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遭遇
趁天色未被黑暗吞噬之前,長牙的戰團眾借著暖色的扛陽者身上所背負那天體的光與熱,去冷原東面的雪地里視察。
迪米爾騎著馬來回巡弋,他騎過一處冷的岩地,很快就看見那些被修築在狩獵點旁側雪丘上的異族工事。
侏儒們把從雪層之下開採的石礫和岩塊堆砌起來,壘成矮小的、和它們身體近似傴僂的哨點,從中探出惡意的目光。
有放哨的侏儒守勤者看見騎馬的迪米爾,它隱藏在丘哨之中的驚異神色不絕於臉,但由於五官的醜陋而顯得不像是人類那般,而是眼睛細咪成縫,嘴齒張開流出呼叫的聲音。
「一個人類,騎著動物。」這侏儒對同伴低呼。
如果有嫻熟的南陸學士在場的話或許就能認出這失傳的語言,它與精靈語系相似度極高,那是一門早在宏偉帝國後期就失落的亞人語言。但還是有些許不同之處的,更加渾濁的發音和鼻腔震動的頻繁使用,使得這語言成為了侏儒們的獨特溝通方式。
「騎手?騎乘查魯斯那樣的?」它的同伴不敢相信,連忙從壁壘中謹慎地朝外看去。
這一眼確實就在廣闊的雪地里瞧見了那北地人的頭領,被黑色甲胄覆蓋住軀幹的他騎著四腳的從沒見過的動物,遊盪在雪丘之外的平地。
「敵襲!敵襲!」
小型石壘里的侏儒們反應過來,它們的這處工事三分之一被修在地面上,而地下的剩餘部分更加寬闊一些,被一個小隊的侏儒狩獵者居住著。
它們之中領頭的戰鬥侏儒也蘇醒了,它拿起黑曜石的利矛,穿上由野民肋骨打造的胸鎧。
「謹記剝皮王子的威名!」這隻戰鬥侏儒高喊。
在它身前則有穿著兜襠布和簡陋人皮護具的群聚侏儒們,持了鋤刀和鶴嘴鎬應聲道,它們很快遍布了石壘的每一個角落,用梭鏢探查著攻擊那騎馬的維京人。
而還有一些備戰的侏儒默默使喚起圈養的查魯斯毒蟲,這些蟲獸是侏儒的坐騎,數量很多,它們的卵也埋在小壘的碎石地下。
壘外側的清朗雪天里,迪米爾持了圓皮盾,俯下腦袋用力抵過這一輪的侏儒射擊,他對身後的長牙戰士們喝道組織盾牆的話語。
人們聽聞后互相緊靠,留出揮劍的餘地,結成一條盾線,最中心處就是親衛者魯夫,而巨漢奧格掠在最右邊,和最左側的迪米爾形成兩股鑿刀攻勢。
他們很快就爬上這雪丘的坡度,那些侏儒們的梭鏢就變得更加猛烈了,甚至有侏儒開始向他們拋投石塊。
幾個年輕的缺少經驗的維京部落民上了頭,忘記時刻掩護住弱點,被鎖喉的致命飛鏢砸中脖頸,或者眼睛之類的要害,倒在了雪丘之上留下少量鮮血,陣線很快就被後來的臂環勇士填補。
當長牙盾線推進到距離石壘不到七十米時,人們看見那些侏儒騎著比它們稍高的蜈蚣形態的毒蟲,從那迷你堡壘的后側掠出——看起來它們明顯是要重複之前的游擊把戲了。
但迪米爾不會給侏儒這個機會,他一拍身下的馬匹腹部,吃痛而迫於恐懼的馬兒很快就用驚人的騎兵機動性追上了一隻侏儒蟲騎手,它帶著和西島馬差不多驚恐的眼神看了眼趕來的維京人頭領,後者一劍將其梟首,巨大的力量甚至連帶著砍斷了侏儒身下所騎乘的毒蜈蚣的幾丁質外殼。
那隻侏儒的屍體摔在白色的雪上,污濁而墨綠的血開始流淌,很快維京戰士們就跟隨頭領的攻勢跑動過來,
他們維持著盾線,所以速度稍慢。
而迪米爾則在前方如若無人之境那樣猛盯著一隻又一隻的侏儒,追著它們的蹤跡將其弄死弄傷,總之就是讓它們失去高機動能力。
侏儒狩獵隊很快就察覺到了這一點,那隻戰鬥侏儒怒火中燒地騎乘查魯斯大蟲掠襲過來,它試圖用一記帶有毒蟲衝鋒慣性的靈活刺擊,自下而上地穿透迪米爾的下巴。
但是沒能得逞,它的進攻被迪米爾的黑暗甲胄擋下來,那些怨靈的手臂從維京人頭領的胸甲上誕出,抓住戰鬥侏儒的身體就不再放開。
感受到對手出擊破綻的迪米爾順勢一劍洞穿了這隻戰鬥侏儒沒被護甲覆蓋住的咽喉,劍刃入脖,被它層積的肌肉組織卡住在一半。
迪米爾輕咦一聲,用力比下去,就徹底終結了戰鬥侏儒的性命。
看見這幅場景的其餘侏儒嚇破了膽子,它們哪裡見過有人如此輕易地取下一隻戰鬥員的生命?要知道這最近時間以來,維京人可沒在侏儒手下尋到好處的,甚至不少部落民都被戰鬥侏儒所傷。
可這名維京人的黑甲領頭者似乎更為強悍,他甚至用劍刃破開了戰鬥侏儒的強韌肌體,就那麼弄死了它。
它們之中有膽怯者利用查魯斯的速度遠遁而去,但也有一些被迪米爾和後續趕來的維京人團團圍住的,總之數量大約在三十隻左右的侏儒都被長牙的戰團給殺死。
「敵人還是跑掉了不少。」在一處堆積了惡地侏儒屍首的雪坡下,迪米爾感到不滿意。
「我們跑動得太慢了,根本無法跟上頭領您。」親衛魯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迪米爾同意這一點,他看著手下們對侏儒的補刀,以及那巨漢奧格在嘗試吞食一隻侏儒的身體。
他想到了野民的雪橇,這種東西比起馬匹,更適用於冷原的地形。
但他們何嘗擁有野人那種馴服駝鹿的技術呢?
「或許奴隸里有這樣的人才。但語言不通著實是一個問題。」迪米爾和隊伍中的維京人們開始收集侏儒的肉和留下的武器,還有十幾隻在雪地里爬動的毒蟲行獸,這些昆蟲一般的長條坐騎根本不是人類可以騎乘的。
獵手們把它們捕捉起來,一起帶回部族。
……
然而稍早一些的時間之前,在長牙的本部,在那外圈的奴隸棚屋裡,一個奴隸劍士已經開始準備一場暴亂。
他站在熄滅的火坑旁——這是對維京人們火塘的拙劣模仿,沒辦法,奴隸們保暖的措施總是稍差一籌的,他舉起短劍掃視了周圍人一圈:
「這個時候是最合適的,北佬的大隊走離開部落。我們的人數有足足二十一人。」
是的,這些天已經總共有二十一人的西島奴隸加入了這場蓄謀已久的暴亂事件,他們有鐵匠的學徒工通風報信。還有一些長牙族人私有奴隸之中的西島人,也對這群同族的夥伴遞來秘密的口信。
他們這二十一名奴隸暴徒皆身形滄桑,短暫不到半年的奴隸生活給這些人眼裡種下了更深刻仇視北佬的種子。
——他們都是新來的奴隸,也就是從谷楊領被捉來的,而沒有更早資歷者。更早的那些西島修道院奴隸不敢於加入這種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