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寬厚並不適合
...
翌日,清晨。
卯時。
還有斜月的清早,著寬博、錦繡褐黃的衣袍,怔怔的落在卧房門檻邊上楊景。
就好似還未完全轉醒的朦朧清晨一般,灰濛濛的。
直到。
卧房院落的小鬟們逐漸多了起來,準備開始收拾新一天的活計之時。
雙手藏在寬厚的袖袍中取暖的楊景,才逐漸緩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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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倚靠的門,是卧房的門;而,視線不及的遠處府邸院門,是家門。
它還是家。
家的內部有它倫理的法則,有它道德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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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擾亂自己一晚上都沒休息好的憂心事。
其實,也沒什麼好想的,也更沒什麼好憂慮的。
他楊景,現在又有什麼好憂慮的呢。
有祖翁趙祐就可以了。
......
待重新收拾好心神,楊景就開始渡步前往自己的書房,打算拿上昨夜謄抄好的麻黃紙,就往祖翁趙祐所居的那邊去。
要是去晚了,楊景怕是就得再等好幾個時辰了,這段日子,他的祖翁趙祐非常忙的,經常外出,也就下午晚上的時候在家的時間多些。
...
而十一月的旭日升起的很晚,於蒙蒙亮的清晨,楊景慢慢的來到了祖翁趙祐的書房。
書房裡,瞧見祖翁趙祐於案幾之上翻看竹簡的楊景,徒步來到跟前,拱手行禮:
「祖翁!」
趙祐放下了手上的竹簡,面帶微笑的朝著楊景招著手:
「來,到祖翁這來。」
說著,就把其景孫招到案幾對面的坐墊之上,對視而坐。
楊景也知道自家祖翁很忙,於是,就從寬厚的袖袍里,拿出了那倆張麻桑紙,遞給了趙祐,並輕喊著:「祖翁。」
「呵呵...善,翁這就看看某景孫,對屯田策有何見解。」
攤開麻桑紙后,心情還算不錯的趙祐,眉頭本是舒展的,但,越看越開始凝眉,直到,看到第二張的時候,眉頭又開始舒張。
直到完全看完后,趙祐立起身子,從盤坐的坐墊之上起身,逐步走到了,離坐墊的不遠處的青銅油燈跟前。
將第二張的麻桑紙放在了搖曳的燭火下點燃,焚燒。
趙祐將燒為灰燼的麻桑紙輕輕的松下、飄落,然後偏轉的身子,對著還落在坐墊之上的楊景笑著說道:
「呵呵......孫兒呼!汝,還是太寬厚、仁善矣!」
「先說第一張屯田策呼。汝論的有可取之道也亦有不可取之道;無條件徵兵這點,汝說:暫且可以擱置,或,過一些日子再徵召。」
「這點,對也不對。對,是因為漢中就這麼點大,雖然也可以屯田,但,屯田所養之兵也不過五萬之數,所以不用再徵召多少兵卒。」
「而不對的,是因為,翁等人還得征討韓遂賊,須帶好幾萬人入涼,這就導致,軍中會很缺輜重與民夫,故,翁招的不是兵卒,而是運送輜重的民夫。」
「並且,翁若是帶走了精銳,那漢中就還需甲胄留防駐守,屯田的戶籍也需軍隊留守。
「同時,客籍屯田的人數,是不夠的,還需本地的戶籍入屯田,然,徵兵是必然的,只是,在翁入涼州之前,征役的兵不會太多。」
「而,景孫所改的屯田策的撫恤這點,可行。」
「至於,翁剛剛燒掉的第二張,
汝處理的趙淳之事,翁,其實早就知道矣。」
「汝能如此寬厚對待的對待趙氏族人,翁是高興的,但,汝還沒一眼看到頭,一眼看到老的能力,趙淳就像他的那個淳字一般。風風雨雨,回頭汝就能知道了那些族人的毛病矣。就這樣,趙淳就按汝寫的來吧,也算有個活干,不容易疲廢。」
看著祖翁趙祐模樣神情,楊景有些複雜,但又想到了昨晚之事,略微斟酌,張口問道:
「景孫明白矣,但祖翁,那陳樟、張恪他們倆人,到底該給否?」
「呵呵......」趙祐當聽聞其孫問到陳樟、張恪那倆小輩,-感覺有些好笑的慢慢從青銅油燈下,落回坐墊盤坐,搖著頭道絮:
「慾壑難填,該給的翁早就給矣,只是有些人想要的更多罷了,不過,既然那倆昨夜找到汝矣,那就給,畢竟其二人跟汝同輩,以後汝還得要這倆人幫汝做事矣,只是,其二人年還小,給小點就可。」
這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張氏跟陳氏與其趙祐算得上是世交了。
更何況,那張氏還是趙祐老丈人的家族,不給都難說得過去,外加其二家也打定了趙祐肯定會暗中允許的,畢竟其二家中小輩是跟在楊景身邊的,其趙使君趙祐年五十有九,是個老傢伙了,肯定也是會扶持楊景慢慢成長,以承家業的。
其實什麼都沒有變,都是這樣的,楊景聽到了祖翁教導的話語,有些泛苦的應著:
「孫曉矣,亦明乎!」
見其孫瞭然,趙祐笑著撫著下巴下的長須。
不過,趙祐略微一思緒,好像時間也差不多矣,於是就又跟面前對坐的景孫道言:
「孫兒,回頭,家中莊園、果林、僕役汝都需去留意整頓一下,該擴的擴該改的改,先前所開墾的自家荒地,也需多家顧及,現今家中口子多矣,歸附的客將也是重乎,然則,家中內錢,要多要足。而那些屯田的田,雖名義上屬府,但那些是要養兵獎卒的,曉否?」
楊景:「瞭然明悟乎!」
趙祐頷首:「...善矣,那走乎,先同起去食朝食,晚些翁可有的要忙咯,荒地可急著開墾矣,不然等落雪,就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