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換胎風波

第1章 換胎風波

「咚」得一聲巨響!

在一條平坦的水泥路邊,我和車子一起撅著屁股。好似在嘲諷路人,實則是被路人嘲諷。至於我為啥撅著屁股呢?因為我想看看車底盤有沒有被剮壞,至於車子為啥撅著屁股呢?那就要從頭說起了。

我的車子賓士(這裡是動詞,不是名詞)在金華的一條鄉間小路上,但我的腦子還沉浸在對年假的回憶中。這就是傳說中的假期後遺症吧。我正恍惚著,突然車頭陷了下去,車底發出「咣當」一聲響。我懊惱地從車上走下去,然後就出現我和車子一起撅著屁股的一幕。

萬幸的是,車底盤並沒有什麼狀況。當我懷著稍微放鬆的心情直起腰時,卻看到一條黃不拉幾的土狗翹著一條腿,撅著屁股,愜意地對著我的車輪撒尿。呸,狗也會落井下石嗎?還是狗眼看人低?

我趕走了那條黃不拉幾的土狗時,它還沒完事。隨後,我的另一個車輪也遭殃了,面對我驚訝的表情,它扭過頭回以白眼。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仇不報非君子呀!於是我氣急敗壞地對著一條狗罵了半天。它完事後抖了抖身體,並齜牙咧嘴地回了幾句,但我完全沒聽懂。

看著它心滿意足、昂首闊步地向前走去的樣子,我想起了金華火腿:我跑上去抓住這條狗子,然後把它的兩條後腿切下來,做成火腿,放上孜然、雞精、味精……嗯~想想就很過癮。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低頭看著濕淋淋的車輪。輪轂在陽光下反著光,我蹲下來照了照,裡面的自己在狗尿的作用下,黃澄澄的,有點走樣。

狗狗為哈要在我的車輪上撒尿呢?九年義務教育沒有告訴我,但我卻因此養成了「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習慣。我在手機上開始搜索:狗狗為何要對著樹木等地方撒尿呢?原來狗狗喜歡用自己的尿液劃分自己的領地,我呸,看來這狗子是要搶我的車子。幸虧它已經跑了,不然……嗯,金華火腿!

哦,對了,我的車子!車子兩個前輪輪胎已經嚴重破損,只能換胎了,而備胎只有一個,顯然不夠用。這是我的車子一年內,第五次需要換輪胎了。

第一次,是輪胎上扎了一個釘子,維修店說:」輪胎老化了,即使補好了,恐會有災禍降臨,比如家破人亡等等,當然也不是沒有破解之法。」如此惡毒之詞,那個黑心的傢伙竟說得如此淡定,如此不容置疑,我嚴重懷疑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胡扯了。

但他的話還是攪得我甚是心神不寧。我忍著厭惡之情,睨之:「先生有何高見?」他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然後冠冕堂皇地閉上眼睛,並掐指一算。我心想,現在修車的道行都這麼深了嗎?還是老闆之前就是個算命先生?稍許老闆說道:「老夫倒有一法,破財消災。」

「怎麼破法?」

「換胎!」

我呸,換個胎還說得這麼洋氣。我看了看老闆有些瘸的腿,心想這莫不是破財者打的?

心裡雖這麼想,可嘴上還得說:「好,那就換吧。」畢竟附近就這一家修車店。我抬頭看了看屋檐,心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呀。所有的道理,只有自己親身經歷過與之相關的事以後,才能真正明白其深意。

其實我不是迷信的人。

小時候有一次,媽媽給我買了一雙涼鞋,黃澄澄的顏色,側邊有個扣子,那扣子跟女孩子的鞋子上的扣子一模一樣。現在想來,設計那款涼拖鞋的應該是個阿姨吧。這涼鞋,又光又咯腳。

一出腳汗就滑不溜秋的,用力跑起來的時候,由於太滑,鞋底常常像個翻著肚皮的死魚硬挺挺地縛在腳上,讓人又噁心又煩躁。而腳底板完全在和地面上的小石子,做著親密而痛苦的摩擦,絲毫沒有龐麥郎的滑板鞋摩擦地面時的爽酷。

我一直想把它扔了,但是媽媽不允許,還一直告訴我這涼鞋有多麼簡約大方,多麼結實耐穿,非要我和它形影不離,簡直像一場包辦婚姻。媽媽你怎麼不說它溫柔美麗,玲瓏剔透,是賢妻良母,將來還能為我生兒育女……

每當我穿著它跟小夥伴一起在田地里狂野地奔跑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那首歌: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不是纏纏綿綿到天涯,是纏著我呀到天涯!媽媽至少說對了一點,就是這玩意特別耐穿,不考慮我的腳會跟著我一起長大的話,它真的能纏到跟我一起在火葬場的煙囪里冒煙,再到天涯。我的墓碑上刻著:趙宇航和他的涼鞋之墓。就連我的三生石上都有它世世相伴,然後有一天有個癩頭和尚看到石頭上的記載,大為感動,因空見色,由色生情,於是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導演,拍了個電視劇叫《三生三世之拖鞋之戀》。

