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逝物非

又在醫院耽誤一夜，顧一禾終於在清晨踏進了自家小院的院門，小院位置相當不錯，前段時間恆成地產打算高價收購顧一禾都沒答應，只因這院子中的一草一木都是母親生前留下來的，看著園中花草，便不覺母親離開自己。

顧不上身體的疲憊，顧一禾趕緊到主屋給母親的靈位上了一炷香，又回到院子給園中的植物澆水打理，看著各色草木喝飽了水又恢復了生機，顧一禾打心底里開心。

「餓了，做碗面吃。」

廚房中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音，不一會顧一禾拎著鍋鏟打開廚房門打算到園子里摘上兩根蔥。誰知剛走出房門顧一禾就是一愣，手中的鍋鏟也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是你！」

一道白色的身影此時正盤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來者不是別人，就是顧一禾車禍當天出現的白衣女子。

女子聽聞顧一禾的聲音也睜開了眼，沖顧一禾淺淺一笑，頓時顧一禾覺得院子中的花草瞬間全無顏色。

「又見面了，顧公子。」

顧一禾手足無措只能撓撓腦袋發出一陣傻笑回應，「白…白…。」

白衣女子從桌子上站起，身形翩翩腳生青蓮懸空走向顧一禾，看著顧一禾驚呆的樣子捂著嘴一笑，伸手幫顧一禾關上了嘴巴行了一個萬福之禮，「重新認識一下，小妖白蘇，師從妙應真人孫思邈。」

「孫思邈？是藥王孫思邈？怎麼可能？」顧一禾被雷的發出無用三連問。

白蘇轉過身留給顧一禾一個背影，「我本是師祖走訪行醫時救下的白氏一族，我族本就有以自身為祭為人族續命延壽的效用，當初被師祖救下，自當列為於其左右。」白蘇緩緩走到花園之中撫摸園中百草，說到這時神色極為黯然。

「師傅座下有兩脈，一脈為救世濟人的醫道，一脈為降妖除魔的術道，在師傅羽化之時我本想獻祭，可被術道一脈中的賊子以術法抽取靈體於盤蛇龜甲之中，師傅羽化而去，我也被封印千餘年，如若不是你替我解開封印，不久后我也將徹底消散。」

「我？」顧一禾很是疑問。「不會是車禍那天吧！」

白蘇轉過身面向顧一禾微微頷首，「不錯，正是因為那日盤蛇龜甲被你心頭鮮血解封，我才得以重見天日。」

顧一禾猛地一驚：「心頭血？！你對我獻祭了？」

白蘇語氣溫婉，「不錯，雖說你不知情，但畢竟是為救我而死，我必須這麼做。」

「我孤身一人無牽無掛，其實沒必要…」

「顧公子，小妖有件事請你務必答應。」白蘇打斷了顧一禾的話抬起雙手對顧一禾行了一個標準的唐禮。

顧一禾見這情形頓時慌了，想上前托起白蘇又覺得不合適，有樣學樣對著白蘇也行一禮，「白醫仙你直接說吧，哪能行這麼大禮！」

白蘇聽聞這話並未起身，「我現如今只是靈體，如若我一旦消散，顧公子你也會死去，我會傳你武當道法，還請顧公子好好修鍊以靈氣續命，直到我尋回肉身。」

顧一禾想都沒想滿口答應，「好，按你說的其實我們已經是生死同命了，這件事其實也是我的事，我答應你。」

「顧公子大義。」白蘇聽聞顧一禾回答這才收起胳膊，「顧公子，你我因共用一枚內丹，所以二人心意相通，我無法長時間現身只能化為本體小蛇在你左右，倘若有不便之處就會隱藏在公子手腕刺青之中。」

看著手腕處的小蛇紋身顧一禾沖白蘇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白蘇這時身形也緩緩模糊起來，「顧公子，還請用心修鍊，留給我們的日子不多了。」

