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回家
深秋季節，蜀州府城。
寒風一卷，泛黃的樹葉就大片大片飄落，像是漫天飛舞的蝴蝶。
「賣紅藤果果咯！」
天才蒙蒙亮，就有貨郎推著小車，走家串戶售賣這道蜀州最具特色的小吃，極受歡迎，才走三條街，就賣出去了大半。
眼下正走到無人的巷子，賣貨郎停下推車，取出溫熱的雜糧餑餑，配合熱水大口吃了起來，中間還哼起小調。如今天下承平，一天能吃上兩頓飯，生活充滿了盼頭。
「小哥兒，來兩個果果！」賣貨郎聽到動靜，連忙抬頭，一對俊朗靚女出現在眼前。
男的披著月白緊身長袍，修長挺拔的身形一覽無餘。面色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還有些稚嫩，但眼光明亮堅定，又像是歷經滄桑。
女的將烏黑秀髮盤在頭頂，用一根金簪固定成迎春髻。奶白皮膚搭配精緻五官，一襲紅裙剛好與地面齊平，彷彿畫中走出來的美人。
這兩人正是從東海回來的姜鳴與軒棠兒，輾轉多次后終於踏上九州故土，如今相伴回蜀州探親。
賣貨郎從未見過如此氣度的少男少女，一時間竟看痴了，被少女瞪了一眼才清醒過來，麻利地取出兩個淡紅色果果，塗上糖漿後用竹葉包裹起來，遞了過去。
「不好意思，方才有點走神，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蜀州城就這麼大，若是有這等人物，那「蜀州四少」「蜀都五美」之流早該換人，不可能默默無聞。
多年後再次回歸故土，姜鳴心情格外舒暢，順勢與賣貨郎聊了起來：「小哥好眼力，我們來自豐城，為杏林山莊而來。」
「客官是來求醫的吧。」貨郎侃侃而談，言語中充滿著自豪：「我們蜀州的杏林山莊可不簡單，當朝陛下親封的『國之妙手』，還賞了城外的六萬畝地，每年求醫者不計其數。」
姜鳴暗笑，唐國新皇果真是個妙人，至少所作所為上，讓他生不出反感。
眼下天色尚早，他與軒棠兒漫步在大街小巷，品嘗了十幾樣家鄉味道，才問起對方之後的打算：「軒女俠，如今已到蜀州，不知之後有何打算呢？」
在回蜀州的路上，兩人也將近年經歷講給對方。與姜鳴早有準備不同，軒棠兒因為神魂異於常人，被某個妖修擄走，幸得清寧劍派弟子相救，才順利拜入仙門。
對於其中波折，軒棠兒一笑而過，並沒有過多解釋，姜鳴卻明白一個普通人能在妖修手下囫圇脫困有多麼難得。
「我自然要先回豐城，過段時間再來拜見鍾離大家。」此地離豐城不過數百里，以她的速度，數個時辰就能達到，不過想想九州人道結界，趕路還是有些不便，繼續說道：「這九州結界實在煩人，把老黑借我幾天吧。」
老黑就是碧眼黑雕，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終於被姜鳴徹底降服。不過他已經有了縱雲雷鷹，這黑雕基本派不上用場，索性大手一揮：「談借多俗呀，幽冥寶鑒的事我還沒道謝，老黑直接送你了。」
誰知軒棠兒卻搖頭，說道：「幽冥寶鑒又不是白借給你，三生紅塵煞對它也有很大助益。天屍丹我已經占足了便宜，老黑還是跟著你吧，我們八人修行耗費頗大，異禽可養不起。」
姜鳴無奈，把役獸令牌遞給對方，隨她折騰，自己則向城外的杏林山莊慢步走去。
無論是仙，還是人，家鄉永遠是心底最深的寄託。
姜鳴走在石板鋪成的小路上，
激蕩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不一會便看見漫山遍野的杏樹，以及杏林中古色古香的莊園。
這般場景，與神都外的山莊一般無二，不過一邊泛著腐朽，一邊充滿朝氣。
姜鳴神識一掃，就發現了父母所在，頓時雙目含淚，實在顧不得門房通稟，一個閃身便越過重重阻礙，出現在正房門前。
他伸出右手，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響了房門，喊了一聲：「阿娘！爹！我回來了。」
「這才剛到辰時，準是衡兒又逃課了，看我不好好教訓他。」
屋內的鐘離慈秀目一橫，疾步走到牆邊取下木尺。姜父本想要說點什麼，看此情形瞬間咽了回去，眼見她氣沖沖地打開房門：「衡兒你給我過來，這個月都氣走三位先生了，還敢逃課。」
然而放眼一望，並無讓她窩火的黃口小兒身影，卻看到那張朝思夜想的臉孔。
姜鳴忙撲通一聲拜倒在地：「阿娘，鳴兒回來了！」
鍾離慈大叫一聲，將手中木尺隨意一扔，摟住姜鳴嚎啕大哭。姜父聞聲也趕了過來，瞬間淚眼婆娑，加入到大哭的行列。
「鳴兒長高了，這些年過得如何？」鍾離慈聲音顫顫巍巍，猶自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
姜鳴也是抹著淚，將二老扶到椅子上，溫聲講起這些年的經歷。當然，專挑那些輕鬆愉快的經歷，與人鬥法還有參與大央島之戰這種事，萬萬不會說的。
見到兒子平安歸來，鍾離慈不禁想起陳年舊事，帶著唏噓說道：「你還記得軒家小姐么？當年已經被青鹿觀的老道士救醒了，可在返回豐城的路上，又被妖怪抓去，至今生死不知。」
若是別的故人，姜鳴也沒什麼可說的，不過想起軒棠兒那俏麗容顏，不由得笑著說道：「阿娘不必擔心，軒棠兒另有機遇，如今也拜入仙門修行，說不得什麼時候，還會來拜見您呢。」
至於與軒棠兒同行的事，暫時隱藏了下來。不然老娘嘮叨起來，在家這段日子別想清凈了。
鍾離慈不知其中緣由，聽到軒棠兒的消息也很高興，拉著姜鳴的手說道：「軒老太爺如今就在蜀州城養老，一會讓你爹派個穩當的人去傳個消息。另外，你程叔家去年添了個大胖小子，等會一起見見。今日阿娘要開宴，為我兒接風洗塵。」
姜父應了一聲，剛要走出去安排，鍾離慈又補充一句：「向先生告一天假，把衡兒、妍兒、譽兒都帶過來吧。就說，他們心心念念的仙人哥哥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