是剛來這座城幾天……」

在格力的敘述下，陸明和古蘭丁大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格斯公爵入獄的那一年古蘭丁退役，之後沒過多久，格力也覺得氣不過，就也辭職不幹了。

但回歸家鄉后，發現他的父母已經老死了，傷心的格力在父母墓前待了一段日子，就開始出去討生計。

可他發現原來自己除了打仗、砍深淵的小崽子外……什麼都不會。

而好死不死的，他的補助金還被剋扣了，想找以前的老兄弟幫幫忙，卻發現大家好像都退役了，其他不熟的他也不好意思開口，也就忍了下來。

之後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見到有人在街頭賣藝，心想自己身板壯實，干這個挺好。

起初是表演些胸口碎大石的節目，但如今北境鬧飢荒，大家都不容易，誰會看看節目就給打賞？

於是他就心生一計，反正自己不怕挨打，就給人當出氣筒好了，這樣那些北境的貴族有錢人，心裡不順了，拉他過去揍一頓，錢不就來了嗎？

只是這兩年飢荒越來越嚴重，生活也難討了，他的要求也越來越低，只要給半斗米，隨你打。

甚至他因為有高強度的鬥氣護體，你上劍砍都行。

「俺原本也是想去接公爵大人的，只不過記錯了時日，今天在這裡見到真巧，真巧。」

格力憨笑著說道，他確實是忘記了時日，不是月份和日期，他把年份都記混了。

「沒事就好，以後還跟著我吧。」

陸明拍了拍這個壯漢的肩膀，的確像頭魔獸。

這傢伙的個人武力比古蘭丁還高一些，就是腦袋好像不太聰明的亞子。

「俺就想跟著公爵。」

格力憨笑道，「公爵，啥時候再領俺去打仗啊？」

「會有的，我再看看北境，然後一起回王都。」

陸明說道。

此時他心中也有些感慨，這個世界的格斯還真是有一群好戰友啊，只是如今過的可能都不太好。

起初他還覺得格斯公爵，和他的戰友們蠢，但後來他又仔細檢索了下記憶，發現可能不是這樣的。

格斯公爵在入獄前完全可以做出安排布置，像古蘭丁、格力這種人，他們自己不退出軍隊，君王也是很難革他們職的，但他們卻都「自廢武功」了。

這種事如果格斯公爵提前打好招呼，比如「安心在軍中待著等我回來」之類的，就不會發生。

但格斯公爵並沒有提醒，基本可以說是放任這群人們的離開，放任君王對軍隊的大換血。

當時心灰意冷的格斯是真的準備放開了，他當時覺得也是一個機會，該把權力都交還給自己的弟弟了。

格斯公爵也知道弟弟看自己不順眼，忌憚這個一直壓在他頭上的兄長，但他堅守對父親的承諾，從未對弟弟有別的想法。

既然你想要軍權，想要真正君主該擁有的權力，我就給你好了，反正庫斯那時候也已經成人，也該學會靠自己經營一個國家了。

但格斯公爵，或者說陸明都沒有想到的是，那位君主竟做的如此徹底，可以說是有些過了。

這些和格斯公爵關係較好的將領退役後補助金都收不到，如果說只有古蘭丁是這樣，那可能是當地執政官有問題，是個別的情況，但格力也是這樣。

退伍軍人的補貼發放是大事，剋扣不發，被查出來是要掉腦袋的，這種事沒有上面的授意，陸明不覺得那些執政官敢這麼做。

往上追溯，源頭只能是科雅帝國的君王，他的弟弟，庫斯.霍華德。

不僅全面清洗軍隊大換血，還限制格斯公爵一派退伍軍人的前途，而那些流言的源頭，多半也是他的手筆。

陸明不是不能理解庫斯忌憚自己兄長的心情，畢竟任何一個君主都不能容忍國內有人權勢和威望高過自己，就算那人再忠心，再有能力，再不可能背叛也一樣。

尤其是在得知格斯公爵在和精靈公主私通后，庫斯就變得更敏感了，他完全有理由敵視自己的兄長。

就算你格斯公爵不會反，那你的兒子呢？

如果你兒子……想當君王呢？

要知道格斯公爵雖然算是私生子，但仍舊是霍華德家族的人，他的公爵爵位還是世襲的，如果有了兒子，那格斯公爵的兒子，當然算是霍華德家族的人，而只要是霍華德家族的人，就是有資格繼承王位的！

