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光物態弄春輝，莫為輕陰便擬歸（下）

這是拇山最南端的一條小路，彎曲盤旋，繞山而上，也是距離那一片花海最遠的山路，漸漸行到山腳下，遊人稀少起來，沿路上行，剛開始還有零星幾個遊人，間或一兩對喜愛清靜的小夫妻，行不多時，就只剩姜氏這一行主僕了。

拇山這一整面向陽的山坡都沒有過於高大的樹木，或許植物亦可通靈，生怕毀了這一坡的盛境。春日遲遲，卉木萋萋，一路行來，暖陽高照，山色清幽，鳥鳴婉轉，芬芳撲面。真箇叫人心曠神怡，耳目清新。

漸行漸高，彎轉的小道繞過小半個山腰，漸漸轉向西行，再往上行，已接近拇山山頂，這個位置，正好有一片不大的空地，其實如果從下邊望上來，只能見到一塊巨大的岩石突兀在那裡，別的是看不到的。這塊巨岩漏出的上面部分，竟形成了這一片天然的平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端的是讓人嘆為觀止。

先在此處歇息一會兒，用些點心再走，姜氏也是看到這一處好地方。於是，在妍兒的指揮下，仆童丫鬟們忙碌起來，片刻功夫，竟組裝成一隻方形小几，四隻高腳小凳，几上擺放了四樣點心，一隻白玉茶壺，兩隻白玉杯子。夫人，歇息片刻用些點心吧！妍兒回稟姜氏，姜氏入了座，示意那婆子抱著姬緩做她一旁，妍兒，這幾樣東西以前怎麼沒見過，姜氏問道，夫人說的是這小几和杌子，這是老爺前次交給奴婢的，說是公輸班的親傳弟子所做，讓夫人攜三少爺出遊時候歇息用的，便於攜帶，今日頭一次用，奴婢知錯，忘記回稟夫人了。妍兒低下頭，罷了，姜氏知她是無心之失，公輸班不愧是大宗師，親傳弟子技藝竟都如此了得。夫人，你看，妍兒指向遠處山坡，姜氏順著看時，赫然正是那一坡花海。此處真是一個好去處，自山下望上來，什麼也看不到，誰能想到，此處正是觀賞那一片花海的最佳地點，姜氏主僕誤打誤撞，卻尋得這一處妙地。哺餵了姬緩，姜氏吃了一塊桃花糕，兩塊芝麻酥，兩塊南瓜餅，餘下教妍兒分給了一眾丫鬟童僕。姜氏吃著茶，欣賞起遠坡的春景來。

真箇是：

遲日春山麗，暖風花草香。霓裳彩蝶舞，漫坡吐芬芳。

不知是觸景生情，還是若有所感，姜氏突的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圍繞著姬緩發生的一些事，有太多不可思議之事發生，這些日子姜氏一有閑暇心裡就胡思亂想，緩兒啊緩兒，你帶著怎樣的使命到來的呢？當日道長的話是想要表達什麼呢？廟子里的三支紅簽......芝蘭...喜鵲......世間之事大多如此，你越是想弄明白，費盡心思也多半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越是想不出結果，反倒更讓人捉摸不定，割捨不下；越想不定，越舍不去......最後反倒弄得身心俱疲，不能自已。姜氏近日約莫就是陷入這種怪圈當中。算了，不去想它了，莫要辜負了這般好景緻，姜氏輕笑著搖搖頭，啖了口茶。

這正是：

心非事非鳳蝶飛，抬眼低眉；抬眼低眉，指上無聲茶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