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畢業前的哀愁
畢業的時刻很快就要到了，可是，我們還沒有做好準備，而且我們毫不自知。
但我們終究要分離的，我們的這種分離，就像二婚重組的家庭里的孩子，並不會有多少分離時的痛楚，有人要讀研，有人要找工作，有人要靠著家人的關係考公務員，如此等等，各自安好罷了！
畢業前，我們提前一周舉行了一次班級聚會，至於為啥要提前，也許是班委們等不及要分離吧。晚宴上大家吵吵嚷嚷地，但是吵鬧的也只是那幾個愛喝酒的人罷了，當然我也喝了酒，只是比較安靜，這正符合我的個性——悶騷。
走在校園裡，晚風拂面，我的腦袋已經暈得厲害，意識也已相當模糊。李斐葉的臉龐在路燈的照射下，燦若浩渺夜空的星子，極具令人嚮往的魅力。我的唇很突兀地吻上了她的，那腰似乎柔軟得幾同順從。親完我就走了，像個打游擊戰的士兵，並沒有戀戰，也沒有看她的反應。耳畔似乎傳來同行人熱烈的歡呼，和含糊的話語。那時的我應當是相當自私的吧，只是趁著酒意兀自發泄幽暗的情慾。
第二天上午，明晃晃的陽光，照在睡眼惺忪的我的臉上和屁股上。已是近中午的時刻了。等著列印論文的隊伍，彎出一個煞有介事的弧度。我望著李斐葉的背影若有所思，心中不免生出咫尺天涯的傷感來。她不經意地一回頭（興許是被我的目光侵擾了心神），先是一驚，隨後伴著燦爛的笑容，甜甜地喊了聲我的名字，清脆的聲音那樣空靈而婉轉。我有些不自然地看著她，勉強笑了一下，就趕緊瞥開視線。在我撇開視線的瞬間，似有失望的眼神在她眼角蕩漾。
昨晚，那撼動心魂的輕柔觸感，依舊在我唇間徘徊。
從列印店出來時，我仰望耀眼的陽光，刺目的陽光照進了陰潮的大腦，一陣微醺般的眩暈感在我腦海里回蕩。收回目光時，我一眼就看到李斐葉明燦燦的微笑，如波光萬頃的海，輝映的溫暖模糊了整個世界。
木木的我，愣愣地看著她，她的笑容稍稍收斂了些：「怎麼了，沒見過美女嗎？」
「哦，見過，剛才排隊時才見過，還打了招呼呢。」我微笑著回道。
「不樂意見嗎？」
「樂意，樂意。」我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想要傾盡全力辯解。
「中午了，一起吃個飯吧。」
「嗯！」我點頭答應，好像完全不能拒絕。
在校外一個小餐廳里，李斐葉安靜地坐在我對面，我也以安靜應對。但是尷尬像胃酸一樣翻騰，她倒是一副十分自得的樣子。
「你不想見到我嗎？」她毫無徵兆地開口，目的似乎是將我打個措手不及。
「不是，傻子才不想見到美女呢。」我說著不知是反駁還是辯解的話。
「有些人可能真的是傻子吧。」她一邊摳著手指，一邊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你是說我是傻子嗎？」
「你還真是傻！」她啞然失笑。
我也跟著笑。
「畢業后，準備跟女朋友一起留在鄭州嗎？」她說。
「是的，先這麼打算，你呢？」
「還沒決定。」
「你男朋友在鄭州嗎？」
李斐葉低著頭一身不吭，只是更加用力地摳著指甲，彷彿那上面纏繞著深深的哀傷。她右手大拇指關節因用力而顯出沉悶的緊張感。過了一會，她帶著近乎悲戚的聲調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回五河讀書嗎？」
「你是說小時候？」我完全搞不懂這跟她那時候去五河有什麼關係。
「那時，家裡出了事，爸爸媽媽怕我受到傷害，於是就把我送回姥爺家讀書。我很怕，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樣嚴重的事。」李斐葉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送我回去的那天早上，媽媽哭得很傷心，好像要與我生死別離一般……」她好像完全無視我的存在，如一個深陷回憶旋渦的人，不住地盤旋其中。
「那你後來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時服務生已經端著菜上來了。一盤蒜泥花甲，香氣繚繞，看著很是讓人胃口大開。
「吃飯吧。」李斐葉故作輕鬆的語氣中，平添了隱隱的哀愁。
些微尷尬的氣氛中，食物的美味在味蕾中幻變莫測，這個初次光顧的飯店，多少給了我些驚喜。其間我們又時而熱烈，時而平淡地聊了些校園裡發生的事。幾乎每次都是李斐葉先開口，也幾乎都是她在說，我在聽。最後我們藉助語言的神秘之力，讓兒時的回憶如靜好的南風在腦海中吹拂。那是我們共同的回憶。
一直到即將到達女生宿舍樓的轉角處，沉默始終封緘著我和她的唇。
「喂！」她悠悠的語調在轉角處輕盪開來。-我凝眸看著她於直率和閃躲間跳躍的眼神，似要聆聽奇妙的驚喜。
「昨晚的事，可還記得？」我的臉燒起來，怯懦地看著她。她的眼神中飽含幽幽的期待。
「啊？」這是一個字的謊言，向來不擅撒謊的我，越來越不安起來。
「就是昨晚，你做的那件事！」她的臉微微泛紅了，如天邊雅淡的晚霞。看我不置一言，她幽怨地用手指觸上自己嬌艷的唇：「你，一個吻……記得嗎？」
「啊？」我搖了搖頭，想要把昨晚的記憶甩掉，但心中卻泛起絲絲悲戚的苦澀。
她幽怨地看了我一眼，那是再次詢問的眼神，我只好說：「竟有此事？可惜呀，那麼美好的回憶我卻記不得了，可能是喝斷片了吧……」
她怔怔地看著我，爾後又看了看樹影斑駁的牆角，再順著牆角看向樓頂，最後眼神停在淡藍的天空。風兒圍繞著我們駐足而立，沉默和著我們的愁緒纏綿悱惻，似有萬千語，盡在不言中。忽而，一陣風襲來，吹散了她柔柔的發。她似有所觸般回身望著我：「喂！」
然後一個包含溫存的吻，隨著她的撲襲印上我的唇。只稍稍停留了一會，不待我細細品味，那紅潤的唇就已離去。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轉身而去時說道：「願你記得！」
這是昨晚的那個轉角。
康凱就是在這之後的一個晚上，表白，自殺！
我的大學就這樣結束了，徹底地結束了校園爛漫的時代。從此我將如無根浮萍，在社會上自顧悲喜地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