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5龍吐珠

料到師尊正在神都，姜鳴也沒了閑逛的心思，一夜無眠。

直到次日東方剛剛泛紅，正打坐調息的姜鳴突然被天邊的動靜驚醒。

只見一道碧色劍波浩浩蕩蕩升起，隨意往天邊一斬，似乎將天河通了個窟窿。銀光粼粼的天河之水，如山溪，如大河，如瀑布，奔流交錯，最後歸在一處，化作萬頃銀海。

銀海波濤此起彼伏，像是有無數水浪劍客在與天地之威決戰。

又有旭陽新生，將銀海染紅，似火燒，似泣血。無數層血浪越疊越高，最後崩然落下，蓄力將血海劈開。

最後碧色劍光又破空而來，化作一條亦真亦幻的神龍，一口將紅日、銀河都吸入腹中。天邊異象就此消散。

此時一輪新日剛剛生氣，縈繞的雲彩被染得通紅，彷彿之前一切都是幻覺。

是前輩修士在演法么？姜鳴悵然若失，想要多看幾遍。恍惚間，那條虛幻神龍劍光竟直直朝著他飛來，並在他驚恐表情中鑽入天靈。

「臭小子，還不趕緊來拜見為師！」

炸雷般聲音將所有念頭趕到一邊，瘋狂在腦海中迴響，足足響了七遍。緩過神來的姜鳴腳下升起兩道黑風，拖著他極速趕往劍光指引的方向。

不到一刻鐘，姜鳴被接引到神都最高處，三十三層的摘星樓頂層。

此處視野開闊，九根紫金銅柱撐起穹頂，最中央擺著巨大五龍吐珠香爐，又有六座鑲金暖玉雲床圍繞香爐錯落分佈。

其中一座雲床上，有披著藏青道袍的白面老道，對著他微笑。正是朝思暮想的師尊湛淵道人。

「姜鳴拜見師尊！」姜鳴喜極而泣，跪拜行禮。經歷過諸多事件，更加明白當年仙緣珍貴。

五年修行，昔日稚嫩少年已經長成，周身隱隱散發出的法力，讓湛淵道人稱奇。

當年留下《玄壇真君攝靈妙法》，不過臨時起意，本也沒料到那少年居然能將此法煉成，如今已然破入抱丹境。這天份與機緣，比之門中幾脈的真傳弟子，也不差了。

本是隨意之舉，卻能撿來璞玉，老道人老懷欣慰，笑罵道：「到神都也不來尋為師，還要去請你不成？」

姜鳴摸了摸頭，有點委屈：「師尊行蹤縹緲，實不知哪裡去尋。昨天才從一位聖言門的道兄那裡得知祭天大典內情，想到師尊或許現身，只待相認。」

老道人這才想起當初並未留下聯絡執法，若非感應到少年體內的滅魂劍氣，也不知徒弟近在咫尺。不過今日還有外人在場，也不好解釋。

這邊正上演師徒相認的戲碼，另一座雲床上的赤發老者有些不耐：「湛淵老兒教導徒弟回洞府不遲，別忘了我等正事。」

這老者赤發紅須，身前懸著一枚赤金寶珠，散發著著毀滅氣息，與湛淵道人那如海如淵，引而不發的氣息截然相反。

感覺著近在遲尺的水火不容，姜鳴心中暗道：這老前輩平日里和自家師尊定少不了些許齷齪。

果然，湛淵道人也不慣著他，指著中央的五龍吐珠香爐說道：「明炎子你這急暴脾氣，去催產那正在吐珠的黃龍最為合適。」

姜鳴順著湛淵道人的一指，仔細觀察期那座位於最顯眼之處的香爐。

圓身，三足，五條顏色各異的神龍分立五方，齊齊面向最中央的銀色寶珠。其中黃色神龍最為明亮，一道道明亮光華緩緩匯向龍口，之後噴向寶珠。

銀色寶珠在土黃色龍氣沁潤下，也開始向黃色轉變，

正像慢慢生產一般。只不過看著速度，還需要一段時間。

而赤龍光彩逐暗，僅在龍尾處保留一絲亮光，幾乎要變得和周邊石立的其他三龍一樣。

赤色暗，黃色生，正應火生土。看來當今新朝屬土德。

赤發老者聽到調侃，還是在小輩面前，臉色漲紅，手中寶珠隱隱顫動，似乎想要動手。

「明炎子，你也一把年紀了，該好好控制下脾氣。」

「還有湛淵呀，明知道他易怒，就少拱火。」

第三張雲床上的老婆婆，滿頭銀髮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笑呵呵地看著，直到快動手了才出言阻止。顯然見多了這種情形，算是給雙方一個台階。

