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雲聚神都
自姬氏統一人族部落，建立大周王朝以來，九州已經歷二十三朝。這些朝代短則三五百年，長則千年，神都地位卻從未變過。
萬載經營之下，神都作為天下第一大城，名副其實。即使剛剛換了主人，也掩蓋不了它的崢嶸氣象。
十丈城樓，行人如龍。有兩位武者騎著高頭大馬佇立在城門前。
「一年前兵臨神都，與彼時鎮國將軍太叔雍賭鬥三日。因小人作梗輸了一籌后，竟聽信讒言揮兵陽洲，落入李家陷阱被奪了兵權。隨我起兵的三千兒郎只余我一人，實無顏再見河東父老。」
其中那名青年望著城樓，忍不住感慨、緬懷。
另一名少年嗤笑：「痴症又犯了！那是人家李天王的故事，與你李闖何干？這安定門只能普通百姓通行，我們武者得走西面的靈武門。」
顯然這一路上，青年已經不止一次緬懷崢嶸歲月。
這二人自然是從楚州一路北上的姜鳴與李闖。也多虧天下初定，各地戶籍並不嚴格，兩人隨便在途中縣城使了些銀錢，就搞到了路引，一路暢通無阻，今日終於來到神都。
與李闖過門而不得入的遺憾不同，姜鳴對此城頗為熟悉，有故地重遊之感。
杏林山莊正在神都東郊，距城中不過十里，他五歲前的時光，大多都是在城中醫館渡過，皇宮也去過好幾次。
不過當時年幼，心思都在吃食與玩耍上面，只記得王家糖鋪的蜜餞與童稚樓里五彩斑斕的風車。
如今新皇李元還未正式入駐皇宮，欲在新年元月初一舉辦祭天大典，才會公布年號，並大封功臣。如今還沿用舊乾年號，延熙二十四年。
姜鳴兩人步入城中，一連問了三家客棧，才訂好上房。將馬匹安置后，來到最繁華的潛龍大街，只見街路兩旁人山人海，無數新開店鋪鑼鼓喧天，熱鬧非常。
祭天大典是九州盛事，說不得千年才輪上一回，凡人這一輩子只能遇到一次，只要有些能力的，都不想錯過。
距離祭天大典還不到一個月，街上行人中就摻入了許多奇裝異服的人。
比如身形瘦小、皮膚黝黑的崖洲人，即使抹了神都最貴的香粉，都掩蓋不住臉上的皺紋；寶洲富商一個個肥頭大耳，出行時左呼后擁；還有來自貧瘠陽洲的趕山客，羊皮襖上綴滿了各色寶石。
蠻洲人衣物上繪滿圖騰；江洲是儒道的地盤，長衫摺扇是標配。神都所在的龍洲之外，，居然只有蜀洲與劍洲來客看起來最為正常。
說起劍洲，像是從九州腹地插入東海的一柄利劍，三面環海，僅少部分與龍洲、江州接壤。歷朝歷代都有慣例，開國皇帝會封自己最出色的兒子為劍洲王，世襲罔替。
世人只當是皇帝疼愛兒子，為其選擇最富饒、最壯闊的藩土。只有修士才知道，劍洲其實是清寧劍派的地盤，劍洲億萬子民，基本全是清寧劍派歷代弟子的親朋故舊後裔，即使皇朝背靠五龍教，在劍洲也不敢撒野。
少年姜鳴平生最愛看熱鬧，享受「熱鬧都是他們的，與我無關」的清醒感。因為鍾離慈是天下少有的女醫師，頻頻出入宮廷與權貴后宅。
那些內宅婦人談論八卦可不會避著黃口小兒，從乾烈帝後宮七妃爭寵，權相府狸貓換太子，到首富髮妻飲血求子，都算是童年快樂源泉。
即使後來因為家道中落被迫早熟，這份少年心性卻沒變過。也正是如此，他初見閱歷豐富的程正君后就心生親切，
特別是修行之後，或許是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亦或是體悟了「道法自然」，更不再壓抑本性，開始直面本心，求一個念頭通達。於是，大雪天隨著軒隱俠去「看戲」，會在驛站中小試身手。
如今的神都，正是天下間最熱鬧的去處。有道人驅使毒蛇翩翩起舞；有武者街頭賣藝，諸多兵器舞的虎虎生風；最有意思的是變戲法的，取一枚果核當場種下，頃刻間就變成了結滿梨子的大樹。
這樣的情形，讓少年流連忘返，直到夜色降臨還興緻勃勃。
此時少年捧著磨盤大的肉醬燒餅，這是他加錢才搞到的加厚加肉版，吃的津津有味。走著走著就被一陣喧鬧聲吸引。
有好戲！高大威武的李闖在前面開路，姜少爺無論想看什麼熱鬧都不需要排隊。
人群中央，一位披著藏情道袍的年輕道士，正與掌柜打扮的中年人理論。
