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時間洪流

萬古長河，時間流逝，曾經躍於世間的各族早以在亂世紅塵中湮滅，歸落土中。

浩瀚宇宙，無邊無際，有著許多未知存在，無數的世界組建了一個龐大的修真世界，其中頂尖修者飛升之後所形成最大的世界稱之為「萬靈界」。

時光長河，大小戰爭早已不計其數，一場場曠世大戰里，主分兩大勢力。

天上九天，地下九幽。

自九幽新主橫空出世，戰爭也隨之再起。

萬界生靈參戰，古老族群再現人間，失傳已久的奇門禁術，震撼世間，通天法門滅誅雄。更有大帝現世，萬物朝拜的場景，引得大道震動，虛空悲鳴。

那場戰爭中，所留下的鮮血足以濺染半個萬靈界，屍山成堆，哀鴻片野，日夜顛倒，沒有時間概念的存在，只有生於恐懼的絕望。

一戰十年，十年煉獄……

隨著九幽之主落敗聲響起，席捲萬界的戰爭最終告一段落。

後世記錄為神道沒落後最浩大的戰爭，染天之戰……

一眼忘川，輪迴眼前。

仙霧瀰漫，似那霜雪落地千年，微波粼粼地飄蕩在西天佛地中。諸佛聖光普照，朝著一處，齊齊打坐，念誦著往生經。

西天佛地某處秘境內，擺著墨綠色的棋盤，配著黑白棋子，凈潔佛音充斥此間，佛若天地自然，而這裡卻只有兩人。

一位身形枯瘦，穿著僧衣古舊色的老和尚盤腿席坐，眼神祥和，面帶慈笑地望著對面驚醒男人，輕聲詢問道：「施主又夢回從前了？」

無數載的時光，讓老和尚的眉須被歲月染白了，憔悴不堪的樣子，垂老滿皺的雙手合什，但從他的話語中看不出因老而頹靡。

對面男人有些糟粕，不知是否有所感悟，發獃許久，與神聖佛地格格不入。

他穿著黑白點綴的道袍，代表著善惡化身，無神的目光，看不透紅塵顏色，與老和尚截然不同的面貌，每一處都散發怠惰的氣息。

他名叫古屠。

此刻很安靜，只有老和尚輕輕撥弄佛珠的聲音，他又問道：「難得施主醒來，可否與老衲下一盤棋？」

古屠盤坐如石，任風吹動黑髮，久久才回了一句，「為何要與你下？」

老和尚笑著搖搖頭，依舊對面前男人還是那般無奈，「老衲一生普渡，劫量無邊，能觀心渡厄，解天下之憂，施主若贏，便幫你找這空缺之心如何？」

古屠聽后露出一抹嘲弄之色，緩緩伸出手拿向已經放冷許久的茶，飲上一口道：「隨緣，你幫不了我。」

「施主尋了半生，難道就此落得一場空。老衲這或許有著不一樣的答案。」

「事有幾千愁，凜然棄之，活當下。緣未到，求不得，我懂佛。」

人世上煩事許多，卻是這樣的事，讓自己明白透徹。

老和尚默念一聲阿彌陀佛。

白湛的天空中，突現閃出一道異色的彩虹，與其他盡然不同，原來的七彩不見蹤影，只有單調的灰暗色，這就像失去生機的彩虹。

將要逝去的東西都會失去原本顏色，千年時間以來，老和尚為抑制古屠身上的惡之源，以為數不多的壽命作為引子，燃燒自身修為，誦無上道經，談無上道法，不管是壽命還是靈魂都早以不堪重負，離圓寂之時也不過近在咫尺。

