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蛇女

李星海在上小學時候一直以班級里第一聰明人自居，直到有一天班裡轉來一個女孩。

她姓王，單名一個芊，據說家裡很有錢，之前其實一直住在城裡，不過最近她生了一場重病，城市裡的環境不適合她居住，於是便搬到了鎮里。

李星海很羨慕她，她家裡有輛很漂亮的轎車，每天放學她的父親都會開著這輛轎車來接送她，據一些同學說過她住的房子都是兩層樓，很是豪華。但最令李星海羨慕的是她的母親據說還是外國人。

這一定是傳說中的華僑吧！

李星海的家住在三林村，據說以前還是個與世隔絕的村落，後來改革開放以後，村子里周圍的樹林不知道什麼原因著了火，這才被外界所知。

三林村離學校很遠，李星海上學都要和村裡的孩子一起乘坐鄰居家的拖拉機費上半個小時才能趕到那裡。

放學的時候就慘啦，只能和村裡的孩子一起結伴走路回家。每每回家之前，她便站在校門口那裡遠遠的看著李星海一行人結伴而去，似乎很羨慕的樣子。

李星海走之前會跟同學們告別，但唯獨她，自從她來到這個班級，李星海便再也沒有與她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簡單的對視都沒有，似乎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一個很可笑的原因，李星海莫名的畏懼她，這可能與她的病情有關。而且，她的裝扮很奇怪，無論裡面怎麼樣，身上總是披著一個深顏色的斗篷，並且將自己的臉和露在外面的肌膚都蓋住。就連眼睛都要戴著一個大大的墨鏡。

只有一種情況，她會露出樣貌來，那就是陰雨天，那時她便將斗篷摘下，也不管是不是上課，都要跑出去，肆意著淋著雨水。

老師曾經想要管一管，但後來知道她的病情不能見光，雨水對她有好處后便不再管了。

過了今天便是農忙假了，這明天也是國慶節，少說也有7天的大假期。班主任非常善良的沒有留太多作業，所以李星海很是高興，當然他大哥沒有那麼幸運，他上了初中，作業很多。

大哥對學習不感興趣，他總是說著放假就是用來玩的，作業永遠在最後一天寫完才是正理，所以他很是過了幾天休閑的日子，結果就是最終被老媽狠狠地修理了一頓。假期的最後一天，他也終於著急寫作業了。李星海很榮幸的被父母封為監督官員，負責一直盯著他。

於是在這個秋天忙碌的節日里，李星海和大哥都宅在家裡了。父母自然在這個時候都去田地里忙去了，根本沒時間照顧他們。而他的大哥總是和他那些好哥們姐們的玩樂，李星海喜歡跟著他們，但是總會被他們甩掉。

李星海雖然也有自己的夥伴，但他其實更加放心哥哥，他們總是玩一些過火的遊戲，比如去稻田地抓蛤蟆啊，或者去大河游水啊之類的。爸媽親封的監督官必須履行職責才對，所以李星海決定了，要寸步不離的盯緊他。

已經到了下午，李星海無聊的在土炕上玩玻璃珠。這是他大哥從別人那裡贏回來的，有至少十多個，他把一個個玻璃珠含到嘴裡看看能含多少個，他哥哥寫作業，卻還時不時看著他，在看見李星海在嘴裡含玻璃珠的時候，立刻訓斥到：「吐出來，咽到肚子里怎麼辦？」

李星海正玩著上頭呢，自然沒有理他，仍然繼續往嘴裡塞。

大哥急了，趕緊走過來，拍了李星海的後腦勺一下「要是咽到嘴裡，就要開刀，把肚子拋開才能取出來。」李星海嚇了一跳，又被他拍了一下差點真的咽下去，趕緊吐出來了，但又嗆了了一下口水，咳嗽了好一會才好。

「給你，含著吧」大哥見李星海不咳嗽了，就拿出了一顆糖塊給他，又回去寫作業了，李星海把糖塊塞進嘴裡，又玩起了玻璃珠。心裡卻在疑問明明大哥的兜都被翻遍了，這糖塊哪裡來的，奇怪……？

