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回山

當姜鳴離開龍帝廟，還是一個人，李震並沒有跟著。

他並不打算收徒，渡李震入山只是為了償還因果。所以拒做「師尊」，只勉強成為那少年的「先生」，承諾入山後指點照顧。

雖然未將李震帶在身邊，他也以先生身份，安排了一項課業：遊歷九州。

深宮少年，對天下的了解大概率止與書冊，親眼看一看這人世間，將對今後的修行有巨大助益。此舉正中少年下懷，只差高聲歡呼，眼中的歡喜怎麼也藏不住。

不過姜鳴可不會放任他像貴公子那樣遊山玩水，囑咐唐皇只能派幾名武者保護其安全，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遇到的所有事情全由少年自己應對。

神都距離崖州最南邊的遠水城約二十萬里。以日行千里的寶馬腳力來算，單是趕路就要半年多。不過中間差不多一半路程可走元江水路，加上中間的投宿、修整，半年時間差不多剛好夠用。

介時姜鳴已經將家人安頓好，並藉助神都濃郁的人道氣息將心月輝祭煉圓滿，剛好去遠水城接了李震迴轉山門。

天海劍派自有一套成熟的入門弟子培養體系，到時把他丟到九泉島上，偶爾關注一下就可以了，也不算麻煩。

解決了李震的事，姜鳴又想起跟了自己數年的連馨。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也發現了連馨從最開始的謹慎、討好，變成如今的信賴與崇敬。貌美嘴甜，還會伺候人的小侍女，誰能不喜歡呢？

他有意給對方一個進入天海劍派的機會，但具體如何打算，還要看連馨自己的選擇。想到此處，揮手發出一枚玉符。

當他在自己的小院中安坐，琢磨著如何在杏林中留下手段時，連馨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公子喚馨兒回來，可有吩咐？」她正在某女修經營的店鋪中選購飾品，接到玉符后匆匆趕了回來。不過看到姜鳴悠閑的樣子，就知道並無要緊的事情。

姜鳴笑了笑，指著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然後問道：「不知你對未來有何打算？」

連馨不加思索地回答：「當然是追隨公子。」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她當然知曉。

姜鳴搖搖頭，取出月珠拋給她，情真意切地說道：「此物你收回去吧。初見雖然有些不愉快，但也算相交一場，我早就不把你當僕人看待。」

見收了月珠的連馨神色不變，依然飽含敬意，繼續說道：「也罷，我便為你指三條明路。第一，如今你已自由，天下之大隨處可去，但東海漸亂，最好能避開；第二，隨我入天海劍派也不無不可，只是門中對異族束縛略多；第三，隨紅仙子去清寧劍派修行，不過能否進去還要看你自己，我只負責引薦。」

紅姬是軒棠兒在清寧劍派內的名號，在外人面前，姜鳴以「紅仙子」相稱。

投靠仙門弟子雖然失去一部分自由，但總歸可以安穩修行。連馨想了想當初選擇苟活的緣由，還有一樁血仇等著她呢。於是咬緊牙關，認真說道：「我願追隨紅仙子，去清寧劍派修行。」

「如此也好。」姜鳴既然放她自由，就不會幹涉其選擇。隨後又遞給連馨一枚玉符：「去年遊歷楚州，在元江中發現一處即將成型的壬水真煞穴，正合你采煉。你可先去突破境界，再去楚、劍兩洲交界處的岩湖城落腳，紅仙子兩年後必經此地。」

如此安排，另連馨感激不已。她化出魚尾側躺，雙手與額頭接觸地板，

以鮫人最鄭重的禮節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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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南海。

有青色木舟從雲層中落下，靜靜懸浮在半空中，天海之間的那座狀如神劍之峰已經遙遙在望。

「先生，這就是天門峰么？」少年李震探出頭，望著遠處神山，愣了許久才憋出這麼一句。

數年過去了，天門峰似乎無一絲改變。可即使再過數萬年，天門峰也不會有一絲改變。每當望見它，天海劍派弟子就會無比心安，充滿萬丈豪情。

「這就我們天海劍派鎮派靈寶，天門神劍。」姜鳴自豪地介紹，突然覺得這個場景無比熟悉。

他抬起頭笑了笑，取出象徵自己身份的劍符往身前虛空一劃，像是在平靜水面掀起漣漪。而後木舟往前一衝，眼前之景變幻，落在熟悉的廣場上面。

流光飛轉，珍瀑奇岩，彩禽異獸，仙家勝地景象映入眼帘。

「原來是姜師弟！」有劍光自遠處飛來，-落地后化作面貌莊嚴的中年修士。

姜鳴笑著上前，拱手說道：「見過許師兄。」

此時在天門島執役的竟然還是星河一脈內門弟子許量。

按理說，內門弟子執役時間最長也不過半年。若不是湊巧正好遇到，就是這位許量師兄極愛這份差事。

許量輕輕點頭示意，就將目光落在李震身上。天海劍派門規，離島時這億萬里南海隨處可去，但遊歷歸來，必須先入天門島。此外，新弟子入門，也必須從天門島入。

據說這條門規是九千年魔劫時才有的，主要是為了防止受到魔染的弟子潛入，一直持續到了現在。不過對煉虛境以下修士而言，即使沒有這條門規，大多也會優先選擇天門島。

畢竟外面的虛空挪移大陣實在太方便了，瞬間從門派外圍挪移到核心之地，省去了好多功夫。

李震從記事起，已經是備受寵愛的皇子，即使在李元刻意教導下沒有養成驕橫的性子，內心也極為驕傲。此刻見到許量那帶著挑剔性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瞪了回去。

許量皺起眉頭。他最重規矩，雖不是九州君臣綱常那一套，也不喜這種狂妄自大的性子。不等姜鳴開口，便道：「姜師弟，門規第六十九條。」

姜鳴也沒料到會遇到這位師兄。不過說辭他早就準備好了：「一百零八條門規，師弟自然謹記。不過此次是受蘇長名師兄請託，代他渡有緣之人入山修行。」

門中弟子相互幫襯，或者發布任務請人代勞，都是極為常見的事兒，任誰來了也挑不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