古屠抬頭看向天空，此時應景的下起綿綿細雨，似乎上蒼也會哭泣一樣，打濕了他無情的臉龐。

他雖然空缺了心，但並非不懂情，最後的棋局，就當做好好陪陪一位大限將至的老人又如何呢？

古屠倒去冷茶，斟酌上新鮮熱茶，讚歎還是熱的好，隨後答應老和尚的請求。

「施主要執白子還是黑子？」老和尚並不在意這生命的空實，依舊面帶慈笑。

「我執白你執黑，人生可不能這般完美。」

自老和尚救起自己，便結下因果，不可能有機會圓道。

救了最惡之人，諸天怎可讓其圓滿。

執黑子的佛，執白子的魔……

彼此之間像忘年好友，悠哉游哉地拿棋落子，平靜地出奇，兩人之間沒有道法的較量，也沒有對輸贏的執著。

凡人下棋也不過如此。

棋盤上位置已經不剩幾個，最終老和尚拿起一子，棋落盤中，露出滿意的笑容，一語道：「眾生皆有意，心之嚮往，不可反，佛留心中。不知施主可有破解之法？」

一子落，局了終。

古屠抬起頭望向貫徹古今的黑夜道：「我輸了，但民嚮往的，不會都一樣，有黑亦有白，你與我也一樣。我是為了自己而活，而你是信仰心中的佛而活。」

「守著的燃燈終要滅，我已沒有留下的理由，該是離開的時候。」

古屠恢復了點精神面貌，並沒有因輸掉棋局而失落，眼眸也多了點光彩，望著那變得灰暗的天空。

老和尚輕撫棋盤，隨後化作煙塵消散於天地，黑雲跟著退散，天空瞬間明亮起來。

「佛祖或許有錯，但老衲心中的佛可未曾改變，這世間苦難太多，眾生不應承受，還望施主早日登臨頂峰，結束苦難。」

「施主離去前，此有一物要交託於你，希望你能收下。這是佛界三大至典之一。」

老和尚拿出一本經書，在佛音加持下，無比聖潔。

古屠看著經書，想起一個傳說，有本經書與佛道長存，佛起有自在，業火中重生，亂世凡塵現，盛世隱大道，萬界災難前，都會重現人間，尋找救世之人。

此書的出現可不是好兆頭。

古屠卻對此感到鄙夷，「佛道的東西讓魔來保管，老和尚你這是兩邊都要嘲諷？」

老和尚雙手合十，搖了搖頭道：「施主你應當知道，有時候只應身不由己。」

古屠何嘗不知呢，只是他不想承認罷了。

「施主，你若不要老衲必然強求不了，只想把這至典交予施主，贈予與佛有緣之人。」

沒有什麼他不敢要的，古屠接下至典，明白了老和尚的寓意。這至典蘊含佛道至理，天地束縛之道，己游奧妙的精髓。

老和尚便是上代的持典人，這算是一種傳承吧！

因為老和尚知道，他死後，西天乃之萬界必然動蕩不安，這般做法實屬無奈之舉。

「若世間有輪迴，有緣也不要再見，這不值得。」

千年相識，終要化自然，歸輪迴，但古屠心中不起一絲漣漪，不悲不傷，唯有對道的感嘆。

任你功德滔天，也要歸於塵埃。

老和尚身體慢慢消失，化作塵埃，安詳地前往輪迴路。

古屠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老和尚是笑著去的。

天空失去了彩虹仍是天空。可天空卻永遠不在有這樣單調而溫柔的顏色。仙境也依然是仙境，佛音也依然回蕩此間，只不過是少了那許無聊對話，消失了兩個不起眼的人。

但他心中的那個問題始終沒問出來。

老和尚，你後悔了嗎？

……

古屠從西天離開之後，出現在一處仙地之中，仙氣繞環，碧霞映人，遍地是仙花靈草，更有高達三千丈的銀河之水飛流直下。

古屠每路過一處，仙鶴鳴聲都會環繞林中，比起西天佛地也不逞多讓。

忽然一道破裂聲從天上響起，古屠有感，隨之深吸一口氣，嘆道：「千年時光終究是回來了，可為何不能讓我安寧片刻？」

天穹上，空間開始扭曲，數十道黑影跨界而來，氣息威壓足以毀滅這一界，氣氛極度壓抑，陣象之大，無不讓人膽寒。

很快，天上眾仙人組成審判大陣，包圍住底下的魔頭。

周邊所有生靈從沒見過這種場景，皆被威壓按倒在地，渾身顫抖。

但那恐怖的大陣，還不足以讓他害怕。

古屠望向天空上的眾仙，仿若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向其問好道：「看來諸位近來一切安好，勞煩你們大老遠來探望，實在令在下受寵若驚。」

天上雷霆翻滾，一道神聖的氣息傳聲來，話語中透露出對古屠無盡的怨恨，對其列下一條條罪狀，威嚴宣判道：「罪徒你擾亂萬界安寧，置千萬生靈身死戰爭，你犯下的滔天大罪，理當打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還不等風暴中心的自己開口，另一聲音隨之傳來，同樣威嚴無比，「現根據萬界法度，今對你降下審判大劫，請九霄真君降罰。」

天穹最高處端坐著一人，冷漠開口，只吐出一字，「執！」

這一連串操作，根本不給古屠一絲答辯機會，只能在心中暗自一笑。

九霄風雨攪動，伴隨著恐怖的雷聲轟鳴，眾仙人的討伐聲瞬間被覆蓋住，數十道紫色閃電，勾動九天，化作萬象天劫，蒼龍真鳳白虎玄龜……組成無數天象，形態各異，壓塌世界壁壘，呼嘯而來。

