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不懂?還裝!
張平今天一早就起床了。在房中溜達了幾圈,實在無聊,就又回去睡了。
等到一眾人等吃過早飯,劉宏跑到房中將他搖醒。
眾人已經在客棧外等他了。張平也顧不得儀態,收拾一下東西就出門了。
兩個時辰不到,行至漢中府城外。
張平此時已經餓得頭暈眼花。
漢中府刺史等一眾民政官員,已經早早在城外等待。大寧朝軍政分離,刺史為一府民政財政主官,都督為一府地方軍隊主官,兩人互相配合,但互不轄制,只向各自上級負責。
見到李岳等人走到前來,那刺史一聲令下,樂鼓隊幾十樂手立時開搞,擂的是震天撼地。
正在迷糊的張平差點沒震下馬來。
李岳下馬,讓士卒將那三人屍首拖上前。
「周刺史,別來無恙?」這周姓刺史早年在六大開國將軍還未被老皇帝清算,聲名仍然卓著時多次拜訪過安國公府,那時李岳也就十來歲。
「哎呀,是李賢侄」,他可真會攀親戚。
「……周刺史,我先斬後奏,幫您把治下的三個山賊幫派給處理了,您不會責怪吧?」
「怎會,都是為聖人解憂。李賢侄處置乾淨利落,反倒讓我少了煩惱。」周刺史那肥頭大耳笑起來更像是漲過了的花面饅頭,呲牙咧嘴。
「那就好,那就好,這三人就交由刺史懸門示眾,也好叫存歹心之人看看欺壓民眾搶佔民田的下場。」
「當然,當然」,說著周刺史叫上來一個郎官帶人將屍首接了回去。
剛才被鑼鼓一震精神的張平也回過味來。
為什麼一定要將這三人殺了?若是不殺,也不可能靠著三人的供詞扳倒府衙,說不定還會被人反咬一口,說李岳縱兵衝撞,濫殺平民。那時你還得找出證據,證明他們是匪徒。且不說他們早已和府衙勾結,就算是沒有,憑藉著李岳手下這幾個官吏查證出來也得好幾日,這樣豈不誤了正事。如今將這三人殺了,敲山震虎,既顯示了朝廷重懲江湖匪患的決心,又能亮出李岳的手腕,下一步在這府衙,也好行事。
總之,你算作江湖門派,還是山賊匪患,都是聖人說了算!現在聖人派我來,那就是我說了算!
張平一邊自我陶醉,感慨自己心思敏捷,一邊心中一凜,眼前的李郎君,可真是一個心思細膩又狠心毒辣之人。不過,他,又如何有的選擇?
這周刺史,說是來城門為李岳接風,不過是擔心他們自己入城,在城中聽到看到些什麼,給他們生出事端。
不一會周刺史已經將他們請到了漢中城城中的官棧。
此時已近午時,一眾人官場做戲,一頓午飯吃的心累。只是苦了張平,李郎君不喝酒,其他官員也不敢勸,便都去勸張平酒了。
午飯過後,周刺史告辭離開,臨走時留下了兩隊府兵,剛好將這官棧圍了個圈。
……
「就這樣放過這幫府衙官吏了?」劉宏率先發問。
「你還想要如何?」張平半醉半醒搶話道。
「那些門派賄賂府衙的銀子……不追究?」
「有何證據」,張平又問,劉宏一時語噻,的確,證人死了。
「算了兄弟,不要想了,待我今晚給你細細道來」,張平說完撲通一聲倒在張宏懷裡。
此等畫面,堪稱香艷。
「那驛站里的小主事竟有這麼多銀兩,也不追究了?」劉宏還不甘心。
「這驛站屬於何方管轄?」李岳不緊不慢的問。
「屬於漢中府」,劉宏道。
「那他將漢中府經途的大員招待好了,自己官運亨達,還有誰會獲利?」
「當然是漢中府的主官……」,劉宏好像發現了什麼。
李岳起身離開二樓房間,走到官棧大廳,問向站在不遠處的掌柜,
「掌柜的,城中可有什麼叫的上名號的賭坊?」
掌柜的是個會來事的人,眼見這名郎君是刺史請著來的,最不齊也是個四品。
大寧朝刺史為一州(府)長官,大一點的州為上州,刺史為三品下,中州刺史為四品上,下州刺史為四品下。
都是達官顯貴!
所以這掌柜麻溜的介紹,「咱們這地方不大,害怕入不了您的眼。要說最有名的,就是東街的福氣坊,還有那個西邊的富貴閣,你可以去瞧瞧。」
「那城中可有遠近皆知的胰子樓?」李岳繼續問。
一聽到胰子樓,張平似乎也不暈了。膚白如胰子,能看又能摸!
這稱呼可真文雅,啊呸,都是些不害臊的讀書人起的。
張平心中自己罵了自己。
「喲,一看郎君就是會玩的主。都說,牌票哪及白嫖好,辦事不如辦人忙!城裡最大一家那是蘭香樓,在芙蓉街,還有南邊的結緣樓,都是些小雛,您要是喜歡,可以花錢養著~」,這掌柜又彷彿記起些什麼,「還有啊,要是喜歡…東街有一家……」
這掌柜尷尬的笑了笑,不再說下去。
「好,謝謝掌柜的了」,李岳掏出一顆碎銀子給了他。
「李阿牛,你留在客棧看著行李……」還沒等李岳說完,阿牛就接話「為啥留我待在這……」
「還未及冠!」李岳扭頭瞟了張平一眼,「張平,還可以走路?」
「可以,可以!」張平心想,這可是見世面的好機會!