「阿成，你在嗎？」外面有人敲門了，哥哥趕緊跑去開門。

外面來了四五個人，其中兩個是鄰居家的兄妹，他們都和他哥哥同一個班級。其他的還有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李星海不認識他們，應該是他的同學吧。

「你還在寫作業啊，我們都寫完了……」

「是啊，這幾天光顧著玩了……」大哥無奈道。

「別寫了，老師不一定檢查呢……」

「那萬一檢查了怎麼辦……」

「先出去玩吧，回頭我的借給你抄唄……」

「那也行，你別忘了，不然我就挨批了」

「不行……爸媽讓你呆在家裡。」李星海大聲喊到。

然後他們都看向李星海，一臉的驚異，好像才發現他似的。

其中一個姐姐趕緊從兜里掏出一塊糖剝開糖紙，遞了過來，李星海毫不客氣張口把它咬住含到嘴裡。她摸摸李星海的頭笑討好道:「這就是小海吧，真可愛啊，讓我們帶你哥出去辦點事兒好不？」

「……顧………好……（不好）」嘴裡含著兩個糖塊，李星海發音有點走音但他們應該聽得懂。

鄰居家的兄妹一臉的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大哥則是苦笑。

「……你……」那個姐姐臉色立刻變了。「把糖還給我」她伸出手來，一臉兇巴巴的沖著喊到。

「我才不稀罕，還你兩個」李星海將嘴裡的兩個糖塊，混合著口水都吐到了她手掌里。

「你……哇……阿成，你弟弟欺負我。」那個姐姐，一臉噁心的把糖塊甩到地上，然後竟然蹲到地上哭了。

女人真麻煩！

李星海趕緊心疼撿起地上的糖塊，剛要塞進嘴裡，卻又被一臉恐懼的哥哥給抓住了，然後他痛苦的說:「乖！不能吃了……」話說，那個姐姐看到這裡已經不哭了，因為她好像要吐了。

「你懷孕了嗎？」李星海傻傻的問。電視劇里都這麼演的不是嗎？

最後，所有人與李星海進行了一次友好的談判，終於決定帶著李星海一塊玩，而且那兩個哥哥都各自給了李星海一塊糖李星海才答應不告訴爸媽。

然後不知道是誰提出來玩捉迷藏，大哥找，其他人藏，然後那個姐姐和鄰居家的兄妹就讓李星海藏在菜窖里，他們去其他地方藏了。

然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李星海被困在這個菜窖里。剛開始還覺得好玩，但是總也沒有聽到哥哥找到人的聲音，於是他害怕了，他想爬出去，但是個頭太矮了，除非他能在長高一倍才行。原本還能看到一絲亮光，但漸漸光亮也沒有了。

天慢慢變得黑了，鄰居家的叔叔嬸嬸還有爸媽都該回來了吧，但也有可能很晚回來。因為有過都已經入睡的時候，父母才回來的經歷。李星海大聲哭喊著，嗓子都啞了，也沒有人哄他！

明明以前一哭鬧就有人哄他的啊！哥哥也好，爸媽也好，叔叔嬸嬸也好都會哄著他，可是直到現在李星海都不知道哭了多久，肚子餓了，嗓子也幹了。衣服好臟，但最主要的是他尿了褲子了，母親一定會打死他的吧，糟了，明天要是不能上學，他會被開除的吧，那些大人總說，不上學的孩子沒出息，他也會成為那樣的孩子嗎？

「嘻嘻……」

李星海正在低聲哭泣著，突然聽到了一聲聲清脆笑聲，而且就在他身邊。

「誰啊……」李星海嚇了一跳，他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

「丟丟臊臊，不知羞……」那個聲音的主人是個女孩，聲音好熟悉啊！他睜大眼仔細的看，雖然天黑了，卻也能看到一個纖細的模糊影子。

他頓時知道了，一定是她，他想起在無數的日子裡，每每私下獨自一人的時候，他總感覺有人就在身邊看著他。李星海飛快撲進了她懷裡，就像快要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一樣。

