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沒興趣
楊灼毫無預兆的歸來,令特種兵們歡欣不已。特種兵中隊自從誕生的那天起,就一直飽受著民兵大隊的嘲諷與白眼,他們卻不敢如何反抗,而楊灼是這幫人里唯一一個不把桑格的民兵大隊放在眼裡的人,骨子裡倔強的反抗jīng神任誰都很難折服,所以他在特種兵眾人心目中的地位是相當高的。如果把特種兵中隊比作一灘無力的爛泥,那麼楊灼就是這爛泥中的那塊蹩腳的石頭。
「他們都說你被狗頭人殺了,你這大半年到底去哪兒啦?你的頭髮……還有眼睛是怎麼了?」達洛迫不及待的問著,此時身邊眾人也都不再去關注武鬥場中的比賽了。
「這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對了,你先給我說說賽侖鎮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來了這麼多人比武呢?狗頭人不再來了嗎?」楊灼輕輕把話題帶走。
也不等達洛回話,周圍的小子們七嘴八舌爭搶著答覆楊灼。亂鬨哄了好一陣之後,楊灼才總算明白了大概的情況。當他聽說銀尋學院在這裡選拔生源時,眉毛稍稍挑了挑,不過隨後也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他心中並未懊悔自己沒趕上報名,如果黑袍人對他所說的沒錯,那麼他所修鍊的暗影功法,恐怕去學院也得不到什麼指導。
另一方面,即便楊灼想去學院進修,也不能大張旗鼓地在這裡比武。地穴組織雖然被人血洗,可是黑袍人躲到了哪裡他卻不知道,更可怕的是他懷疑那場浩劫也許與黑袍人有著關係,所以,他所面臨的潛在危機依然沒有完全化解。現在他的實力不足,所以盡量避免著拋頭露面的情況。三個月來,他穿梭在森林和偶爾碰上的小村鎮之中,一邊修鍊,一邊打探著歸鄉之路。好在薩博的儲物戒中存有不少金銀幣,緩解了他身無分文的尷尬處境,他在沿路的商鋪中給自己從裡到外置辦了一身新行頭,把頭上那僅存的幾根毛也剃了去,如果不用袍帽遮頭,那他如今的形象跟武僧也差不多少,只是少了脖子上的一圈靈珠。
他目前除過修鍊,還有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滾吧!」伴隨著武鬥場中桑格的一聲怒吼,陸岩的輕劍被蘊含了蒼猛勁氣的重鎚狠狠砸中,脫手shè向了場外,劍鋒所過之處,雖未傷到人,卻也讓幾個觀戰的選手和鎮民驚出了一身冷汗。武器脫手,陸岩臉sè僵硬,本yù爆退的身形還未等移動,桑格已經順勢急速一腳踹出!一片驚呼之中,陸岩好似斷線的風箏般飛出了場外。
「比試結束,賽侖鎮桑格勝!」沒有任何疑問,導師宣布了結果。
「桑格隊長好樣的!」
「十六強里又多了咱們一個人!」
「廢話!區區十六強算什麼,桑格隊長的目標可是前三名!」
賽侖鎮的民兵們歡呼的比誰都熱烈,這些人雖然大部分已經被淘汰了,但是不論怎樣,誰也不希望自己的戰友被別的鎮來的人打敗。那名額是他們的兄弟用血和命換來的!別的鎮只是沾光而已,任誰想從自己家門口把名額搶走,都是萬萬不能容忍的。此時的比賽結果,除了關乎著名額的歸屬,更關乎著小鎮的尊嚴!
