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傳道

第213章 傳道

陶仲文?沈重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但又不知在哪裡聽到過,因為心中記掛著和柳梓涵定親的事情,便也沒有太過在意。

「去修合堂那裡買點跌打膏,把臉上的傷先給養好!」沈重又向小道士囑咐了幾句道,「別捨不得下本錢,一定要買最好的。既然是要招搖撞騙,一定就得有一個好皮相,一個臉上常常帶著傷的道士是不會有人信的。」

「是,沈公子我知道了!」陶仲文應了一聲,歡天喜地地捧著一兩銀子走了。

收了沈重的一兩銀子,陶仲文先是到西門附近買了兩張糖餅,熱熱乎乎的吃了,填飽了多長時間沒有吃飽過的肚子,想著事成之後沈重手裡還有四兩銀子,陶仲文便幹勁十足,開始忙碌了起來。

整整忙碌了一天時間,終於把沈重交代的東西全部準備好,第二天一早便忙不迭地趕到了茶館中,但此時沈重還沒有到,他一身道袍走進茶館之中,卻是直接被茶館的堂倌給轟出了門外。

「狗眼看人低。」陶仲文站在茶館屋檐下,低低罵了一句,一邊等著沈重到來一邊在心中暗暗發誓,「老子早晚有一天也要出人頭地,到時候別說你一個小小的堂倌,就是掌柜的來了,我陶仲文也不拿正眼瞅!」

心中正想著,沈重便出現在了茶館門口,陶仲文連忙迎了上去,剛要開口說話,就看到茶館中的堂倌箭一般沖了出來,一下從他和沈重中間插了過來,硬生生將陶仲文擠了出去。

「沈公子,您今兒來得早!」那堂倌顛顛地隨在沈重身後,一臉的眉開眼笑,半躬著身子向沈重問道,「還是上好的碧螺chūn嗎?」

沈重點了點頭,邊走邊對堂倌吩咐道:「多添一副茶碗!」

「好嘞!」那堂倌將白毛巾往肩上一搭,正準備去泡茶,這才注意到被自己擠到一旁,也跟在沈重身後正一臉幽怨看著自己的陶仲文,一個勁拱手道歉說道,「這位道長是沈公子您的朋友?剛才多有得罪,對不住,對不住!」

看到剛才對自己還十分囂張的堂倌居然低聲下氣向自己道歉,陶仲文跟在沈重身後挺了挺胸膛,心中更是下定了決心,我陶仲文一定要出人頭地,混出個樣子來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們看看!

「你這麼一大早的趕來,我交代給你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沈重撿了一張靠窗的茶桌坐了,向陶仲文問道。

「沈公子,都準備好了!」陶仲文掏出一個羅盤放在桌上,又掏出了幾包粉末,零零碎碎地鋪滿了半個茶桌,陶仲文喝了一口堂倌端上來的茶,還不忘向沈重表功道,「沈公子昨天吩咐給我之後,我陶仲文一刻都沒停歇,直忙到了亥時,才把這些東西都準備齊全!」

「陶仲文,表功也不是這個個表法,你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裡,事情辦好了,自然少不了你那一份犒賞!」沈重聽了陶仲文的一番話,有些嗤之以鼻,點著陶仲文的額頭教訓道,「以後說話嘴上把點嚴,別張口就來,晚上那些店鋪都上板了,你去哪裡張羅這些東西?」

「是,沈公子教訓的是!」陶仲文被沈重一句話揭了老底,又喝了口茶來掩飾尷尬,訕訕地說道,「不過貧道確實是為了沈公子交代的這點東西費盡了心思!」

「哦?當真如此嗎?」沈重眼中滿是懷疑,順手拿起羅盤看了一眼,直接扔到了一邊說道,「這個羅盤不行,換了!」

「沈公子,這個羅盤可是花了我一錢銀子呢!」一錢銀子對沈重根本就不算什麼,但對前幾天還吃不飽飯的陶仲文來說,算得上不少錢了,沒想到沈重一句話就浪費了他一錢銀子,陶仲文有些心疼地苦著臉說道,「這是我在附近的攤上找到的最好的羅盤了,要讓我再去換好的羅盤,我可找不到了!」

「記住,你這次要面對的是大戶人家,你也是一個道行高深的道爺,拿個小孩過家家用的玩意,怎麼能唬得住他們?要掙大錢,就得下點成本,天下沒有平白掉餡餅的道理!」沈重一番話說完,看著陶仲文不情不願的樣子,恨鐵不成鋼說道,「算了,我知道城南當鋪中有一副好羅盤,這就盤出來先給你用!」

「謝沈公子!」陶仲文忙不迭地點頭,向沈重試探道,「那咱們是不是現在就可以對柳家採取行動了?」

「行動你個頭!你可真是竹簍里的螃蟹,蒙上塊布就敢橫衝直撞啊!」沈重看著陶仲文有些熱切的眼神,真沒想到這陶仲文還是個急xìng子,木著臉反問道,「現在對柳家的情況你知道多少?就這麼貿然送上門去,不是等著挨打嗎?」