「葉女俠,一同去吧?!」李岳問。
葉凌剛才聽著對話,心想李岳終究不過是個紈絝子弟,還是自己高看了他。這會聽到李岳喊自己同去,當然是不樂意:「我是個女的!」
「喬裝打扮了就好!阿牛不去,我身邊總得有個高手」
「……」
「走吧!」
「……」
李岳,張平和葉凌三人風風火火的走出門。當然,主要是張平風風火火。
抬眼就被一個小尉攔了下來。
「李郎君,刺史吩咐過,您不能自己出去!」
「周刺史,四品下,我是聖人特使,五品以下可立斬,五品以上繳押回京。你心中可有數?」
那小尉也不能裝愣頭青,只好先放了人,趕緊派人向刺史回報。
於是,一行三人順利出門!
第一站,福氣坊。
……
長安,皇城,太極殿。
「呈與聖人裁:江南西道因凍害,春收糧草不足往年五成,銀糧皆已入庫,監察使祁貴彈劾江南西道御史顧言保收無方。」
「閱。敕罰江南西道御史顧言俸祿半年。」
「呈與聖人裁:戶部左侍郎與工部侍郎當街謾罵,引百姓駐足圍觀,有辱官體,監察史鄔然彈劾。」
「閱。皆官降半級,罰俸三月。」
聖人坐在九五之尊之位不作聲,授意公公一一應對。
……
「吏部侍郎,大理寺卿李岳回報,漢中府睢遠縣縣令縱放下屬攤派,造成百姓一人身亡,及縣丞廖府一干人等事宜,望陛下裁決。」
這是昨晚傳回來的公函,不是什麼軍國急情,一般在次日堂上呈上。
那年輕的聖人仔細讀了公文,略作思索:
「按李卿公文所言,一切照準。此外,睢遠縣縣令縣丞等人選,吏部擬個摺子,拿上來讓我看看。」
堂下百官面面相覷!聖人竟然要過問一個縣令的任職!
……
福氣坊!
張平正在一個賭桌上玩得不亦樂乎。
這賭坊打眼看過去不大,實際上越往裡走,別有洞天。
眼看著各色方式的玩法,葉子牌,搖色子,斗蛐蛐,魚蝦蟹,張平都一一玩過,賺了不少錢。
主要是李岳在旁邊稍加指點。
正當張平在骰子局意猶未盡之時,一位穿著富貴半露酥胸的風韻嬌娘故意癱軟在了張平身旁。
張平那能受得了這個,趕緊扶起,誰知那女子仍然不依不饒,一個勁的往張平身上蹭。
「這位郎君,長的可是好生俊俏,不如一起往裡面走走」,那嬌娘邊說邊撫摸張平的臉蛋。
「這……這就不必了吧」,張平已經在用眼神向李岳求救,得到的回應卻是讓他跟去。
張平一咬牙,往那嬌娘腰上一摟,盯著那欲隱又漏的兩團白肉,「那就不辜負娘子美意,咱們就一同去看看。」
「哎呀,登徒子,弄疼妾身了」,嬌娘欲拒還迎。
此時,葉凌在一旁嗤之以鼻,但又要乖乖跟去。
誰知李岳和葉凌正要往裡走,兩名壯漢攔在了面前。
「那是我府的門客,需得貼身保護我」,張平回頭靈機一動。
那嬌娘眉頭一皺,略有不悅,但也無可奈何,只得示意放行兩人。
往裡走了大概三十步左轉,是一道長長的封閉式走廊,過了走廊又是一個廳堂。
張平轉進庭堂就已經被眼前景像驚到,這寬敞的廳堂里,每個桌子旁都圍著一圈人,都是一位郎君摟著一位嬌娘,那些嬌娘有的只有了一層紗衣披在身上,身段的婀娜隱約可見。旁邊還不斷有人往桌旁端著美酒,供賓客暢飲。
張平鬆了松褲腰,硬著頭皮去到了其中一桌。
李岳和葉凌站在廳堂靠近牆壁的位置。
默而不語。
這個廳堂的玩法和前廳都不一樣。他們玩的是樗蒲(chūpú),道具是五個木質的投子,所以也叫五木,直接根據五木的彩數定輸贏,五黑最大。
簡單直接!
上桌不到三刻,張平再次眼神求救,他之前贏的銀子已經全數賠回。身上的銀子也輸得差不多了。
李岳從袖中露出幾張百兩銀票,示意他先記在賬上,繼續玩。
那嬌娘看張平不是尋常百姓,自然是願意給他賒賬,反正多賒多輸。至於要賬,她反正也不擔心。不過,在這漢中府,還沒聽說過誰敢欠福氣坊的債,他們豢養的打手可不是吃素的!
又過了三刻有餘,張平已經輸了三百兩銀子。他已經滿頭冷汗。
要知道,在大寧朝。官員俸祿不算低,一個五品官員,一個月的俸祿可有十幾兩,一年一百多兩銀子還是有的。
可是,三百兩,張平可是拿不起的!
李岳再次投去鼓勵的眼神,張平只好又上了賭桌。
兩刻不到,又輸了三百兩。
這次張平徹底不幹了,回身要找李岳。
誰知他還沒有開口,李岳先說話了
「郎君,是沒有錢了嗎?」
「是的,已經輸了六百兩了」。
「我們應該攔著郎君的,是小的門做的不對」,李岳繪聲繪色。
一旁不知所云的葉凌也跟著點頭。
張平徹底懵了!
「不如這樣,我和葉兄二人回府找老爺要錢,郎君您先留著。」
不等張平回應,李岳拉著葉凌就往外走。
張平要追,被那嬌娘一把攔住,身後跟著兩個壯漢。
「輸了錢就想跑,在老娘這沒有這理」,這嬌娘已然化身母老虎,剛才的嬌嗔分毫不見。
張平望了一眼已經快離開大門的李岳兩人,心生絕望。
這是要搞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