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喂，睡著了嗎......」

那一天風和日麗，萬里無雲，碧藍的天空，湛藍的海水，自由的魚兒和飛鳥。

一座孤島，就像一塊碧綠的翡翠鑲嵌在廣袤的海洋之中。

孤島的中心，是一參天大樹，枝繁葉茂，可是沒有鳥類棲息，只有巨樹靜靜地站在太陽下，連接天和地，顯得有些寂寥。

微風吹拂，樹葉響起沙沙沙的聲音。

在這參天巨樹最粗的那支樹杈上，一丰神俊朗的仙人靠在一顆與他一般高的翠綠果實上，一身青衣，修長身形。

果實的根與這參天大樹相連，而這仙人手握一酒葫蘆，就像在跟老友說話一般，嘴上喃喃自語，不時用酒壺碰一下那碩大果實，隨後小酌一口。

「不想理我嗎？還是打算就這樣接受自己的命運了。」

沒有任何回應，除了風吹樹葉的聲音，一片寂靜。

「也罷，這條路本就艱險，走了八次相同的路，八次輪迴，誰都會心灰意冷，看不到希望。」

仙人苦笑一聲，仰天長嘆，隨後猛灌了一大口，隨即是長久的沉默。

「你知道嗎？長歌也死了，他最愛的那把劍斷了，他死的時候，牢牢的抱著那把斷劍，就像一開始遇見那把劍的時候，誰都搶不走。」

「銀鈴也死了，被他最信任的男人殺死了，她真傻，真的，這年頭，還有人相信愛情。」

「守歲親手砍掉了他種下的所有相思樹，自廢一身修為，在凡塵淪為一屠夫，那個整天之乎者也，滿腹經綸的才子現在整日與豬狗臟血為伴。」

「還有爾古，那個發誓一統南蠻的異族少年，現在在給妖奴端洗腳水呢......」

「還有......」

......

仙人就這樣喋喋不休，每說一句話，一個人，他的眼神就黯淡一分，語氣也越來越低沉。

「可惜你啊，走的太早了。」

「下一次應該是最後一次了，不反抗了，真的累了，忘了吧，下次他們怎麼安排，我們就怎麼走吧。」

聲音越來越小，日夜更替，這仙人就這樣靠著那顆巨大的果實上睡著了。

時間不停地流逝，日月不停轉換，春去秋來，仙人再也沒有醒過來。

轉眼三百年過去，大樹依舊矗立著，那顆果實依舊如同三百年前一般青翠欲滴，沒有絲毫改變。

只是仙人此刻卻早已化作一堆白骨，依舊是靠在果實上，好在沒有其他生物靠近，否則下一秒骨架散掉變成粉末也不是不可能。

又過了些許時日，逐漸的有其他的生物靠近這座孤島，靠近這參天大樹。

首先來的是海鷗，它只是在這大樹的樹枝上稍作歇息，其間只是好奇的打量幾眼巨大的果實和那具白骨，隨後便飛走了，沒有靠近。

時間推移，逐漸的，這裡的生物多了起來，最終還是一群猴子佔領了這顆參天巨樹。

對於樹木，對於叢林，猴子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靈敏的雙手，優越的彈跳能力，不菲的爬樹技能，遠不是其他生物能夠比得。

雖然猴子佔領了這顆參天大樹，但是，就像達成默契一般，沒有人靠近這顆巨大的果實和那具白骨，甚至還自發保護起來。

又過了許久，在一個同樣風和日麗的晴天，那顆巨大的果實上突然毫無徵兆的抖動起來。

與參天巨樹相連的部分瞬間斷開，果實翻滾掉落地面，靠在果實上的白骨也在一瞬間散落化為灰塵飄落而下。

一瞬間，風雲變幻，之前還萬里無雲的天空，烏雲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烏雲之中雷聲滾滾，不斷有閃電刺眼的光芒在雲層亮起。