果然，赤發老者冷哼一聲，就不再言語。

湛淵道人順勢說道：「徒弟，去拜見清寧劍派的寧熙前輩。」

之前得自常桓的修行界常識玉簡中有提到，清寧劍派是當世第一大宗，門人過萬，但唯有十二道脈之主，才會被賜予「清」「寧」道號。

如今清寧劍派十二道主至少是煉虛境第三階，打破虛空，遨遊諸天世界的大人物。不想竟然會出現在此處。

自家師尊都要叫前輩，姜鳴只得乖乖上前行禮。

老婆婆眼中詫異一閃而過，受禮后抬手揮出一道法力把姜鳴提起來，口中說道：「婆婆我門人弟子眾多，可不像那兩位富裕，就送你一道幽都隱殺劍氣吧。」

說完，一道黃褐色劍氣就從掌心飛出，落在姜鳴紫府之中。

姜鳴定睛一看，原本純白色光芒的玄胎寶塔上，此時像穿了一件黃褐色衣裳。其中隱隱有劍氣盤旋，自家看久了都覺得要被刺穿。嘗試運轉玄胎秘法卻絲毫無礙。

想來是一道保護玄胎的秘術，連忙道謝。

「湛淵，你徒弟的玄胎可是那件東西？」寧熙婆婆暗中傳音。

湛淵道人方才初見時也很意外，觀察許久才敢確認，此時肯定回答：「不錯。」

「如意界百年內必會開啟，你們早做準備。」寧熙婆婆提醒一句，便不再多言。

清寧劍派已經有了碧落黃泉劍氣，這樁機緣再好，也與他們無關。

此後姜鳴便立在湛淵道人，邊觀察龍口寶珠，邊等待著什麼。

其後又有綠衣婦人、胖道人相繼落座雲床。直到臨近午時，一艘青色龍舟在雲間顯出真形，而後有光芒落在雲床，化作袞服冕冠中年人。

「木德帝氣今日顯形，諸位可以動手了。」

這中年人說完，率先放出五色光華，分別落在爐中五條神龍之上。隨後爐中光華閃耀，青赤黃白黑五色變幻，展現出五行相生之道。五條神龍突然活了過來，各自向寶珠吐出一道龍息，直接將寶珠染成純黃色。

見此，其餘五人手中各自飛出一件玄階靈物注入寶珠，另其光華直衝雲霄。

中年人身後顯現出手持火炬的金黃色巨人法相，火焰上道韻流傳，分毫畢現。巨人面容模糊一片，在場諸人皆感覺到自己被注視。而後火焰將寶珠包裹，片刻后重新回到巨人手中，一起消失不見。

原本的寶珠早就消失不見，一柄金黃色的煌惶大劍懸浮在半空。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聖道氣息磅礴。

隨著此劍出世，籠罩九州的大鼎虛影漸漸消散，之後守護王朝、守護九州人族的聖物，就變成了這柄人道之劍。

另有五枚黃色令牌被香爐上五龍噙著，同樣流轉著一絲聖道氣運。這令牌沾染了木德帝氣，可以抵消人道聖劍壓制，方便五大勢力傳人行走九州。

正事了結，湛淵道人帶著姜鳴回到落腳的道觀，立刻有四名十四五來歲的少年前來拜見。

「這幾人也會在祭天大典后入天海劍派修行，你們可以先熟悉下。亥時到後山見我。」

湛淵道人匆匆交代一句就消失不見，原地留下五位少年面面相覷。

其中有位身穿月白松竹紋勁裝的少年，一看就是個公子哥，率先出聲：「在下董琅，出身江州墨林郡。這位是寶洲竇星嶷，還有這兩位是楚州的呂垂章、王盤。」

名喚董琅的少年先向姜鳴介紹在場諸人，-然後問道：「敢問師兄名諱？」

墨林董家？不就是白衣槍神董伐國的本家么。白衣勝雪，一槍破城。他的故事在民間有很多個版本流傳。

曾經李天王手下頭號猛人，如今新皇的心腹愛將。董琅言語中提到墨林，彷彿在說：快問我和槍神什麼關係。

姜鳴聽出了董琅言語中的顯擺，心中暗笑，不揭破也不點名，只是說：「免貴姓姜，龍洲神都人氏。」

「原來您就是杏林山莊的姜師兄呀！」董琅當然知道有位師兄出身神都杏林山莊，當初這個消息還是他傳出去的，就是為了防止哪家的紈絝子弟不小心冒犯到。

此刻見到本人，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興奮說道：「家父已經上書陛下，將杏林山莊還給師兄。新的地契衙門中早就準備好了，師兄若是無暇，琅可以代取。」

董琅此舉有投機之嫌，卻也正好幫助姜鳴了卻一樁心事。李闖是不好去衙門的，這位師弟看來有些身份，跑腿正好。

遂也不吝嗇，取出一柄小巧匕首遞了過去：「此物送與師弟把玩。它日修行有成，還可以煉成一柄九道禁制的通靈法器。」

之前提取的五金之精，大部分給李闖鍛了一柄長劍，剩下的則造了幾隻短匕。

這種金鐵之物精華鍛造的兵器，在凡間也叫做絕世寶刃，可以承載武道罡氣。還可以煉入禁制化作法器（最多九道），在玄胎境修行者手中也不寒顫，非常適合送禮。

董琅出身不凡，也是個有見識的，興奮接過匕首，高高興興地跑去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