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兵劉成

第6章 老兵劉成

谷中清晨那一點點薄霧,尚未完全散去,谷口劉成的百人隊,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此刻谷外傳來人喊馬嘶,也聽不甚真切。

劉成在谷口利用石頭木料,堆砌出一道臨時的矮牆,穀道不甚寬闊,只擺得開十餘人,谷內軍士依託矮牆,布置一排刀盾兵,一排長槍兵,就完全堵住谷口。

其餘士卒被劉成編成幾隊,在後面待命,一旦前方守兵人員戰損,即刻補充,始終保持著防守一線的戰力。

如此一來,敵軍雖多,一時也是無法以壓倒性兵力取得優勢。矮牆一線,成了雙方的絞肉機。

見到劉成打得有聲有色,陳樂山心中有些安慰,轉頭望向陳塘:

「陳叔,劉成這個法子貌似守得住,要不要添兵,乾脆就死守谷口?」

陳塘也在望著谷口,聞言搖搖頭:

「樂山,劉成經驗老到,用的法子固然好,但是終究不是城牆,只是臨時拼湊。蘭提也不是等閑之輩,雖然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很快就會改變戰法的。」

蕭薇薇也在關註:「你是說敵人會用攻城器械?」

陳塘搖搖頭:

「他們輕兵而來,輜重不可能跟隨,草原人也沒有什麼好的器械,但是只是一道矮牆,這山中大樹不少,蘭提很快就會想到的。」

陳樂山有些不懂:「既如此,那也不必守谷口,不如在谷中纏鬥,如此下去,劉成的人,可不是白白犧牲?」

陳塘嚴肅地看著陳樂山,耐心教導:

「樂山,打仗首重士氣,士氣高低,可以決定戰力,如果任由敵人輕易入谷,敵人必定士氣大振,而我方必定因為身陷絕地,而士氣大跌。到那時候,這仗就沒法打了。」

「這就有如當年,東燕大軍攻入燕雲州,七城不戰而降,天下震動,幾無請戰之臣,而你老太爺,以三千老弱,決死抗敵,不禁震懾敵人,也鼓舞了中原士氣,這才使得東燕大軍不敢再輕言必勝。」

陳塘挺起胸膛,似乎回憶起當年,心中卻在想,我沒能死在夫子郡城,已經多苟活十餘年了,今日死不足惜,可是公子不能死啊!

陳樂山有些不敢看陳塘眼中的銳利,心中很害怕,擔心陳叔說出劉成那般話語,他在心中想,陳叔,你不要死。

蕭薇薇感嘆:「劉將軍真是剛烈勇士,他這是效仿陳閣老當年,要以死打擊草原人的氣焰了!」

陳塘猶豫一下,還是替劉成解說:

「那倒不全是效仿陳閣老,軍中戰法,士氣爭奪,打仗死人再正常不過。當年三王之亂,青北王帶領三千郡兵,殺入數萬叛變的邊軍中,也是有死無生的。劉成在青北王帳下,豈會多想什麼。」

幾人說話間,晨霧逐漸散去,谷口戰鬥已經激烈非常,好幾次差點被沖潰,劉成數次躍出矮牆,手持兩把大刀,不顧性命地左右劈砍,他身邊跟隨的親衛替他格擋,不斷死傷,但是總能夠挽回局面,只是回到矮牆,多半只有劉成一人。

陳樂山用力握著刀柄,指尖發白,陳塘看他有些耐不住,按住他的手:

「樂山,不要衝動,劉成如此打法,就是要敵人心生畏懼。他們畢竟兵力佔優,終究會希望戰損小一點,待敵軍沖入谷中,勢必還要糾纏對話,屆時,又有可多拖延些時刻,莫辜負了。」

付出百餘條人命,只為了多拖延些時刻。

陳樂山雖然常在軍中,但是也沒有深入這樣的戰鬥細節,在老兵看來稀鬆平常的事情,在他眼中,還是慘烈異常。

蕭薇薇到了此刻,也緊張得很,拉著陳樂山的胳膊,弱弱地問陳塘:

「陳叔,我們今天都會死么?」

陳塘眼神複雜地看著蕭薇薇:「不會,公主殿下,一定不會的。」

蕭薇薇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陳塘低下頭,有些事情,比死更加讓人難以承受,公主必定死不了的,只是萬一衝不出去,那陳樂山,就是非死不可了?