顧一禾心裡百味雜陳接過白蘇幻化的小蛇讓其盤於肩頭，「死而復生，不過好像只活了一半，剩下一半還得自己續，唉。」

「卧槽，我的面！」顧一禾一拍腦殼衝進廚房。

簡單收拾一下之後已經是快中午了，車禍后計程車報廢，顧一禾也失去了唯一的經濟來源，他必須到公司去解決保險賠償的問題，見白蘇似乎很喜歡園中的花草，顧一禾便留下化為小蛇的白蘇獨自出門。

可他卻不知道在他離開院子的時候，角落裡一個身影撥出一個電話，「他剛剛又出門了，趁這個時間，快動手！」

「李經理我來了。」顧一禾推開經理辦公室房門沖裡面小聲打了個招呼。

辦公桌後面一個中年發福的男人看著來人立馬站了起來，「顧師傅呀，快來坐，身體這麼快就恢復了？」

「靠，忘了這件事了！」顧一禾愣了一下打了個馬虎眼，「是啊是啊，其實傷不算嚴重，無非是醫院想坑點錢。」

「總的來說都是萬幸啊，人沒事就好。」李經理似乎和顧一禾關係還不錯，迎著顧一禾在一旁沙發坐下還倒了杯水。

「那個，李經理，我這次來……」顧一禾也沒想繼續打太極便直接開口，誰知李經理大手一揮，「我知道。」

說罷李經理起身去柜子中翻出一大疊文件，一一和顧一禾講明賠償問題，雙方談得還算融洽，等顧一禾出了公司大門已經是中午過半了。

這次賠償有七十萬的巨款，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顧一禾有些飄飄然想帶白蘇吃些好的，於是便嘗試呼喚，但白蘇此刻也同時聯繫上了顧一禾，「顧公子快回來，有群歹人闖進了你房裡！」

「我湊，白蘇你躲好不要出來，我馬上回去！」顧一禾趕忙衝到路上攔計程車，可這會正是交接班的時間根本攔不到，正在顧一禾著急上火的時候一輛火紅的野馬穩穩停在顧一禾身邊，一個腦袋探了出來，「大哥，真的是你！」

顧一禾抬頭看過去，原來是那日在醫院順手救治的孟雲，說來也巧，孟雲這時候也在為了找顧一禾發愁，沒想到在路邊撿到了。

「孟雲！你能送我回家嗎？」

孟雲家中也是做珠寶行業的，見過的人形形色色，這時候看著抓住車門的顧一禾當然知道對方肯定是遇到事了，只能先把自己的事放下，「快上車大哥，你指路。」

顧一禾聽到這話直接拉開主駕駛的車門，「我開！」

紅色野馬在顧一禾手上如同真正的野馬一樣迅猛，孟雲坐在副駕駛上嚇得臉色蒼白，狠狠攥著拉手縮在位置上，汽車七拐八拐剛剛到達自家路口，眼前的一幕直接讓顧一禾罵出聲來。

顧一禾的房子此時已經被一輛挖掘機拆的破爛不堪，院子也被倒下的圍牆掩埋大半，他母親的骨灰和白芨還在房子，眼瞅著房子主體就要被扒掉，顧一禾此刻卻停下了車，「孟雲，下車。」這聲音里明顯透著一股冰寒之意。

孟雲此刻明白了顧一禾打算做什麼反倒不怕了，坐直了身體一臉嚴肅，「大哥，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車子壞了算我的！」

顧一禾深深看了一眼孟雲，然後狠狠踩下油門，野馬如同離弦之箭一樣沖向挖掘機，逼開強拆的工人後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挖掘機前面，挖掘機的師傅看到衝出的跑車也嚇了一跳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下車的顧一禾立馬衝進院子打算抱出危房中母親的骨灰瓶，但剛衝出兩步便被腳下的白芨勾住腳踝摔倒在地上，隨著顧一禾的倒下，原本搖搖欲墜的房子轟然倒塌，斷磚碎瓦連同顧一禾母親的骨灰一同埋在廢墟下面。

塵煙四起籠罩周圍，顧一禾目眥欲裂發出絕望的嘶吼，「媽！！！」

煙塵四起，人逝物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