「哇……」結果由於看不見她，力氣太大就把她撲倒了，然後放生大哭起來。

「沒事啦，沒事啦……」她慢慢坐了起來，卻又把他摟在懷裡。撫摸著他的頭，輕生安慰著，在她的安撫下，李星海逐漸停止了哭泣。

慢慢的，黑暗的環境下，逐漸就只有他們倆的呼吸聲了，許久，我才問到。

「你是誰啊！」

「咦，你不知我是誰嗎？」她有些詫異的問道。

「你是蛇精嗎？」我遲疑的問到，然後李星海把手順著她的腰向下摸，果然，都是鱗片……

但是剛摸到鱗片，脖子後面就感覺到一陣冰冷的風鑽了進來，然後耳朵就一陣劇痛，李星海鬆開手，想去掰開揪著耳朵的那隻手。

「疼……疼……」李星海哭叫到。

「還敢亂摸嗎？」她的語氣說不出的嚴厲。

「不敢了……」李星海有點害怕，難道這就是武俠劇裡面所說的『殺氣』」

手指鬆開了，他立刻慌忙向另一個方向跑去，然後蹲在一邊，再也不敢吱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

「喂，你怎麼不說話？」她問。

他當然不說話，因為不敢，但他覺不承認自己是膽小鬼……

「好了，對不起啊，弄疼你了吧，我給你吹吹……」她的聲音有一種「奇特」的魔力，李星海真想說沒關係。但恐懼佔據了他的內心。他還是不敢說話，在這個時候他想起大哥同他講過的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呢？說是一個小孩在寫作業，突然窗外一個女孩沖他打招呼，那個女孩只露了一個頭，長的很好看，然後這個小孩就答應了一下，結果那個女孩就沖了進來，把那個孩子吃掉了。原來她長著人的頭，蛇的身子。

李星海又仔細的看向她，黑暗中從她的輪廓中也可以看到她坐著倚靠在牆壁上，李星海看不到她的腿，不知道她的下半身是不是蛇。

「過來啊，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許久，她才輕輕對他說。真的很輕，好像生怕嚇到他一樣。但我還是不敢答應。

「唉……」我聽見她深深的嘆了口氣，接著說到：「那我過去了哦……」

她的話還未說完，李星海突然感覺雙腿驟然一緊，緊接著是腰部然後整個都被包裹住了，還未反應過來，他就已經鑽進了她的懷抱里了，但此刻他反而不怕了。

「沒有受傷吧？」

「嗯，大哥把我扔了，他不管我了，他們都不喜歡我……嗚……嗚……嗚……」李星海又哭了起來，因為委屈，傷心，害怕。

「不會的啊，哥哥只是不知道你在這裡，他以為你在家裡呢，他的同學騙他說你已經回家了，所以才丟下你的。」

「是嗎……？」

「我向你保證……」她重重的點了一下頭，然後用袖子擦了擦李星海滿臉的淚水和泥土。

「我想出去，我好餓……」我肚子好餓，而且我想洗澡，這裡又臟又潮，還有一股子發霉的臭味，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現在還不行，你現在要是出去了，這份苦可就白挨了，你如果待在這裡然後被他們找到，那麼你哥哥的同學們可就有苦頭吃了，他們年齡不小了，做出這麼不知輕重的事情，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星海似乎能看到在漆黑的輪廓中她雙眼中的那難以撫平的怒氣。

李心裡頓時湧出了一股難以說出的感動，她竟然這樣為自己打抱不平，但他不想哥哥挨打……

「謝謝你啊！姐姐！」李星海說。

「哈哈，稱呼錯了哦，叫妹妹還差不多啊！」她突然掩口失笑到。

咦，她比我小嗎？李星海心裡有些疑惑，這時候身體周圍的纏繞早已經鬆開，李星海的手不經意的摸到了鱗片。

「嗯？」她似乎察覺到了，李星海很是熟練捂住了耳朵。

「撲哧……真是太可愛了……」她又失聲大笑了起來，然後又把他的臉一捧狠狠親了一下，李星海頓時感覺到臉上多了好多口水，急忙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

