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財路
王連山並不完全相信唐岩有搞定那幾個偷礦石的癩子的能力,在他看來唐岩只是個學生,剛十七,不可能和那些人有啥聯繫,這事擱誰也不相信。
但他冥冥之中還有點兒信,因為在他見唐岩第一眼的時候就覺著這後生不一般,不但有心計還有著一股子狠勁兒,很像年輕時的自己。
雖然才十多天時間,可唐岩不但得到了他的認可和好評,同時也得到了窯口所有人的認可與好評,這很不容易。
說實在話他已經有點喜歡上這後生了。
王連山今年五十,家裡三個孩子,兩個丫頭一個小子。大丫頭已經出嫁,小丫頭前年考上的大學,現在湖南念書。
小子剛八歲,屬於超生。
但王連山是個硬性漢子,一咬牙一跺腳,拖兒帶女的一家人去了北大荒。在那邊幹了五年賺下錢后返鄉,重新買房置地的支巴起來,不到兩年光景便成了村中首富。
至於他的發達村裡人說啥的都有,褒貶不一,只是在說的時候都不提他當年眼含著淚背井離鄉的凄慘。
人吶,就是這樣,恨人有說人無,誰家的日子要是比自家過的好總要說長道短的議論兩句,以此來排解心裡的眼熱和不舒服。
唐岩說完后看著王連山,王連山並沒說啥,只是喜歡的看著他點了點頭。
第二天晚上六點,王二飯店。
王二媳婦正在往裡屋端菜,裡屋的炕桌前坐著唐岩、王連山,以及營子里的三個癩子。此時五人正你來我往的把酒言歡,氣氛非常融洽。
說起來三個癩子中的頭兒還是唐岩本家,叫唐志剛,論著叫唐岩小叔,但不是近支。
唐志剛他爸是東拉溝村的會計,家裡條件好,從小便把他養成了少爺,以至於長大后整天遊手好閒的不務正業。
這小子在二十五那年結了婚,結婚後也沒怎麼收心,還是那樣遊手好閒的,媳婦也管不了。但是日子得過呀,手裡沒錢也不能總和爸媽要去,於是便打起了偷礦石的主意。
前幾天他糾集了營子里的兩個狐朋狗友,把準備去西山偷礦石的想法向兩個人說了,三個人一拍即合,當天便趕後半夜開著三輪車上了西山。
他們仨先是在山南面本營子人開的窯口明目張胆的偷了三車礦石,賣了后得到筆錢嘗到了甜頭,之後連著到山北面張老闆那又偷了兩車。
說實話這兩天是趕上下雪了,要不然他們開始偷王連山的了。
現在看來是不能去了。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唐志剛拍著胸脯對唐岩說:「你放心小叔,只要你在王老闆的窯上干一天我就絕不會去找麻煩,這個面子必須給你。」
隨後他又對王連山說:「王老闆放心,沖今天這頓酒能看出來你是啥人,爽快、夠朋友、忠交。以後在東拉溝有啥事吱聲,喊一嗓子兄弟保證到位。」
呵呵,有時候還真沒一頓酒解決不了的事。
酒足飯飽后三個癩子盡興而去,王連山和唐岩相跟著往回走。
「沒成想你小子還真有兩下子。」王連山拿手拍了拍唐岩的肩膀說。
唐岩嘿笑。
「我納悶他們咋能給你一個學生面子呢?」王連山隨後問出了打吃飯時心裡就泛起的疑惑。
「嘿嘿,我打架比他們狠,不要命。」唐岩說。
王連山有些吃驚的看著唐岩,但很快便釋然了。
他想起自己剛到北大荒的那會兒,就是憑著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勁兒才在林區站住了腳,
進而交到了一些好朋友和好哥們兒,以及一個頭磕到地上的過命弟兄,之後才掙到了錢,得以養家糊口並日漸發達。
唐岩這個後生太像當年的自己了。
