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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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劍心果然天資聰穎不到七天便已將《天慟經》學會了三成,但是三成之後卻無論如何都繼續不下去了。
不為別的,實在是這門武功實在是太過邪惡,太過……反人類了。
不僅僅是武功邪惡,創出這門武功的人更是邪惡至極。
別看那血哭僧滿臉虔誠,彷彿苦修的高僧,但是卻視殺人如兒戲。
殺人如麻都無法形容這個人。
最初的那日蕭劍心見血哭僧毫無理由的將無辜的人虐殺,不禁大聲地質問道:「你做什麼?」
「練功。」
殘酷的答案,更加殘酷的手段。血哭僧面色平常的將《天慟經》上的九種武功對著一個不足五歲的兒童使出。
《天慟經》上的每一種武功都是極其可怕的殺人功夫,隨便哪一種都能輕易致人死命,但血哭僧偏偏就是能在一個人身上一齊使完。
直到那孩童流盡最後一滴血才結束這痛苦的生命,只留下一堆無法形容的東西。
蕭劍心只覺得胃裡一陣痙攣,抽搐,隨即胃酸上涌,「哇」地一下吐了出來。
血哭僧見狀也不以為意,反而真的將蕭劍心當做自己的徒弟似地循循善誘道:「這練功就像爬山,想要爬上去那是千難萬難,但是掉下來卻是快得很。」
「有道是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咱們的這門武功是殺人的功夫,自然得在人身上使才行。」
每日四人,男、女、老、幼各一人,一天四人,一月三十天一百二十人,一年三百六十天一千四百六十人,風雨無阻,雷打不動。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血哭僧這個人也確實算的上是個苦行僧。
蕭劍心卻不這麼想,他終於理解了血哭僧身上那種神憎鬼厭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了,也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當初沒死在家裡。
血哭僧似是看穿了蕭劍心的心思,說道:「你想死到也無所謂,只可惜你父母的仇卻是無人來報了。」
隨後他又繪聲繪色地描述了蕭劍心的母親素雲貞是怎麼樣死在自己手上的,以及素雲貞死前是怎樣哀痛地呼喚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的。
蕭劍心咬著牙聽著,牙齒都幾乎要咬碎了。
如果能做到,蕭劍心一定會扯下面前這個人的皮肉,咬碎他的骨頭,把他的腦袋摁進茅房裡去吃屎!
可惜他做不到,什麼都做不到,所以只能被迫忍受那些自己無法接受的東西。
以後的幾天可以說是蕭劍心最難過的日子,這個之前一直過快活無比的公子哥怎麼也不會料到自己會有如此絕望,如此無力的一天。
然而命運就是這樣討厭的東西,不管蕭劍心愿不願意都強硬地將兩個選擇塞到他手中。
要麼一生匍匐在血哭僧的陰影下;要麼就為了殺死自己憎惡的東西而變成同樣令自己憎惡的東西。
蕭劍心的彷徨與掙扎完全落在血哭僧的眼中,但他卻依舊老神在在。
因為他相信不久的將來,蕭劍心一定會做出選擇,一個能令他滿意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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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里啪啦。
爆竹連響,鑼鼓齊鳴。
今日乃是「鷹中王」施差的五十大壽,這位武林宿老在西北之地頗有威望,因此前來賀壽的人絡繹不絕,一時間四進的宅院高朋滿座,人聲鼎沸。
如果不是因為血哭僧的現世攪得人心惶惶,恐怕前來賀壽的人還會更多。
一席紅袍的施差此刻紅光滿面,平時里為了保持威嚴總是以素色衣裳示人,
今日難得穿上這麼喜慶的衣服,心中難掩喜悅之情,舉杯道:「老朽汗顏,能承蒙如此多同道關照,老朽實在感激不盡。」
「施老哪裡的話,若沒有施老的照顧,哪有我們的今日。」
「是啊,是啊!」
「施老莫要謙虛。」
……
席間氣氛熱烈,賓客們無不興緻高昂。
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在如此歡樂的氛圍中,一杯酒才下肚,施差便已覺得暈暈乎乎的了。
「要我說嘿,江湖中儘是些沽名釣譽之輩,那個什麼靈境真人、鐵甲獅王的也不見得厲害得到哪兒去,連個外來的番僧的降不住。」
又有人跟著起鬨道:「就是就是,我看最後害得咱們的施老爺子出手才是。」
「正是,正是!」
緊接著就是眾人的一陣喝彩。
哎呀,這嘴上老是掛著「要我說」「要我看」「我覺得」的人啊,往往都是些沒什麼見識的人。
您瞧,真正有見識的施老爺子就從不這麼說。只是花花轎子人人抬,難得今日這樣高興施差也不好意思拂了大家的興。
於是院落間一片祥和,可謂賓主盡歡。
看門的小廝也很開心,這些前來賀壽的江湖豪俠們一個個都出手闊綽,打賞自己的賞錢足夠自己幾年之用了。
只是他很快就開心不起來了,因為來了兩個一看就知道沒錢什麼的人。
一個是瘦若干屍的僧人,一個是灰頭土臉的小孩。
要說這兩個能有錢,那街邊的叫花豈非都是闊佬?
雖然這樣想,但看門的小廝卻還是迎了上去,畢竟今日家來往往的都是江湖人士,自己可得罪不起。
「呦,兩位可是前來給我家老爺祝壽?」
雖然小廝臉上堆滿了笑容,但態度卻明顯沒有之前那麼熱情。
還未等那僧人開口,那小孩卻搶先說道:「沒錯,我等正是前來拜訪『鷹中王』施差施老爺子的。」
這灰頭土臉的小孩自然是蕭劍心了,幾日來的風餐露宿讓他看上去就像個小叫花。
與他同來的自然是前來挑戰江湖高手的血哭僧。
蕭劍心搶著說話,也是生怕著魔頭又要濫殺無辜。
小廝卻完全不理解蕭劍心的好意,反而狐疑得問道:「那您可來巧了,老爺正在屋裡辦宴呢,只是——兩位有請柬嗎?」
蕭劍心回道:「我二人之前一直在外奔波,聽聞施老爺子辦壽便匆忙趕來,還未曾收到請柬。」
小廝道:「那可真是抱歉,沒有請柬不能進。」
蕭劍心道:「久聞施老爺子熱情好客,必不會將客人拒之門外,煩請小哥行個方便。」
「不行就是不行,小少爺就別難為我等下人了。」
嘴上是這麼說,但那可惡的樣子完全是把蕭劍心兩人當成是要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