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梅花香自苦寒來

第7章梅花香自苦寒來

獵戶心裡沒底,少年看起來實在是太瘦小了,雖然有十二歲的年紀,跟同齡相比,身子小了一圈,個子矮了一截。這麼個皮包骨,似個螃蟹模樣。黝黑髮乾的皮膚上,掛著零星的汗毛,枯黃的頭髮下映襯著巴掌大的小臉,大大的眼睛似一個烏珠掛在了晴空之上。雖然這段時間,少年也長胖了些,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哪裡是一時間就能解決的,故此依舊面帶菜色。只是他的精神氣彷彿不受身體的影響,那蓬勃生機,就連獵戶都嘖嘖稱奇。也就是因為如此,讓獵戶決心收下他。

這樣的底子,就是給他吃幾車大還丹,估計也沒什麼效果。可實際上,獵戶這次看走了眼。怎麼說呢,人畢竟是不用於動物的,動物瘦弱代表好獵殺,人瘦弱是各種原因造成的。常年的野外生活,給了少年無與倫比的反應能力和冷靜的心。他之所以瘦,是常年吃不飽飯,可是他的筋骨卻異常堅韌,常年的侮辱也讓他的毅力也異於常人,人的意志力是無限的。

少年成功拜了師,這讓桂娘很是欣喜,原本忐忑的心也就放下了。她站在不遠處看著父親教導少年基本功,也就是入門級的扎馬步。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實則非常困難,基本上沒有幾個人能堅持下來。

所謂萬丈高樓平地起,只有基礎牢固,方能撐得起一片天空。果然不消片刻,少年的腿就開始不受控制的發抖,酸脹感也帶來了許多不適,腰也彷彿要斷掉。要說比起一般人少年已經完全超越了,獵戶也看在眼裡,他很是驚訝,沒想到這孩子居然有這樣的毅力,也感慨自己看走了眼。不過人是有惰性的,越是這種特殊的人才,越是要拼打壓才行,否則很可能就會產生自傲的心,到時候難免半途而廢。少年實在堅持不下去了,腿一軟,往後倒了兩步,勉強沒有摔倒。他惶恐的望向師父,生怕會遭到苛責。讓他出乎意料的是,獵戶卻沒有責備,而是教他放鬆肢體的動作,那一刻,少年有些感動。

「欲速則不達,這世上的事,哪有一下子就能做好的?人比的不是一時之氣,而是保持一顆上進的心。你現在好好放鬆放鬆,等一會再來一遍,如果這一次沒有上一次的時間長,為師就會懲罰你。」師父的話言之有理,少年趕緊拜謝,按照師父的方法開始運動起來,果然腿和腰部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獵戶和桂娘回了家,只留下少年自己。雖然師父不在眼前,可他沒有一絲放鬆,不僅如此,還給自己制定了訓練計劃。根據自己的呼吸來判斷時間,如果時間短了,他即便是把牙咬出血也仍舊是堅持著,與此同時他的思想上也沒有攜帶,而是尋找扎馬步的訣竅,怎麼樣才能夠讓自己的身體最大限度的完成任務量而不讓身體感覺到疲憊。

功夫不負有心人,半個月之後,少年終於找到了訣竅,他把自己想象成一顆樹,以雙腿為根,腰部為干,身體為冠,就這樣,他終於突破了瓶頸,讓自己的平衡點達到了頂峰。

少年每天都會來到樹林裡面扎馬步,風雨無阻。那天,天氣格外晴朗,微風吹過叢林,樹葉沙沙作響。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漏下點點光斑。這一片鬱鬱蔥蔥槐樹據說是馮異將軍種下的,其中有一顆尤為高大,已有四尺之寬。樹木已成森林,卻已不見當然植樹之人。正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點點滴滴的時間彙集在一起,就成了歲月。

少年仰頭望著枝枒出神,獵戶已經悄然來到了他的背後。只見他舉起鐵尺,

那一柄精鋼鍛造的鐵尺即使沒有陽光照射,也隱隱的發出冷冷寒光,無數的猛獸在這銳利的寒光中結束了性命。沒有提醒,也沒有手下留情,鐵尺徑直朝少年的后心扎去。如果少年再沒有反應,那麼他的下場必然是死於當場。

當年霍光廢了海昏侯劉賀,迎劉病已回朝做了皇帝,宣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祭祖,宣帝和霍光同乘一輛車,宣帝在前面,就感覺後背很不舒服,那種感覺就像是有麥芒扎在背上一樣不舒服。這是一種預警,或者是生存的本能,因為人的視覺是有限度的,不能看到後背,為了彌補這個缺陷,人在將能夠看得到的危險排除后,將專註力放在後背,以防萬一。少年就是這個狀態,雖然他仰頭看著天空,不代表他就是毫無準備的。而且少年自小生活在野外,身體里隱藏著無限的野性。想要在野外生存,就必須將身體的各個功能發揮到最大。可以這麼說,這十幾年裡,少年一直在生與死的考驗中度過,他每天都會面臨各種危險,迎接各種挑戰。他的身體機能是完美的,只需要一個系統性的訓練,他就是完美的戰士。