元旦前,二十五號這天中午,唐岩懷著無比激動地心情來到鎮政府旁邊的郵局,鄭重其事的給五姐匯出了二百塊錢,在填寫匯款單的時候他的手因為激動一直在抖。
匯完款,他站在郵局門口的台階上,兩團熱乎乎的東西涌滿了雙眼------
這一刻他感到了自豪,因為給五姐匯出的錢全是他通過勞動掙來的,沒向別人借一分一毛。
此刻他渾身發熱,心在激烈的跳動著,胸膛里湧起一股豪情,有了可以掌控命運的豪壯——
他不由自主的把握成拳頭的手狠勁的在空中揮了揮,要不是街面上有人他都能大聲喊兩嗓子。
「哎,幹啥呢六兒?」派出所的皮所長站在鎮政府大門口沖他喊。
「沒幹啥,給我五姐匯點錢。」唐岩看到了皮所長,很是愉快的朝走了過去。
皮所長旁邊站著個警察,二十多歲,長得挺帥挺精神。年輕警察沖走到近前的唐岩點了下頭,唐岩也點了一下,並回了一個微笑。
年輕警察是梁曉燕的哥哥梁曉剛,唐岩早就認識。
「唔,你姐念書花錢是大項兒。」皮所長說。
「那可不。」唐岩說。
「聽我家你嬸叨咕你家的豬今年自己殺,不整個兒賣了?」
「嗯,我媽有那打算。」
「殺的時候告訴我一聲,肉別往別處賣,我們派出所買。」
「那敢情好了,謝謝皮叔。」唐岩趕緊從口袋裡掏出煙來。
皮所長看了眼唐岩手中的煙,擺了下手說:「你那老力士有勁兒,抽我的。」
皮所長的煙是石林。
「六兒,你家離西山近,聽叨咕現在有人在那開窯口,有這回事沒?」皮所長看似無意其實有意的問。
唐岩心裡一驚,但臉上沒表現出來,說:「沒聽說呀,我這成天上學也不往西山去,還真不知道。要不這樣,趕禮拜天我去看看,有的話告訴你一聲。」
「那倒不用,我就是問問。西山不是咱們營子的嗎,我又在營子里住,是不?」皮所長說,一臉我的意思你懂的表情。
「那可不。」唐岩趕忙點頭迎合。
很快皮所長便岔開話題,說:「我家那小子來年考高中,-他啥樣你也知道,學習啥也不是。等過了年你抽空幫著給補補課,他就聽你的。」
「行,沒事,交給我。」唐岩說。
皮所長被煙嗆了一口,連著咳嗽了兩聲,咳嗽后說:「我納悶你這腦袋咋長的呢,蹦精蹦靈的,我那小子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
「家旺挺聰明的,主要是你忙,還總不在家,我嬸又慣孩子,他才不願意學習的。」唐岩說。
「咳咳,咳咳。」皮所長又咳嗽上了。
這時梁曉燕她哥梁曉剛問唐岩:「你和曉燕一個班吧?」
「唔,我倆一班。」唐岩回道。
「她在學校咋樣?」
「挺好,挺認學的。」
「期中考試第幾?」
「班級排十八,年部是------四十七。」
梁曉剛臉上露出笑容——妹妹進步了。
和兩位警察同志道別後唐岩往學校走,邊走邊合計才剛皮所長說的話。
按理說皮所長不可能不知道西山有人私開窯口的事,他在營子住,啥事能瞞過他。但反過來講這種事往往都是民不舉官不究,他之所以問是馬上年底了,不想自己的轄區內出點啥事,畢竟以前發生過窯口坍塌砸死人的重大事故。
唐岩進而分析春節之前應該沒啥事,因為不管誰是所長都不想大過年的不安生遭人罵。但過了年就不一定了,畢竟私挖礦石是不允許的。
這不禁使唐岩憂心起來,給五姐匯錢時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沒了。
真要是不讓挖金礦石了那等於斷了他的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