這座島上所有的生靈就像感應到了什麼，目光聚集在一起，恐懼地關注著。

天空中，聚集了厚厚的烏雲，烏雲變幻，變幻出無數張臉，目光死死地盯著這座大海中的孤島。

這些臉，表情豐富，有欣喜，有憤怒，有不甘，有嫉妒，但看得最多的還是恐懼。

島上的所有生靈在這一瞬間，瞬間低下頭顱，甚至控制不住生理反應，全身不斷的顫抖著，他們面對的是天威，面對的是一群掌控這個世界的人。

這時候，猴群之中突然站起一隻瘦小的猴子，就像沒有感受到這鋪天蓋地的威壓一般，爬到參天大樹的頂端，與這數不清的臉對峙著。

「退回去！」

猴子瘦小的身影與天空之上無數巨大的人臉形成最鮮明的對比，但是猴子云淡風輕，絲毫不懼，對著無數臉開口呵斥道。

「天樞子，這妖孽不按照天道走，必須在這裡剷除他！否則必會引起大亂。」

那猴子在無數張臉中鎖定一劍目眉心，一臉鬍渣的男子臉，冷冷地開口道：「你現在殺了他，也是跟天道相悖，那是不是意味著我也必須殺了你。」

「你......」那男子頓時語氣一滯，竟是想不出理由反駁。

「天樞子，你不用在這危言聳聽，他既然選擇這時候落地，這世界就容不下他。」

無數張臉中，又有一頭戴羽冠的清冷女子開口。

「那我問一句，到時候誰去做那件事？」那猴子盯著漫天巨大的臉，不緊不慢地開口。

頓時，天地間一片沉默，無人敢開口，那件事因果太大，沒有人敢擔下。

「都不開口，那就退回去。」猴子見狀，呵斥道。

「哼！」之前開口的男子冷哼一聲，化作他臉的烏雲頓時消散。

「天樞子，希望你不要玩火。」頭戴羽冠的女子深深打量了一番那猴子，她化形的烏也隨之消散。

「就這......」

「無聊......」

「這一次，又要整出什麼幺蛾子。」

「難搞喲。」

「這次搞大一點吧，把我頭上的大老爺踹下去，我好上位......」

「天星，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溜了，溜了......」

天上鋪天蓋地的人臉紛紛消散，本想來看個熱鬧，沒想到天樞子出面了，其他大佬都撤了，呆在這裡也是無趣。

看著無數人臉消散，猴子緊繃的身子，也漸漸舒緩了下來。

突然，烏雲之中，一道血色閃電驟然落下，以眾人來不及反應的速度奔襲落在地上的那顆果實。

刺耳的破空聲，就像鳥類慘烈的嘶喊聲，血色閃電精準砸在巨大果實身上。

「修羅，你好膽！！！」

那猴子一眼便認出是誰在出手，毫不客氣的大吼一聲。

一瞬間，平地颳起狂風，天空之上所有還沒消散的烏雲人臉在狂風之下被絞的粉碎。

猴子竄到果實面前，仔細看著果實被血色閃電擊中的地方，微微焦黑，被印上了一個小小的血色閃電的標誌。

猴子皺著眉，雙手合十，身上不斷散發出如仙霧一般的光芒。

但是，無論如何都消不去果實身上的閃電印記。

嘗試了很久，見無效，猴子停手，長嘆一口氣，抬起右手，不斷掐算著什麼，最終緩緩道：「這些變數是你們自己引起的，準備好承擔後果吧。」

隨後，那猴子拍了拍果實，身影變得透明漸漸消散。

終於，一切恢復平靜，天空烏雲消散，重新風和日麗。

天威消散，所有的島上生靈才顫顫巍巍站起來，第一時間躲回自己的巢穴。

只剩那顆巨大的果實，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沒有絲毫動靜，也沒有任何生靈敢靠近它。

又過了幾個月，安安靜靜的果實沒有絲毫徵兆，悄悄裂開，從果實中爬出一五六歲左右的小男孩，沒有哭泣，沒有吵鬧，只是好奇地張望著整個世界。

這個與眾不同的小男孩很快引起島上所有生靈的注意，但是沒有生靈敢靠近他，因為這小孩的臉與之前他們看見的出現在天上的臉太像了。

許久，感受到了飢餓，小男孩有些焦慮，爬到島上的小溪邊上大口大口的喝起水來。

但是喝水不頂飽啊，小男孩被飢餓折磨的越來越難受，不斷用目光在森林裡掃視。

最終，小男孩找到一些紅紅的小果子，也不管有沒有毒，好不好吃，一股腦全塞嘴裡。

可是，這些小果子數量太少，完全填不飽肚子。

就在小男孩發愁的時候，一個蘋果掉在小男孩面前，見狀，小男孩立馬捧著蘋果啃起來。

抬頭看去，是一隻遠遠吊在樹上的猴子扔給自己的，只是隔得太遠，似乎在畏懼什麼。

不過，小男孩倒沒有多餘的心思，對著那猴子傻笑。

猴子見狀，不明白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嚇得瞬間逃竄。

吃飽喝足，小男孩躺在地上，眯著眼，沐浴著陽光，甚至舒服地伸著懶腰。

過後，似乎有些無聊，小男孩看著站的很遠的猴子，突然眼睛放光，嘗試著站立起來，學者猴子的姿勢，於是，小男孩學會了走路。

之後的幾個月，小男孩漸漸的與小島上的生靈熟絡起來。

跟著猴子摘水果，玩鬧。

跟著魚群戲水遊玩。

本以為日子就會像這樣一直過下去。

直到這一天，島上來了一些不速之客。

時間的齒輪開始轉動，因果的大門開始將整個世界拉進旋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