「你是……白娘子嗎？」李星海遲疑的問。

「啊？」她似乎相當驚訝。她沉默了一下，難道我猜對了。

不一會，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是一陣猖狂的笑聲傳來。

「哈哈……哈哈……你說我是誰，白娘子，天啊，你以為你是許仙嗎，笑死我了……」

李星海頓時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燙，太丟人了。

過了好一會，她才止住笑聲，然後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就算我真的是白娘子，你也不可能是許仙的，不過你放心，等將來你長大了，我就給你找一個比白娘子還要溫柔漂亮的姐姐給你做老婆的……」

「我才不要……」他的臉好像著火了。比以前更熱了。

「小海……」李星海好像聽到有人在遠處叫他的名字，好像是母親，但聲音又有些可怕，他還從來沒有聽過母親這般痛苦的聲音。

「媽媽來找你了，不過好像這次我也有點過了，哥哥怕是會很慘吧……」她的語氣里又有些擔心。

「不會的，他們最多被責罵幾句吧！」

「這是一般情況，可是這個地方不一般啊！」

「為什麼不一般……」

「因為怕嚇到你，所以我才沒告訴你，這裡……」她停頓了一下。

「死過人……」

李星海猛然一頓，彷彿墜入了冰窟之中……

「小海……」母親哭喊的聲音有一次傳來了，李星海猛然之間驚醒了過來，周圍還是漆黑一片，他躺在潮濕的泥土上。是做夢嗎。他還是想哭，但是連哭喊的力氣也沒有了。

「小海……」母親的聲音，真的在，她來了啊，然後李星海聽到菜窖上方的木板好像被打開的聲音，緊接著一到刺眼的光照射進來。李星海張口欲說話，但嘴巴被什麼黏住了，根本張不開口。

然後其他聲音又傳來了，模糊聽到了母親的哭喊聲，哥哥的嗚咽聲，父親的安慰聲，還有好多大人們的議論聲。

「沒事，孩子沒事……」有人把他抱了起來，似乎在摸他胸口。

然後母親的哭喊聲又加劇了，他感覺到母親把他抱在懷裡報的很緊，身體都快被壓碎了，母親的哭喊聲把他的耳朵也震得生疼。

「疼……」。

「對不起，媽媽弄疼你了……」母親急忙鬆開了。

李星海睜開眼睛，周圍是一片萬家燈火，周圍都是人，大人和孩子，大人們都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應該是剛從地里回來，而孩子就那幾個，是哥哥的那幾個同學還有鄰居家的兄妹，他們都躲在大人父母的背後惶惶不安。

「小海，對不起，哥哥沒有保護好你……」但哥哥話還未說完，母親就狠狠的一個巴掌打了過去，李星海看到哥哥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哇……」李星海急得大哭起來，然後哥哥趕緊爬了起來，跑到母親跟前抓著他的手說：「小海別哭，哥哥沒事，一點都不疼，不然哥哥早就跑了……」

母親彷彿有點後悔，她把哥哥摟了樓攬在身邊，用閑下來的手輕輕的摸著他的臉，我看到父親又用力的拍了一下哥哥的肩膀，而哥哥則是搖搖頭。

看著哥哥臉上明顯的腫了一塊，李星海突然想起了那個女孩兒，她會不會還在裡面？

「妹子啊，孩子沒事啦，你看有什麼事咱們進屋裡說吧……」李星海看見鄰居叔叔一臉訕訕的向父親母親詢問道。

母親沒說話，只是寒著臉往屋裡走去。

「裡面，還有人……」李星海急忙喊到。

他們一怔，其中一個人說：「沒有啊，就你一個……」

「我再去看看……」然後剛才的那個人打開手電筒把蓋子打開了。

「哎呀，媽呀！」

「你他媽見鬼了，能不能小點聲，我兒子經不起嚇了」父親怒罵道。

「不是，李哥，好多耗子啊……」

眾人借著手電筒的燈光向裡面一看，只見菜窖里擠擠挨挨的全部都是二十多公分的老鼠，它們在裡面上躥下跳，互相攻擊撕咬著，見到燈光，還衝著眾人齜牙咧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