我恨透了這雙涼鞋,為了擺脫它的糾纏,我總是冒出置生死於不顧的危險念頭。一天傍晚,我和一群小夥伴一起玩跳房子的遊戲,一輛滿載著小麥秸稈的拖拉機朝我們駛來。由於拉得小麥秸稈特別多,它搖搖晃晃地走著,活像一隻肥肥胖胖的小孩蹣跚學步。在霞光的映射下,它突突地冒著黑煙,黑煙繚繞著向上盤旋,遠遠看去似已飄向天際的晚霞。這樣的景緻,使得天空更加遼遠而蒼茫。我的思緒也隨著逐次淡化的黑煙飄向時光的記憶。

有一次,爸爸開著拖拉機拉水給紅薯灌溉,但是突然一陣風把爸爸的草帽刮掉了,車輪碾過草帽。媽媽說被車子碾過的東西就不能要了,否則就會出意外。

於是我決定鋌而走險。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我把涼鞋踢向駛來的拖拉機,拖拉機毫不客氣地從我涼鞋上碾了過去。我高興地拿著涼鞋對哥哥說:「哥,我的涼鞋被拖拉機碾了,不能要了。」

哥哥自然知道這種迷信的說法的,他大聲嚷道:「我明明看到是你自己踢過去的,我回家一定對媽說。」

我只好冒著出意外的風險,硬著頭皮穿著被車碾過的涼鞋回家了。

到家后,哥哥說:「媽,宇航的涼鞋被車碾過了,他還穿著!」

「媽,他故意踢到車輪底下的。」媽媽還沒開口,哥哥又補充到。

媽媽是知道我的作案動機的,所以不用多想,她就毫不猶豫地拿起樹枝生動形象、積極賣力地表達了她對我的憤怒。我毫不掩飾地,甚至可以說是生動形象、積極賣力表達了我的疼痛: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撕破了黑夜的濃重,有節奏的震動波層層傳遞,響徹雲霄,雲朵的波動致使星星忽閃忽閃的,好似眯著眼睛咯咯地笑。

看來被車子碾過的東西確實不能要。

那晚媽媽把最後的憤怒發泄到涼鞋身上:她站在河邊,然後使出混身力氣用力甩出涼鞋。拖鞋激起一圈圈漣漪,漣漪上浮泛出的微弱的光波盪開來,直至歸於平靜。我和這隻涼鞋就這樣永別了,我們結束了糾纏,像某種脆弱關係的斷裂。

我以為噩夢結束了,結果,第二天是又一個噩夢的開始。媽媽說,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就不會珍惜,所以她不會再給我買涼鞋了。但是媽媽不會讓我光著腳的,畢竟我還是她兒子,血濃於水呀。

媽媽給我拼了一雙拖鞋,是的,你沒看錯是拼了一雙拖鞋:媽媽把姐姐去年不穿的拖鞋,和我那剩下的一隻可憐的拖鞋拼到一起!這兩隻拖鞋就像兩個離異的男女,被好事的媒婆異想天開地拼湊在一起,但是除了顏色,它們竟毫無違和感。如果換成非主流年代,那麼這兩隻拖鞋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的媽媽呀,她就是用這種方式表達了對我血濃於水的愛的。

我們那裡有一種說法,就是不能玩火,不然晚上就會尿床。而90年代的農村,實在沒有什麼可玩的,玩火就是小孩子們的一大娛樂項目。所以小時候的我時常玩火,因為白天聽了太多鬼故事,夜裡不敢下床噓噓,而常常在被子上畫地圖,而我也因此常常挨媽媽揍。因此,白天玩火,晚上容易尿床。

吃飯的時候不能把筷子直立插在碗里,我不知道大人們為什麼這樣說,但是我知道這樣做的結果:挨媽媽揍。

母雞學公雞叫有不好的事發生,有次外婆家的母雞真的打鳴了,然後那隻雞就被殺了,對它來說這絕對不是好事。

……

我不是個迷信的人,也只是嘴上這麼說說。

第二次,帶林芮去辦畢業信息採集。雖然我夜裡睡得太遲,但這毫不影響五點時老婆喊我起床,為了不得罪老婆,我也只好假裝積極地起床了。周扒皮啊,周扒皮,上一世的恩怨今世還要繼續纏綿,雖然時代變了,但是我依舊是你的長工。我硬著頭皮,開到一半睡著了,車子左側的兩個輪胎由於蹭到了馬路牙子,全爆胎了。當時寶寶也在車裡,現在想想我還心有餘悸!

第三次和第四次都是一樣的,用林芮的話來說就是我眼瞎。其實,有時她也說自己眼瞎,要不怎麼會跟我結婚呢。還好我眼瞎只是扎破了輪胎,而她眼瞎卻是找錯了老公。所以奉勸各位讀者,能不眼瞎還是不要眼瞎的好。絕對是肺腑之言呀!

不過在跟我在一起一年後,她的眼睛就好了,我覺得這是我的功勞,但是她完全沒有為此感謝過我。有時我會想,既然我有此特異功能,那我何不以此為業?那將有很多女孩嫁給我……想想都很開心。

可是,後來看了抖音里說的中國女人最愛對自己老公說的話后,我才知道我不能以此為業,不說法律允不允許,首先原來中國男人都有此特異功能!

第五次,哦,不對,第五次已經說過了。嗯~金華火腿

第六次,那個啥,還沒發生……

我打開高德,然後撥通了修車店的電話。看著我的車子被吊了起來,然後輪胎也被卸下來了,我覺得自己和車子一樣慘。

我有點悲傷地想:我是如何過上這種凄慘的生活的呢?

那就要從林芮說起,而說起林芮,就要從認識林芮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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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由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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