有人歡喜就有人憂,陸岩在跌出武鬥場后,迅速就被幾個臉sè黯然的青年抬至了場外圍,與另一伙人匯合到了一處。這夥人明顯都是從惠水鎮趕來的參賽者,而其中一個身著火紅秘法師袍服的俊俏少女,卻並未多看面容扭曲的陸岩一眼,火辣辣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遠處的桑格身上,最後竟嫵媚地浮出一絲笑意。
與女秘法師一樣,楊灼也正默默地看著桑格走出武鬥場,他雖一言未發,心中倒是略略對後者有了些佩服。以前的他根本不懂觀人氣息,但是經過了大半年的修鍊,他懂得了七經八脈與能量運行規律,料想那戰士的怒氣,基本原理也差不多,所以他能夠從桑格的一舉一動中感受到他經此一戰,並沒有消耗多少氣力,依然保持著最初的沉穩。
「這傢伙果然還是這麼強啊。」楊灼低聲道。
「是啊。雖然很討厭他,但他畢竟是代表著咱們鎮。對了,我勸你以後不要去招惹他,能忍就忍吧,他現在可不是過去那個只靠著強橫身板打架的傢伙了,雖然我不懂,但是聽人說他已經接近了戰士的一階中期實力,那可就是真正的修鍊者了……」達洛碰了碰楊灼,好心提醒道。
「還沒到中期嗎……」楊灼心中嘟囔著,面sè上卻對達洛報以輕輕一笑,沒有反對後者的意見。
「你們繼續看吧,我得趕緊去給老媽報個平安了。」
「你不看了?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比賽啊……看完了再回家也不遲嘛。」達洛有些不解的說道。
楊灼卻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而後匆匆離去。
此時,全鎮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學院的選拔上,對於楊灼的悄聲歸來,除了幾個特種兵以外,沒人知道。其實別人即便知道了,也無非對他的命大感到一絲驚訝,除此之外,再無他意。他原本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低矮古樸的小樓中,楊灼摘了袍帽,安靜地站立著,眼角掛著未乾的淚痕。
「這麼說外公已經去世了整整三個月了……都是我不好!」想到那個對自己疼愛有加的老人,臨走還在為自己的生死牽腸掛肚,楊灼狠狠掐著衣角說道。
一個剛剛步入中年,兩鬢卻已夾雜著屢屢銀絲的女人坐在楊灼一旁,用濕潤的雙眼飽含憐惜的看著楊灼,久久之後才輕嘆了一口氣,抓住楊灼的手撫摸了著說道:「你外公因為那件事……本就已經久病在身,跟你的失蹤關係不大,你不用自責的。你能回來,就已經是上天保佑了,我也不用再天天為你祈禱了。哎,說來也怪,你不在的時候,他們都說你已經死了,可我就是覺得你沒有死,只是在某個地方遇到了什麼事耽擱了……」
說話的女人自然便是楊灼的母親勤珊。
楊灼回來后,當然不會把自己的遭遇如實告訴母親,那樣只會給她增加無謂的擔憂。他只說自己被世外高人救走,並學了一些本領。對於自己為何剃了光頭,楊灼的解釋是師父的門生都是這種打扮,大概師父的門派與武僧有著某種關聯吧。聽到武僧二字,勤珊那懸著的心也算徹底放了下來。在大多數人的心目中,武僧都是正直善良嚴於律己,並有著崇高信仰的剛正形象。
「我知道,你當時不聽我的勸阻,一心跟著隊伍去了野蘭谷,是想證明自己不比別人差。可是……不要怨媽嘮叨,楊灼,你心裡是不是依然怨恨著你父親……」勤姍用一種略有期待的眼神看著站在面前的兒子。
這個問題換作以前,楊灼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沒錯」。但是現在,經歷過生離死別的他,對於如何去保護自己所愛的人有了更多地理解。沉思了片刻,楊灼低沉的說道:「他可能不是個合格的軍人,也可能很自私,但是他卻為了我和您付出了自己最寶貴的尊嚴和生命……」
「你真能這麼想?」對於楊灼的回答,勤珊十分驚訝。
「媽,您放心吧,您兒子還能總也長不大嗎?」楊灼擦去因為外公去世而掛在臉上的淚痕,苦笑著一句反問,卻不經意間讓勤珊心中緊繃了十幾年的結悄然化解。
「你在我眼裡,就是總也長不大!」話歲如此,勤珊的雙眼卻是再次濕潤了起來。她感覺楊灼此次回來,變化了許多許多。原來那個敏感而固執的臭小子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懂得理解與擔當的青年。
「好了媽,我去休息一會,今天走了太遠的路。對了,晚上勞煩您做點好吃的吧,饞死我了都!」
「臭小子,跟我還客氣!快去睡吧。」
默默地望著楊灼離去時的背影,勤珊心中百感交集。良久之後,一縷許久未曾出現過的笑容浮上了她的臉龐。
而離去的楊灼,心中也是再度想起了那個他從未見過的人。其實在他心裡,父親既不是軟弱的膽小鬼,更不是他感激涕零的英雄,父親,只是一個深愛著妻子和孩子的普通人……
……
……
夜sè已濃,大多數鎮民和參賽選手在情緒高漲的討論過白天的比賽之後,都意猶未盡的漸漸睡去,微風徐徐,喧囂的小鎮再度恢復了平靜。
在賽侖鎮郊外一處廢棄了很久的小閣樓頂層,從疲憊中恢復過來的紫袍少年站立在窗口,凝視著濃濃的月sè,似乎在思念著什麼。久久之後,燈火悄然點亮,隨著少年右手的輕輕擺動,一個透明的水晶球憑空出現,依靠著平整而厚重的底座「咚」的一聲穩穩落在了布滿灰塵的地板上。隨後,幾個裝著液體或粉末的玻璃劑量瓶陸續出現在水晶球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