少年早就知道後面來了人,當時正好是順風,伴隨著風吹過來的味道,少年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鐵尺劃破空氣的聲音游進了耳朵里,只是一個側身,就輕易的躲過了襲擊。然而還沒結束,獵戶見少年躲過了,立刻收了力,將鐵尺一轉,朝少年掃去,而且獵戶還是用的橫掃千軍,用鐵尺帶動整條胳膊,可謂是又快又狠。少年將身子一蹲,往獵戶後面一滾,就到了獵戶的盲區,獵戶大驚,在收回鐵尺的同時,身子迅速後轉半蹲,對著後面用出掃堂腿。少年是知道獵戶能耐的,對方的腿剛出,他知道,要是被掃上了,絕對是半個殘廢。

俗話說久病成醫,少年挨打近十年,每次挨打他都會記住對方的招式,下次還會用回去。這是野路子,雖然不成套路,可是用多了,也是得心應手。更何況野路子的野就是給人出其不意,獵戶的腿剛掃出來,少年就一個蛙跳,跳到了獵戶身上。其實這就是打架的伎倆,少年畢竟還小,有時候考慮不周。他的蛙跳確實嚇了獵戶一跳,可別忘了獵戶手上可還橫著鐵尺呢,這一刺上去,就算是老虎也得刺出三個窟窿出來。半空中少年也意識到了這個,奈何開弓沒有回頭箭,看著寒森森的鐵尺,少年懊悔不已。

獵戶看到了少年眼裡的恐懼挪了挪身子,任憑少年撲倒在地。那模樣,像極了狗吃屎,看著他狼狽的模樣,獵戶滿意的笑了。前一番的戰鬥只是他對少年的測試,對此他很滿意。

一般來說,教授武功是要一拳一腳來的。當然那隻對一般的學生,像少年這種,就不需要了。怎麼說呢,因為少年從小酒生活在惡劣的環境中,他每天的生活都是武功的基礎,挑水,爬樹,模仿各種動物的動作,可以說他的底子非常好,也會些拳腳,但不是功夫,只能算是野路子。然而這種情況又非常危險,就像剛才那樣,少年自以為自己有些底子,就急於表現自己,所以才給他一個教訓。既然他知道錯了,現在只需要把他的經歷串起來,連成一體去劣存優即可。

看著面帶笑容的獵戶,少年立刻明白了,這麼多年的經歷他知道察言觀色,懂得別人的心思。他立刻跪在地上給獵戶行了大禮。獵戶扶起他,開始了正式的教練。

獵戶先是給少年展示了一番套路,那拳交舞的是虎虎生風,讓少年大為詫異別看他年近五旬,面容滄桑,看起來像一個老農可當他運用起功夫的時候,完全變了模樣,就連那渾濁的眼睛也像是點了油燈一般閃亮。少年被震撼住了,他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跟師父好好學。少年不清楚的是,獵戶年輕的時候是官軍,他經歷的生死考驗不可謂不多,所以他的功夫大多數一招致命的,這跟很多隻會花拳繡腿的武師不一樣,只是經歷過生死,獵戶反而更尊重生命,他把許多招式弱化了,只是把對方打倒即可。這是一種善意,很多時候功夫不是用來殺人而是用來震懾。少年不懂這些,他只知道獵戶表演的套路很威風有力量,雖然樣子有點丑,可完成折服了少年的心。

功夫表演起來不可謂不讓人心動,可練習起來卻是枯燥乏味的,單單一個出手就反覆練習好幾天,自己覺得非常滿意了,可師父眼裡卻還是一副不滿意的模樣,少年有些慚愧和懊惱,覺得自己不是練武的料。獵戶卻忽然發問道:會寫字嗎?

啊?少年聽到這個問題,有些驚訝,不明白師父為何這麼問,以為聽錯了,就有些疑惑。獵戶要重複了一遍。少年有些納悶,不是練武嗎?怎麼就說到寫字上面了?心裡雖然這麼想,但還是老實回道:不瞞師父說,弟子也粗略寫的幾個字。

獵戶捋了捋花白的鬍鬚問道:字怎麼寫?少年聽的雲里霧裡,想說又怕說錯了得罪師父,就趕緊撿來一根樹枝,在土地上寫了一個字。寫完后給師父彙報:師父,字就是這麼寫的。

「很好,很好。」獵戶看著地上的字很滿意,字確實寫的不錯,蒼勁有力。「你再把教你的招式練一遍。」

。少年迷茫的把木棍丟下,又打了一遍招式。打完後用求教的眼神望向獵戶。「你再寫一個字。」少年收了招又急忙寫了一個字,剛落筆,又聽到「把招式打一遍。」少年是個老實人,放下木棍開始打拳。如此反覆幾次,少年是聰明的,頓時就領悟了師父的意思。練武如同寫字,如果一個筆畫寫不好那麼整個字就會變得扭曲,正所謂上直而下效也。少年的領悟性極高,他從筆畫中領悟到了功夫的招式,放下樹枝,放下執著,一趟拳打下來,贏得了師父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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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入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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