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一點小生意
不管是王德寶還是曾佩琦,都沒想到,讓李德利低頭道歉並賠償,會這麼容易,他倆來之前都覺得會挺難的來著。
畢竟,李德利那傢伙的性格大家都看的到,這傢伙太難搞了。
結果他倆全程沒發力,甚至都沒說幾句話,車間主任一通狂噴加威脅,就輕鬆搞定了,李德利乖乖服軟認慫,道歉、賠償、再加書面保證一條龍……可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臨了,王德寶一副好心的樣子勸說道:「李哥,那咱倆這件事就算揭過了……那個,我剛才看你好像牙缺了半截,我覺得吧,你還是抓緊時間去市裡的牙防所看看,那邊兒的技術實力比較強,應該能給你接上。」
車間主任乜了李德利一眼:「你看看人家小同志心地多善良,人家這才是就事論事,恩怨分明,人被你欺負了還幫你出主意,夠意思了……你小子要是事後敢找人麻煩,被老子發現了,你丫就等著下半輩子去掃廁所去吧。」
說完,車間主任幽幽地補充了一句:「咱們國企啊,開除一個職工,挺難的,廠長都做不到,但是調崗這種小事兒,你們工作班的班長提一嘴就行了。」
李德利一臉怨毒的表情,瞬間就僵硬在臉上。
他最怕的就是這個,對於一個愛面子的人,這玩意兒的殺傷力簡直無與倫比。
真要是被調崗,發配去刷廁所,那種社死的程度,和殺了他沒區別。
「我怎麼敢呢,小王剛才也說了,我倆這件事就算揭過了。」李德利一臉假笑,腮幫子上的肌肉都一抽一抽的,顯然裝的很辛苦,實際上……他恐怕都想直接撲上來咬死王德寶。
「滾蛋!補你的牙去。」車間主任一擺手。
李德利也不裝了,撒丫子就跑。
車間主任又和曾佩琦說了幾句,再次從當事人口中證實,曾老師確實不是李德利的女朋友,是李德利一直騷擾她來著……然後車間主任很乾脆的,就把李德利親筆寫就和摁手印的保證書,給了曾佩琦。
「以後再發現這小子騷擾你,直接去派出所,把這個一交,警察同志會幫你搞定他的。」車間主任笑的有點兒陰。
「謝謝主任。」曾佩琦有些懵懂地接過保證書。
畢竟是從家到師範學校,又從師範學校到小學教書的女孩子,社會經驗和閱歷還是太少,不明白手裡這份大殺器的厲害。
別說現在是嚴打期間了,就算是平時,只要她把手裡這玩意兒往派出所一交,再帶上幾個同事哭訴一番……李德利妥妥一個流氓罪跑不掉的,老老實實去吃幾年牢飯吧。
如果是趕上現在的嚴打期間,吃槍子兒也是大概率會發生的事情。
就是這麼可怕。
王德寶拿手心兒在褲腿上擦了擦,心裡有點兒毛毛的……這位車間主任也是個老銀幣啊,這踏馬是要借刀殺人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誰手下要是有李德利這麼個難搞的刺兒頭,估計誰都會抓狂的吧。
這就和王德寶沒啥關係了,等他大學畢業,都快到九十年代了,社會風氣又比現在開放許多了。而且王德寶這輩子都不打算進入體制內,包括國企,所以他覺得,自己基本上不會再碰到這麼束手束腳的人事關係。
琢磨了一下,王德寶岔開話題:「領導,能求您個事兒嗎?」
車間主任剛逮住李德利的小辮子,拿捏了這個難搞的刺兒頭,心情最是愉悅萬分的時候,所以也格外地好說話,大手一揮,說道:「小王啊,有事兒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到的,絕對沒二話。」
曾佩琦拉著王芸的小手,好奇又有些擔心地看著王德寶,她覺得事兒都辦完了,趕緊撤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王德寶也不去看曾佩琦的眼色,說道:「剛才來的時候,我看到咱廠子里有很多油渣,正好我有個親戚在鄉下,家裡餵豬,我想騎個自行車按市場價買點兒油渣給他……」
車間主任頓時麵皮一松,他以為多大事兒呢,結果就是弄點油渣而已……這簡直是幫廠里的忙好嗎!
在計劃經濟的年代,所有的生產和消費,都是收到計劃調節的,都是公對公的,幾乎沒有公對私和私對私的渠道。
正常情況下,油渣這東西自然有下游廠家,按國家計劃拉走……可現在不是效益普遍不好嘛。
下游廠家因為效益不好,所以生產的產品堆滿倉庫,也就沒地方再繼續拉油渣了……所以煉油廠的油渣自然而然地就堆積起來。
關鍵這玩兒意,廠子自己還不能隨意轉賣處理,否則那就是國有資產流失和投機倒把兩項罪名……這是可能要吃槍子兒的重罪,誰敢不重視?
反革命罪在資本主義國家的刑法中,一般被叫做叛國罪,而在我國,是1951年確定的這個罪名,1979年正式把這個罪分配在刑法第一章,並做了具體的定義。
一直到1997年刑法修訂時,我國才正式取消這個罪名,並以「危害國家安全罪」來取而代之。
所以在1984年的當下,國有資產是沒人敢隨便亂動的,一直到過幾年,國企紛紛改制和重組的時候,才有牛鬼蛇神各種上下其手。
不過,公家不敢亂動,私人弄一點,那就不是什麼大事兒了。
這年月,所有的國企和公社、生產隊,都這樣,這也是所有人默許的,只要你別搞大。
而且王德寶直接就把話挑明了——按市場價買,這就不牽扯到國有資產流失的情況了。
因為廠子自己本身也有權力,對本地出售小部分的油渣,這是支持當地的建設需要,合理合法,誰來查也不怕。
然後王德寶說的很清楚,是騎自行車帶——騎自行車能帶走多少?100斤?200斤?
對於煉油廠的若干個以噸為基數的油渣堆場來說,算個屁啊。
所以車間主任答應起來,毫無壓力,當即就給王德寶批了個條子。
市場價一斤油渣三分錢左右波動,王德寶只要掏一分錢就行,這一點的小優惠的權力,他還是有的。
王德寶笑的滿臉燦爛,回頭他搞一輛載重自行車來,給門衛一包煙,買100斤油渣,實際裝200斤,然後運到附近農村賣5分錢一斤……這一趟8塊錢的差價,不就賺到手了?
一個月跑五趟,就能賺到一個國企工人的月工資了,在這年月是妥妥的高收入。要是能一天跑一趟,那一個月就賺普通國企工人半年的工資,在這年月已經屬於暴富了。
錢掙的不少,而且穩定,雖然有點兒辛苦,但王德寶還可以外包給別人干啊。
關鍵是,這樣一來,他手裡的錢,這樣就算是走了明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