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歸
清晨,太子的人早早的就在門前侯著,我知道他在等著我辭行,可是我的朋友還在百里之外未到燕國,刺秦之事,馬虎不得。
我只能裝作沒起,眯著眼睛思量著對策。樊將軍的人頭已經在匣子里,趙夫人的魚腸劍也萃好了毒藥卷在燕丹的地圖裡,那十幾歲就能丈劍殺人的秦舞陽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事情已經準備了十之八九了,待友人遠來,萬事俱備。
人們都說太子丹像孟嘗君一樣,養了幾千門客,平日里供他們吃喝,關鍵時刻需要他們出死力,而這其中待遇最好的便是我荊軻,聽說我想吃馬肝,太子把自己的千里馬殺了取出馬肝送給我,聽說我喜歡聽瓦片落水的聲音,他不惜千金入水,只為討得我的歡心。聽說我喜歡聽曲,便找了給自己談曲的姑娘來為我談曲,正值音律玄妙之際,我便請求見見這姑娘,太子於是要把這個姑娘送給我,我推脫到:我只是喜歡她的手而已。太子竟然命人把她的手砍下來送給我,有時候我在想,太子是真的求賢若渴,還是為了做給天下人看的廣招賢才的樣子?可是無論怎樣,我知道我受了太多的本不該屬於我的恩賜,為了報答太子我只有去刺秦。
還記得我曾經與蓋聶談論劍術,他對於我的劍法嗤之以鼻,作為成名已久的劍客,他當然有這個資本,但是在我想說出我劍術的玄妙之前,他便對我怒目而視,我知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便識趣離開了,於是便有人傳講:是荊軻灰溜溜的逃走了,在蓋聶面前他就像一個小老鼠,瞪他一眼便能把他嚇死。就這樣的三流貨色還被太子丹奉為上賓,真是可笑。只有我自己知道,真正的殺人技,講的就是一招制敵,如果你一直練拔刀然後出刀這一個動作,用不了五年,十步以外的人連你的刀都看不見就被你一刀砍死了。
這時天光已經放亮了,我便起身和太子的僕人一起走到了正殿,太子眾星捧月一般的正從那裡喝著酒,鍵我來了慌忙起身:荊卿,我已在此等候多時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拜了拜太子說:近日偶感風寒,有些昏沉,故遲了幾分。太子擺手讓我坐到他的手邊,然後他拿出了一張帛書,說到:秦將王翦現在已經破了趙國,形勢危機,刻不容緩,不日,秦國的士兵就要兵臨城下了。我說:友人遠來,想必這幾日便能到燕國地界,只要我們一匯合,我便出使秦國,成公大事。太子卻有些急了,以為我這是緩兵之計,不想去給他賣命,便說道:秦國的兵馬已經逼近了,荊卿若有不便之處,丹也不強求,請先派遣秦舞陽出使秦國。我也生氣了:刺秦之事怎能有半點心急?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帶秦舞陽出使秦國。太子自知催的急了,便說:我如魚游燋釜,刺秦之事一天未成,我便時刻如芒在背。還望荊卿原諒。我說:事已至此,我定當為太子肝腦塗地,不付聖恩,明日必定啟程,無需多言。我不知道有些東西一旦錯過便無法挽回,就像是雨水融入大海,再也無法分離,就像是火星迸濺滿地,再也難尋蹤跡
於是隨著高漸離的築聲,太子身著白衣為我送行,我迎合著樂聲放歌,左右人等泣不成聲,走到了易水之上,我說: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當效死命以報厚恩。太子也哭的不像樣子,我和秦舞陽兩個人駕車遠去,太陽拉長了我們的影子,它們相互交織在一起,我清楚的知道,成與不成,我都是死路一條。
或許消失的不是秦國,而是一個叫荊軻的刺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