無論是那一道道罪狀，還是眾仙的討罵聲，古屠依舊不為所動，只是閉上了雙眼，他很清楚九天當真讓他死，今天必然走不掉，默默等待著審判劫的到來，彷彿是接受命運般。

誰也想不到，天穹最高處的九霄真君，忽然伸出雙臂攔截住萬象天劫，那擁有毀天滅地的恐怖天劫頃刻間停下，化作紫色光芒，遊盪在身邊。

古屠也很疑惑，降下的大劫為何會停下，忽然他感到一縷目光死死鎖定自己，但他感受不出敵意或殺意。

原來九霄真君漠視一切，靜靜地看著，心道，不愧是「未成帝，先稱帝」的九幽之主，這份處變不驚沒有辱沒這幾個字。

隨後單獨傳音道：「天道書有言，滅世浩劫將至，需要萬界攜手共進，其中提到九幽新帝，乃是關鍵之一。現今，你有將功補過的機會，可抵消審判，但你有拒絕的權利。」

「拒之，死之。」

其實古屠早有預感這一世不會太平，可是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嚴重，心中無奈嘆息，這已經不是他個人的事了，況且這架勢也不容自己拒絕，只能無奈答應下來。

雖然看不清天上九霄真君真容，只能見到一團模糊黑影，但古屠還是能感覺到他嘴角微微翹起的一角。

一封紙信猶如透明般，視若無睹，從眾仙眼前飄落在他手中。

「本首代表九天，審判結束，現就此離開，諸位請便。」九霄真君很信守承諾，當即帶著執法者離開，隨即道，「對其有異議者，可上審判庭當面對質。本首代表九天。」

古屠早聽聞九霄真君特立獨行，這一見果然如此。

九天勢力退去，直接減少大半人，頓時壓力驟減，雖然最強的走了，但是剩的人怕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其餘眾仙，沒有束縛后，果斷出手，一個呼吸間，幾萬道流光鋪天蓋地襲來，猶如璀璨神虹，徹底將古屠淹沒，毀滅氣機不斷撕扯著他。

周邊仙獸仙鶴嘶鳴逃串著，已經沒有生靈能在此地待著，萬年樹木連根拔起，空間一度扭曲。

「雖不知九天為何如此判決，但你今天絕對走不掉。」

古屠嘆息一聲，無奈應戰，原先怠惰的氣息變得張狂無比，神色無所畏懼，像脫了韁繩的洪荒猛獸那般，肆無忌憚的發泄著。

他一身道袍飛舞，背後顯現出一尊三相魔鬼，地面開始出現裂縫，方圓百里充斥著鬼怪的叫聲，一陣顫動過後，深淵顯現在眾仙面前，無數惡魔爬出。

天空不見太陽，夜晚悄然降臨，月華照在大地，臨淵惡魔狂歡起舞，九幽之主重現人間！

一隻漆黑大手，不似人間之物，從深淵緩緩伸出，以絕對是力量碾壓萬丈神虹，巨大的衝擊力使得天穹上的眾仙紛紛散開，雲層被炸出一個巨型天坑。

「今天我不想殺生，如若在糾纏，奉陪到底。」

古屠眼神中不帶一絲感情，殺意凝聚成實質，背後三相魔鬼，還在不斷擴大。

諸仙本來以九天勢力為首組成的討伐隊伍，如今九天卻首當其衝的離去，那魔頭更有不減當年的力量，一時間無人敢出手。

大家面面相窺。

在私底下討論著。

「就這樣放走他？這禍害不能遺留呀，過去的不能往複了。」

「對，當年一放，他不就成了大戰的罪魁禍首了！」

「審判庭走了，你能留得住？

」真要打起來，我們犧牲在場所有人的性命，也未必能拿下。」

……

眾人出現分歧，議論不止。

就在眾仙爭議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出現，「諸位聽老夫一言，現在出現分歧，不是好事。如今人心不齊，實力不濟，沒必要徒作犧牲，眼下是留不住他了。」

「倒不如去九天討一個說法，日後再議。」顯然說話的老者德高望重。

不少仙人點頭贊同，沒必要作無謂的犧牲。

老者望著底下的古屠，義正言辭道：「聽著魔頭，吾等不懼死亡，但吾等更相信九天所做決定，今天放你一馬，日後再見，就是你的亡命之日。」

隨後各方勢力果斷離開。

古屠輕罵道：「還真是活了幾萬年的人精。」

他也沒有逗留的想法，收回神通，起身離開。

天穹上還留有幾人，把一切盡收眼底。

「九天做法的確讓人疑惑，不過這群只會見風使舵的東西更讓人噁心。」

「誰能想到背負道傷的他，還能如此強悍。恐怕那群人加起來也殺不死他。」

「道兄足智多謀，定會有好辦法吧。」

「當然。」

突然千數金光大手從天而降，握住這裡全部生靈，用力一捻，血流大地。

「放消息出去，九幽魔頭欲捲土重來，在此地大肆破壞，生靈遭難。」

「萬界怒火下，我不信他還能雲淡風輕。」

……

此界再無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