「各位看官評評理，這道士不知使了什麼妖法，盜了本店兩批駿馬。如今被逮個正著，還不承認。」中年人先發制人，拉著道士袖子，生怕他再使妖法跑走。
那道士據理力爭：「我付了銀錢，一千兩還不能買下這兩匹馬么？」
中年人氣急敗壞：「是銀子的事么？馬是店中客人寄存的，可不敢賣給你。我們同福客棧在神都開了三百年，最重信譽，你這是要壞我們招牌呀。快說，是哪家派你來的。」
道士顯然少履紅塵，此時就有些詞窮，只是說道：「你這人好沒道理。這兩匹馬已經有成妖跡象，說不得晚上就要吃人了。你們不領情就算了，還反咬我一口，真是可惡。」
「看看！這道士開始胡攪蠻纏了！」
中年人開始煽動看客。圍在四周的好事者顯然也給他面子，開始幫腔：
「我看那兩匹馬極為雄健，說不得是那什麼汗血寶馬，價值萬金，這道士顯然是想撿便宜。」
「這道士年紀輕輕，怎麼不幹正事。」
姜鳴甚至也起鬨：「道士你說馬是妖怪，證明給大傢伙看看呀。」
......
眾人三言兩語，就將道士擠兌的臉紅起來，低著頭不知說些什麼，袖中捏著劍符的手快要不受控制。
突然，一直安靜站著的「馬妖」先後發出一聲嘶鳴，邁著歡快的步子跑到姜鳴面前，親昵地將頭抵在他的胸前。
得嘞，看熱鬧看到自家身上。這不就是自己寄存在客棧的那兩匹馬么？
中年人見狀，仔細看了兩眼，驚喜地說：「大家快看，這兩位就是馬的主人。我真沒有說謊。」
那道士也抬起頭，帶著驚喜與試探：「姜兄？」
姜鳴如夢初醒：「常兄？」
這不是聖言道門的騎鹿道士常桓么？青鹿不在，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李闖，清場！」喜歡看熱鬧的人，往往不喜歡自己是被看的那一個。
眼見是個誤會，趕緊指使李闖善後清場，自己拉著道士常桓，快速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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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裡外的小食攤，青衣少年與年輕道士相對而坐，大口吃著眼前的熱氣騰騰地湯餅。
「姜兄千萬不要客氣，這頓飯必須我請，為方才的事賠罪。」姜鳴豪氣地拍拍胸口，十分大氣。
那道士也不跟他客氣，隨即大喊一聲：「老闆再來兩碗，多加肉，多加辣！」
「常兄來神都，也是為了祭天大典么？」少年邊吃邊問。
道士回到：「那是自然。我家師叔卡在煉罡境多年，來試試機緣，我順便跟來長長見識。」
「噢？祭天大典有什麼說法么？」少年疑惑。
道士這時也想起他修行小白的身份，解釋道：
「新皇以億萬人族願力祭祀，天道會賜下不少好東西。而除去氣運相關之物，六大大勢力各有分潤，不然各方勢力也不會默認五龍教佔據九洲之地。」
「除了天賜之物，因為天道顯化的關係，傳言此時突破境界也容易些，會有很多卡在大境界上的前輩來拼一拼機緣。」
原來如此，這情報來的很及時。想來祭天大典時自家師尊也會現身，自己只要等幾天就好了。仔細想了想，突然又發現一個問題：「不是五大門派么？怎麼會有六大勢力？」
「寶洲仙火城，是散修聯盟所在，背靠來頭很大的神霄閣。雖比五大門派差一些，也可算做一方大勢力。」
常桓吃完三大碗湯餅，滿足地擦了擦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焦急說道：「我只帶了一千兩銀子，全拿來買你的馬了。這錢你得還我。」
修行之人還缺銀子花么？江湖上隨便一個武道世家，身家就不會少於百萬兩。
姜鳴哭笑不得，隨即從玲瓏劍匣中抓了一大把金葉子遞了過去，嘴上說道：「常兄拿去花吧，紅塵行走還是要多備些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