「那咱們應該怎麼辦?」陶仲文被沈重教訓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摸著腦袋,一頭霧水。

「怎麼辦?」沈重取出一疊宣紙拍了陶仲文腦袋一下,「你動動腦子行不行?」

「這是什麼?」陶仲文呵呵一笑,接過宣紙拿起來翻了翻問道。

「孫子說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這句話不止是戰場上有用,就算行騙,也是這個道理,鎖定一個目標之後,踩盤子是必須的。」被陶仲文一氣,沈重行話黑話全都出來了,「一定要摸清楚目標的情況,這樣出現突髮狀況的時候才能遊刃有餘!這次就不用你親自去踩盤子了,我託人將柳家的情況都摸清楚了,這幾天你要將宣紙上寫的這些東西全部刻在腦子裡。」

「啊?背這些東西?」陶仲文面現苦sè,他雖然在學習道家典籍的時候是識得字的,但要讓他背下這麼厚厚一沓的東西來,還是有些犯難,不由叫苦道,「沈公子,背這些東西這有什麼用?」

「有什麼用?」沈重伸出手指在陶仲文腦袋上敲了敲,湊近了他的耳邊提示道,「想一想,你掐指一算,柳家家中幾口人,祖上幾代是幹什麼的,甚至連柳家祖墳葬在哪裡都一清二楚,柳家人是不是會對你敬若神明?」

陶仲文聽沈重如此說,才明白了沈重的用意,兩眼閃過一抹亮sè:「原來如此,沈公子這一招真是高,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看來這沈公子還真有兩把刷子,居然能想到這種辦法,我可要跟著他好好學一學,想到這裡,陶仲文將這一點暗暗記在了心中。

其實沈重說的這種手段是古已有之,並不算怎麼高明,甚至古人還將這些騙術細緻地分了各種門類,蜂麻燕雀各屬一脈,沈重今天的這個辦法,應該算是屬於蜂這一門,取的是群蜂蜇人的意思,指的是一群人協同行騙。

陶仲文不知道這些東西,只能說是他以前蠻打蠻幹地開卦攤,掙得都是賣命的錢,根本沒接觸也不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騙人。

「好了,就別拍馬屁了!」沈重擺了擺手,繼續語重心長說道,「我告訴你,所有功夫都在事外。在別人眼中料事如神,其實也是可以做出來的,就看你下不下功夫了。就算是做騙子,也要有職業道德。要是不下點功夫,像以前你那樣招搖撞騙,根本就是將腦力活變成了體力活。」

「是,沈公子,我知道了!」陶仲文還是有些悟xìng,聽完沈重雲里霧裡這一番話,又是職業道德又是腦力體力的,雖然不甚了了,但也明白了個大概意思。

就這樣,行走江湖的初哥陶仲文就在沈重的教導和指點下,一點一滴地努力學著,而沈重為了騙過柳家,也是在盡心儘力地教,此時的他並不知道,正是由於他的潛心教導,為rì后埋下一個禍患。

rì子如流水一般,很快就到了第三天。

沈重和陶仲文這天也沒有閑著,從柳梓涵那裡打探到柳梓涵二娘今天會到普濟寺燒香,沈重和陶仲文一大早也就出了門,趕到城外的普濟寺。

為了掩人耳目,陶仲文今天沒穿道袍,換了一身仕人長衫,頭扎方巾,和沈重在一起就好像是相攜而來遊山玩水的書生。

普濟寺雖不像金河寺那般名號響亮,但在附近也算是香火旺盛,一大早趕來上香的香客就有不少,沈重和陶仲文兩人看似漫無目的,其實早在普濟寺的山門處就悄無聲息地隨在了柳氏的身後,這一路穿殿過堂地下來,也把二人累了個夠嗆。

「真沒想到,這柳二夫人一雙三寸金蓮還真是能走,這一趟下來,直走得我腿都酸了!」陶仲文一邊揉著大腿,一邊抱怨說道。

如今已是暮chūn時節,但山上還是寒風陣陣,饒是如此,也是把陶仲文累了個滿頭大汗,沈重兩人在台階前找了一處坐了下來,正好可以透過殿門看到柳氏,便也沒有再跟上去,遠遠地看著柳氏在佛像前拜了幾拜,又起身到廟祝前求了一道符,無比虔誠地掛在了殿外道場前的一棵古樹之上。

