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過夜
我又點了些肉串,要了一提啤酒,我們倆一杯接一杯地喝起來。
「家駿,不是嫂子說你,你總躲著嫂子。」裴娜說,「從不好好跟嫂子交心,有什麼煩心事,你就跟嫂子說,嫂子畢竟比你大幾歲,既能安慰你,又能開導你。」
我喝了酒,也就實話實說了,「嫂子,我能不躲你嗎?鋼哥就怕你給他戴綠帽子,都不讓你出去打麻將,這你知道的呀。這麼多兄弟裡面,他只信任我,只讓我給你跑腿。你說他真要是誤會什麼,我還能有好嗎?還不被他打死?」
她氣憤道:「只需他在外面鶯歌燕舞,我就得在家當尼姑?」
「嫂子,別生氣。」
「算了,不說他了,說起來我就覺得憋屈,真後悔嫁給他,說說你吧。」她溫柔地注視著我,「聽說你是孤兒,到底咋回事呢?」
我狠狠地灌下一杯啤酒,追憶起往事:「小學四年級時,我媽和我爸離婚了。離婚的前幾天,我姑去吉林的我姥姥家,勸我媽回家,理由是為了我,還是別離婚了。我媽說,她被我爸給打怕了,不敢回去,如果再跟我爸過下去,哪天准被我爸給打死。」
「你爸平時打你媽?」
「嗯,打過。我姑又去勸我爸,讓我爸低頭認錯,接我媽回家。我爸卻罵得厲害,說我媽給他戴綠帽子,沒打死我媽已經算仁慈了。我姑也無能為力了,於是我爸和我媽就離婚了。」
「你媽給你爸戴綠帽子?」
「誰知道呢,我那時那麼小。反正我媽再沒有出現過,我跟我爸相依為命。當然,我爸成天在外面吃喝玩樂,確切說,應該是跟我奶奶相依為命。」
「嗯嗯,然後呢?」她殷勤地往我的杯子里倒酒。
我又狠狠地灌下一杯酒,「讀初三那年,奶奶過生日的那天晚上,我爸打完一天一宿麻將,騎摩托回家給我奶過生日,撞到了一輛大貨車上,撞扁了腦袋。我奶奶悲痛欲絕,說自己是個要死的老東西了,過得哪門子生日呢,真該死呦。沒過半年,她就真的死了。」
「唉,真可憐。」她同情地看著我,往我杯子里倒酒。
「奶奶病逝后,沒人管我了,我用父母和爺爺奶奶留下的錢自己生活。初中畢業后,我開始混社會,認識鋼哥后,跟著鋼哥混。」
這天夜裡,我喝多了,暈得站不穩。裴娜沒怎麼喝,就勸我喝來著。她要送我回家,被我拒絕了。我搖搖晃晃地朝馬路邊走,要打計程車。她追上來,挽住我的胳膊,堅持要送我回家。計程車停下后,我們倆坐進計程車。
我變得很感性,靠在裴娜的肩膀上,委屈地說:「珊珊也是初中畢業,憑什麼看不起我?我小時候學習很好的,要不是因為家庭的變故,我也會是大學生的。」
「是的,你會的。」她溫柔地安慰,「田鋼身邊的這些小夥子里,你是最聰明能幹的,也是氣質最特別的,你有靦腆和憂鬱的一面,這也是我一直對你另眼相看的原因。」
計程車停在小區門口,裴娜扶著我回家。
夜深了,人靜了。
打開家門后,我說:「嫂子,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回去時小心點。」
「夜這麼深了,我害怕,而且我也頭暈,我就在你這裡對付一夜吧。」
「這合適嗎?」我緊張地問。
「傻小子,有什麼不合適的,嫂子是老虎咋的?還能睡半夜覺把你給吃了?」
她不容我再說拒絕的話,直接走進來,摔上了防盜門,甩掉了鞋子。
「像你這種單身大小夥子,沒人給收拾,房間肯定特別亂吧?」她邁著大步朝里走。
「嫂子。」我急忙在前面阻攔她,「你別在我這過夜呀,讓鋼哥知道了算怎麼回事?」
「沒事的,瞧把你緊張的。」她拉開我,走進卧室,「我們倆都喝多了,我稀里糊塗的在你這睡了一覺,誰都能理解。再說,明天我起早回去,他都未必知道我夜裡是在外面住的。他每次喝多了都得睡到第二天晌午。」
「那你早點休息,我去外面找地方住。」我轉身朝房門走去。
「別呀。」她急忙喊我,「你跟我外道什麼?」
我頭也不回地跑出房門。
我打算找個小旅館住一夜,後來決定去網吧包夜,網吧里人多,鋼哥要是知道裴娜在我家過的夜,他們能給我作證,證明我是在網吧包的夜。
我在新世紀網吧待到上午十點鐘才敢回家,裴娜已經走了,我鬆了口氣。
手機突然響了,是田鋼打來的電話。
「你給我滾到典當行來。」他沖我吼。
我的心猛然一沉,立即意識到,田鋼憤怒的原因應該跟裴娜有關。
不敢耽擱,我第一時間趕到田鋼的典當行。
田鋼一米八五的身高,膀大腰圓,四方大臉,濃眉大眼,氣勢威猛得像只老虎。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面,怒視著我。
「昨天夜裡,你跟裴娜怎麼回事?」他大聲質問。
果然是為這件事。我的雙腿一哆嗦,差點站不穩,忙說:「什麼事都沒有呀?」
「還不承認是不是?有人看見了,半夜時你跟她一起喝酒。」
「那是偶遇,她餓了,出來吃東西。」
「你們倆都喝得亂晃。」
「主要是我晃,我讓鄭珊珊給刺激了,說我不是本科畢業的,沒戲,心情不好,借酒澆愁,嫂子擔心我,怕我出事,一直看著我來著。」
「她跟你上了計程車,去了你家,是不是?」
「是,我喝多了,她送我回家。」
「然後呢?」
「然後,她說她頭暈,要在我家住。我說不合適,她說沒事。我沒敢在家住,就去新世紀網吧包宿了,不信你去網吧問,至少十個人能給我作證。」
他的兩隻眼睛死盯著我的眼睛,像兩把勺子要把我的眼珠子挖走。直了直身體,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煙叼在嘴裡,點燃后狠抽了一口。
我盡量做出問心無愧的樣子,「鋼哥,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我嫂子。」
「放屁!」田鋼說,「她說她跟你在一張床上過的夜。」
我嚇得一蹦高,「什麼?她怎麼說瞎話啊?嫂子在哪?我要跟她對質。」
「今天早上,你嫂子給我留了張紙條,把這件事說了,人已經不見了,我還到處找她呢。」
「鋼哥,我真沒和嫂子睡一張床。」我指天發誓,「我要是撒謊,出門讓車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