若是有一天格斯公爵反了當君王，帝國大臣其實也拿不出什麼說法，因為君王一直都是霍華德家族的人，只要是霍華德家族的，憑實力登上王位，就算是正統。

人龍血混雜？

如果格斯公爵真的帶著長城大軍兵臨城下，哪個大臣敢這樣質疑？當年血洗王都已經殺破了這些人的膽。

庫斯怕啊，他怕自己的侄子想當君王，會攛掇自己的父親。

以往在庫斯看來，格斯公爵是個不近女色，冷酷的人，他從未聽說過兄長和哪個女人發生過關係，所以還算放心。

可後來他聽說兄長竟然有女人，雖然是個精靈族的女人，但萬一有了子嗣，事情就很難說了。

人心，是最莫測易變的。

雖然也不是不能理解君王的心態，但陸明此時還是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弟弟有些憤慨，感嘆對方的氣量之小和短見。

格斯公爵都老實交出軍權，去卡門監獄坐牢了，這已經算是很明顯的態度。

都這樣了，你還覺得……不夠嗎？

不夠的話……

格力聽到公爵的話，雖然不知道此時公爵在想什麼，但高興極了，「那俺就跟著公爵，肯定有仗打。」

陸明笑了笑，「走吧，古蘭丁你帶路，去見見以前的老兄們。」

古蘭丁立正，精神抖擻，「是！」

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這一口氣，憋了二十年。

如今公爵回歸，聚集舊部，看來雄心仍未死，是他認識的那位戰無不勝的人類守護者。

…………

五日後，陸明走向一座古城的城門，身後跟著二十多個人。

這些都是古蘭丁按照記憶，在北境找到的退役老戰友。

正如陸明所猜想的，大家過的都不太好。

混的最好的一個是給富商當客卿，其他有的在作坊里幫人拉磨，有的當了鐵匠學徒……最慘的一個兄弟，和格力情況差不多，沒啥本事，溝通能力還有問題，鑽進山裡都快變成野人了。

但無論過的多麼落魄，這些人都沒有落草為寇，違反亂紀。

明明他們有著強大的武力，可以搶、可以偷，甚至可以把敢剋扣他們補助金的執政官直接殺掉。

可他們都沒有這麼做，一切都是格斯公爵的教誨。

作為軍人，不能對自己的同胞下手，不能把自己手中的武器對準平民，要遵紀守法。

陸明很欽佩這些人的騎士精神，和高貴的戰士品格，有些傻，傻的可愛。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格斯公爵一派的軍人，多半都是平民出身，沒有貴族，這是很少見的情況。