「快,上去看看!」待柳氏離開,沈重帶著陶仲文做出一副閑逛的樣子趕了過去,拿起柳氏剛剛掛在樹上的那道符一看,就看到上面寫字五個大字「保稚子平安!」

「原來是一道平安符。」沈重看著那道符若有所思道,「看來是柳氏剛誕下的兒子得了病!」

沈重的猜測和真實情況基本上是仈jiǔ不離十,柳老爺過世,柳家這些天忙著老爺下葬的事宜,柳氏作為柳老爺的夫人,也是跟著忙裡忙外,因為一時無暇,便將孩子交給了nǎi媽照看。但因為nǎi媽照看不周,孩子受了風寒,這數rì延醫問葯,一直都不見好,柳氏心焦,這才到廟中求了道平安符,掛在了這棵古樹之上。

「柳老爺已經過世,母憑子貴,現在在柳氏心中最重要的便是這個小兒子,所以進入柳家的突破口便也找到了。」沈重轉過身來,對著陶仲文問道,「前些天我給你的資料,現在背得怎麼樣了?」

「應該差不多了。」陶仲文含糊說道。

「到底怎麼樣了?」沈重一臉嚴肅,jǐng告陶仲文說道,「到時候要是出了差子,別說你要再柳家挨一頓打,我許給你的五兩銀子,你也休想拿到!」

陶仲文目光閃爍,猶豫了片刻才拍著胸脯保證道:「沈公子,再給我一天時間,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沈重點了點頭:「好,我就再給你一天時間,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

陶仲文連忙點頭應是,他這幾天跟在沈重身邊,簡直是大開眼界,再想想自己以前基本上是靠著挨打去掙錢,恨不能羞愧到找塊豆腐去撞死。

沒想到沈重對這一行居然如此熟稔,如果沈重去改行算卦的話,恐怕自己早就沒有生意可以做了。

又過了一天時間,還是在茶館中,堂倌已經上了茶,沈重一邊喝茶,一邊聽說書人正在說著的白門樓呂布戰曹cāo,悠然自得。

陶仲文這兩天在這裡也算是熟客了,上得樓來,就看到角落處沈重正在慢悠悠地喝茶聽書,忙快步走了過去,扯開椅子坐在了沈重旁邊。

沈重聽著上面說書人口吐蓮花一般說出一整套盔甲贊,一邊鼓掌一邊輕聲向陶仲文問道:「準備得怎麼樣了?」

陶仲文點了點頭:「沒問題了!」

沈重也不多說,直接開口問道:「柳家是什麼時候搬到蔚州來的?」

陶仲文也不含糊,顯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張口就答:「英宗正統年間因為蝗災搬來蔚州,世代以做豆腐為生。」

沈重繼續追問:「過世的柳老爺有幾房太太?」

陶仲文擺著手指答道:「總共有一個太太,兩個小妾,還有四個通房丫頭。正房太太已經過世,因為現在的柳兒夫人給柳老爺生了個兒子,柳老爺便動了將她扶正的心思,但沒想到事情還沒個眉目,柳老爺便一命嗚呼了。」

沈重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柳石寶在萬全都司都擔任過什麼職務?」

陶仲文也是如數家珍,侃侃而談道:「從伙房中的伙夫干起,一步步升至了軍中的運糧官,直到如今做了蔚州衛千戶。」

又隨便問了幾個問題,看陶仲文都能對答如流,沈重滿意地點了點頭:「還算不錯!我再告訴你一些關於柳石寶的情況,你都要記在心裡。我們的目標是柳二夫人,但如果柳石寶出現的話,也可以以柳石寶為突破口,說不定還可以收到奇效!」

因為和趙懷森的關係,要搜羅柳石寶的行蹤是輕而易舉,沈重這一次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甚至直接拜託趙懷森,讓他在軍營中和柳石寶頂撞了幾次,弄得柳石寶很是下不來台,但因為趙懷森此時在軍中的聲望,柳石寶卻又不敢輕易動他!

雖然沈重定下的是從柳氏那邊下手,但有備無患,上一世做特工養成的習xìng還是讓沈重提前安排好了防備,如果柳石寶果真出現的話,便要用上這些手段,直接從柳石寶這邊來下手了。

陶仲文也是一臉慎重,絲毫不敢怠慢,那柳石寶可是現在的蔚州千戶,要是讓他發現自己露出了什麼破綻的話,恐怕自己一條小命都難保,所以沈重低聲將這些天搜羅來的柳石寶的情況向陶仲文交代的時候,他聽得十分用心,這些天開動腦子之後,漸漸明白了動腦的好處,沈重這一遍講完,他基本便記在了心中。

沈重又再次細細核對了一遍,確認陶仲文的記憶準確無誤之後,拍了拍陶仲文肩膀誇到:「你很不錯,是干這個的料子,但是以前不知道方法,」

「多謝沈公子指點迷津!」陶仲文跟了沈重這幾天來,還是第一次得到沈重的誇獎,神sè便有些興奮起來,摩拳擦掌問道:「沈公子,一切準備就緒,現在咱們是不是可以行動了?」

陶仲文以前蠻打蠻幹,從來沒有如此費盡心思去干過一件事情,這還是第一次這樣為了行騙做如此充分的準備,此刻也是信心十足,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這次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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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改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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