如此過了大半個時辰,谷口的戰鬥開始逐步減弱,最後居然停下來。

陳樂山和蕭薇薇都有些振奮,陳塘面上卻變的陰沉,他走下平台,向谷中走去,開始準備。

又過了一會,只聽到谷口敵軍齊聲喊著號子,逐步接近,等看清的時候,才發現幾根帶著些許樹杈的大樹榦,被敵軍抬著,快速地撞向矮牆。

劉成似乎早有預見,並不慌亂,當樹榦徹底撞毀矮牆,他已經帶著人退後一段,守在谷口的最邊沿。

在谷口,還留著幾十匹馬,剩下的士兵也是騎馬步兵中比較善於馬戰的。

劉成將他們編成十人一排,列好隊形,他一揮手,第一列人馬即刻衝鋒,人借馬力,頓時打得衝進來的草原人措手不及。

這一堆人衝進去,衝出來,如此兩次,就沒有再回來。

敵軍又暫時退卻,過一會才牽馬與劉成的騎兵遙遙對視。

這之後,雙方各出騎兵,互相衝鋒廝殺,也就二十來人馬,草原騎兵也不特意增加人馬,而且再多也是沒有場地。

距離太短,雙方騎兵都在不惜代價地蠻幹。劉成的騎兵自然比不得草原騎兵,但是勝在不惜命,不畏死,乾脆就是奔著送死去的。

一時間還是略佔上風,聽得到蘭提的狂吼聲音,傳入山谷。

谷中兩百軍士,列隊戰立,都是靜默不語,與谷口的喧囂慘烈,反差極大,刺激得陳樂山胃疼,想要嘔吐。

蕭薇薇關心地拍拍彎腰乾嘔的陳樂山:「樂山,你怎麼了,沒事吧?」

「我沒事。」陳樂山揚手示意。

他定定神,強行不再看谷口,心底快速思索著心經,不斷運轉嘗試,尋求突破五級,但是始終不能如意。

他身邊的蕭薇薇關切地看著他,似乎在運功,有些奇怪,更加小心地注視著他。

陳樂山感覺進入身體的氣息,有一絲特別不同,並不與其他氣息相融,而是獨立地在他經脈丹田中流淌,讓他感覺特別神清氣爽。

這氣息好古怪,似乎來自蕭薇薇。

他睜開眼:「公主殿下……」

「你叫我薇薇吧!」蕭薇薇面上有些紅色。

「薇薇。」陳樂山這時候急著詢問:「你是不是有練過什麼特殊的功法?」

「特殊功法?」蕭薇薇正在小心思里,一下子沒會過味來:「我練的是御劍術啊,沒什麼特殊的,師門都練這個。」

「不,我是說內力功法,有沒有練過特別的真氣內力的功法?」

「真氣?」蕭薇薇面色更紅了:「你是說鳳羽留香嗎?額,這是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師傅專門教我的,這個功法會散發香氣。」

「鳳羽留香?是這個嗎?」陳樂山想了會,把這縷氣息反饋給蕭薇薇。

蕭薇薇感受到,很驚奇:「是啊,你也會?」

陳樂山搖搖頭,有些不確定:「你什麼時候學得?」

「嗯,大概,五年前吧?」

「五年前。玄心真人五年前教你的鳳羽留香?他還跟你說了什麼?」五年前正是陳樂山穿越而來的時刻。

「啊,他還說了什麼?額,師傅他,額……」蕭薇薇一貫言語快過思維,此刻卻是吞吞吐吐起來。

就在二人嘀嘀咕咕的時候,突然一聲狂吼傳來,吸引了兩人。他們向谷口看去,一個草原大漢,手持一桿端頭帶著尖刺的狼牙棒子,大開大合地撲向劉成。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裡攔你家大爺?」

劉成被他重擊在刀上,雙刀脫手飛出,人也從馬上向後倒飛出去,幸好被後面的士兵接住。

此時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時辰,這顯然超出了蘭提的意料,抽個機會衝出來,於亂軍之中偷襲劉成。

蘭提是八級強者,偷襲一個五級百夫長,顯然是被劉成氣得不行,打飛劉成,還在哇哇大叫。

此刻谷口只剩下十幾名軍士,劉成受傷,勉力站起來,一手拽下身邊一個騎士,搶了他的馬和刀,口中吐著血沫,還在口齒不清地呼喝著什麼,剩下的騎兵跟著他,都向蘭提衝過去。

被拽下馬的那個士兵,也沒有猶豫,口中叫罵著,在地上找了把刀,跟著騎兵後面奔跑。

十幾人圍著蘭提群毆,其他草原騎兵都沒有上前,似乎是被蘭提喝止。

蘭提一人獨戰十餘人,高級武者的威能,實在不可匹敵,劉成的人越打越少,蘭提毫髮無傷。

遠遠看去,劉成頭盔已經不見,披頭散髮,渾身浴血,狀若瘋虎,只是實力差距太大,始終不能建功。

蘭提明顯有戲耍之心,明明可以快速結束,卻故意拖延時刻,誰都知道,他在谷口受挫,這是要刻意羞辱,找回士氣。

谷中軍士,都是緊握雙手,目瞪欲裂,陳塘和其他百夫長,卻站在隊伍前面,以刀拄地,紋絲不動。

陳樂山也被激得氣血上涌,明知道不行,還強行牽引氣機,想要相助劉成,只是距離遠遠夠不著。

不過,他發現那縷來自蕭薇薇的氣機,似乎延長了他的範圍,心中大喜,趕緊跳下平台,向谷中跑去,按照這個距離,到山谷中間,或可以援助劉成。

他一邊飛奔,一邊盯著劉成,心中呼喊,等等我,挺住。

而劉成已經沒有了戰馬,此刻他已經俯下身,揮刀去砍馬腳,草原騎兵馬術精湛,蘭提指揮座下戰馬,不退反進,鐵蹄踏在劉成肩頭。

劉成一口鮮血噴出,左肩碎裂,他兀自不覺,借勢滾倒在地,等馬蹄踏上他的胸膛,他已經用手中鐵刀,直插入馬腹。

蘭提的戰馬挺身長嘶,他主動跳下馬背,再看劉成,已然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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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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