通常來說只有貴族才可以成為騎士，但因為戰功和格斯公爵的冊封，這些追隨他的泥腿子，都混到了騎士的身份。

只不過卸甲歸鄉后，這種身份並沒什麼卵用，亮出騎士身份其他人確實會尊敬你，但沒錢騎士也不能吃白飯，也就是王都的小姐們很喜歡這種身份罷了，顯得英勇貴氣。

陸明身邊的這些人在看到自己后，無一例外的都放下了手中的事，選擇追隨。

對於這些只會打仗的漢子來說，追隨格斯公爵就是一生的榮耀。

20年他們等，多少年他們也等！

「老兄弟們慘啊，坐王位的那小子特么的不當人，要我說，公爵大人，你把他干翻，自己當王算了，我們絕對挺你！」

格力是個直性子，說話不過腦子，看見兄弟們過的都很凄慘，顯然是被上面的人給壓制了。

「格力，你說什麼呢！」

古蘭丁呵斥道，這是造反的事，而他們親近公爵的人都知道，公爵大人是很守信的，向先王承諾過會輔佐庫斯王，他就不會造反。

況且他們造反？拿什麼造反？

就憑公爵大人強大的個人武力，和他們這些老兵嗎？

現在庫斯王已經將軍隊完全換成了自己的人，不提黎明之牆守軍，單是王都，就有三十萬精銳的禁軍！

個體力量再強，在軍陣的人海下，也是身死的下場，這一點，二十年前的守護巨龍艾格已經證明過了。

而公爵大人就算在二十年內實力有所精進，也不過是守護巨龍的那個層次，怎麼可能力敵無邊的大軍？

「副統領，其實吧……格力團長的話也在理，公爵大人出獄，可實際上王根本就沒派人來，還是您去接的吧？」

一個瘦高的漢子開口道，「而且各種流言，我懷疑也是王位上那個小子傳的。」

其他人不說話，但也都一幅贊同的表情。

格力的話，其實二十年前他們就想說了。

「先進城吧。」

陸明開口，打斷了眾人的討論，也沒有回答格力的話。

正如古蘭丁所想的，目前造反肯定是要不得的，而他也需要先看看下一環的主線任務安排。

這個世界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從守護巨龍的實力就能看出，艾格是大陸最頂尖的強者，但實力不過還在半神的範圍內。

而這個世界的可還有更多的秘密啊。

眼前的城池是臨北城，是最靠近長城的城市，屬於北境幾個最大的城市之一。

這些天陸明也算對北境的情況大致了解，確實是民不聊生，就連城市中的糧食都不夠，村落中的人更是有不少被餓死。

他們來這座城市，是為了找一個人，曾經格斯公爵麾下有三個精英軍團，一個他親自統領，另外兩個是格力的金色雄獅，以及蒼原冰狼。

而蒼原冰狼曾經的團長，據古蘭丁說是在臨北城中居住。

進城后，老兵們分散開來去打探消息，陸明、古蘭丁、格力三人一起行動。

在一處茶館歇腳時，忽然他們感到大地的輕微震顫，從樓上往下看，有大批身披盔甲的城防軍路過。

陸明帶著兩人走下樓，詢問門口的侍者，「發生了什麼？」

那名年輕的侍者陪著笑說道：「好像聽人說是有鬧事的，在城中殺了人，看樣子事情不小，城防軍都大規模出動了。」

陸明沉吟了下，以防萬一，還是決定去看看，「走。」

說罷他便在前帶路，幾人都是強者，在街道上如風一般穿行。

片刻后，他們來到了事發的街道，空氣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兒。

此時正有一名滿臉絡腮鬍，銀髮的狂野漢子手中持著城防軍的劍，砍殺著朝他衝去的城防軍，地面的血潺潺流淌，幾十具城防軍的屍體躺倒在地面。

只見那個銀髮漢子雙目赤紅，身後的屋子門前是一個昏迷的小女孩兒，和一個牧師打扮瑟瑟發抖的老人。

銀髮漢子在又砍到一個城防軍后，咆哮著大喊道：「來啊！弄死我啊！特么的不給人活路，那就都別活！」

城防軍被那股凶威震懾，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

銀髮漢子吐了口吐沫，「特么的老子在長城和深淵崽子們對砍的時候，你們都還在尿床呢！」

他回頭兇狠的看向那名牧師，「快給老子治，要錢？你的命值多少錢！？」

牧師老人瑟瑟發抖，「你瘋了，你瘋了，這是死罪，死罪！」

「去特娘的，老子遵紀守法忍了四十年，老婆死了，女兒也要死？今天我就沒想活！」

銀髮漢子回身間又是一劍，切斷了兩個想要偷襲他的城防軍。

不遠處，格力指著銀髮漢子，驚喜道：「這不老狼嗎？」

旁邊的古蘭丁則是皺眉，他沒格力那麼心大。

眼前的場景雖然不知道是怎麼演變出來的，但老狼貌似闖了大禍，私殺城防軍，是死罪。

他們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