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儀式

夜晚，羅文從鼾聲多到搖晃床板的房間里走了出來，他的腰間插著那把短的燧發槍，衣領里的兩條毒蛇也已經活動好了身體。

「嗷嗚~」一聲輕微的狼吼聲傳來，羅文知道這是巴特給自己的信號。

羅文翻出牆壁，一雙熒光色的眼睛立刻盯了上來。

「羅文先生嗎？」有些稚嫩的聲音在陰影中傳來，羅文仔細看去，發現是酒館的凱爾。

「你也來了？」羅文詢問道。

「羅文先生，我們來了很多人，甚至有些狼人藏在森林裡，巴特先生對這次的行動很重視。」凱爾回答道。

「是嗎？」羅文對巴特講過的異種看來讓他很重視。

「巴特在那裡？」羅文詢問道。

「先生，請跟我來，那裡的礦工有很多，非常的危險。」凱爾提醒道。

狼人的優勢很大，他們在夜晚也能看清地面的許多坑道，羅文將毒蛇放到手上，希望能充當眼睛，但似乎只能看清凱爾的身影。

「先生，到了。」凱爾突然低聲說道。隨後兩人趴在地上，向著遠處的山坡爬去。

但兩人爬到坡道上方時，羅文看到了一群群穿著簡陋的礦工們跪倒在地上，在十幾名礦工的領導下，向著懸崖跪拜著。

羅文四處望去，在跪拜的人群外，拿著火把的礦民們正在四處奔跑著似乎是在照明，又似乎在組織著什麼。

「他們要把屍體獻給先靈。」凱爾解釋道。

「屍體？」羅文轉過頭詢問道。「什麼屍體？」

「礦難死掉的屍體，這是他們最近才搞的新儀式。」凱爾解釋道。

「以前沒有嗎？」羅文詢問道。

「沒有，在我們來了一段時間后才開始的。」凱爾肯定的說道。

「是嗎……」羅文表情凝重的看著那些跪拜的礦工們，將幾具屍體放在煤炭堆成的祭壇上，然後放火點燃。

「這裡有幾百上千人，現在已經深夜的，他們明天不下礦洞了嗎？」羅文詢問道。

「不下了。」凱爾點點頭。「他們在前幾次的鬥爭中取得了七天休息一天的權利，用以進行他們的儀式，營地里必須供應一部分的物資。」

羅文仔細的分析著，然後他問出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這裡的領民來自很多地方吧。」

「是的，先生。」凱爾點點頭。

羅文轉頭，接著看著面前的古怪儀式，他可以肯定，這裡的組織者已經發覺了查爾斯家族正在調查這裡的問題，現在他們打算聯合其他區域的領民們，與家族做正面的對抗。

通過對死者的祭拜，將礦區的領民們聯合起來，讓他們產生同樣的歸宿感，然後以此來對抗鎮上的礦業公司嗎。

羅文仔細看著對方的儀式，現在他們中的領導者們正圍著燃燒的煤炭，坐著奇怪的儀式，而遠處跪在地上的人們則抬起頭，伸長著脖子似乎想看著什麼。

羅文起初以為他們看得是燃燒的屍體，但突然，人群中傳出了一陣歡呼聲，接著所有人都開始歡呼起來，連圍著煤堆跳舞的人也停了下來。

羅文順著他們的目光，向著懸崖外的森林看去，那條巨大的綠色山峰中發出了點點的綠光，隨後光芒不斷擴大，懸崖面前的那一片樹林里出現了些許的虛影。

「先靈！」凱爾顫抖的說道。

羅文目無表情的看著面前亮起的森林，他似乎想在其中看到些什麼，然後他真的看到了，樹木中走出一個個人影。

他們站立在樹峰上，看著遠處跪拜的領民們。羅文仔細的看著，確定他們真的是從樹木里長出來的后，將這點記錄下來。

一名先靈舉起手向著前方的人揮了揮，激起了一陣又一陣歡呼聲。

「是異種。」羅文肯定的說道。

「什麼？」凱爾看著羅文，詢問道。

「他們和你一樣是異種，只是種類不同而已。」羅文現在可以向上層彙報今晚的收穫了。

「是嗎？」凱爾仔細看著在樹林中不斷跳躍的『先靈』，仔細確定著對方與自己的相同點。

「走吧，我明天就向上級彙報。」羅文拍了拍凱爾的肩膀，示意對方該離開了。

「好的，先生。」凱爾點點頭，跟著羅文離開了懸崖。

回到營地前，羅文正打算翻牆回去，凱爾突然說道：「先生，這裡的領民在沒有因為『先靈』前，在這裡的生活並不好，如果我們殺死了『先靈』，那他們就會和其他礦區一樣了。」

「其他礦區是怎麼樣的？」羅文轉過身，詢問道，他也只見過這個礦區的礦民生活情況。

「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在礦洞里被活埋，或是累死在搬運的路上。鎮上在每個礦區都有專門的焚燒區，就在廚房裡面的火坑裡，我在那裡工作過幾天，那些廚師們就在火坑上方的洞口放著煮湯的鍋子。」凱爾聲音越發低迷。

「是嗎。」羅文點點頭。「如果我們的計劃沒問題，那這裡應該也會這樣，今晚礦民們也在焚燒屍體。」

「他們可不會用同伴的骨頭來熬湯。」凱爾突然說道。

羅文沉默了一會，慢慢的說道：「我們是下屬，來這裡是為了執行行動的，如果失敗了，那我們和那些礦民沒什麼區別。一切都是為了礦區的生產。」

凱爾當然知道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也知道巴特受到上層的指揮，但他也是領民，還是從工業區里逃出來的，但領民們似乎在哪，生活的都很忙碌。

凱爾用忙碌來形容他們這些領民們，他們甚至不能說勞累，他們每天的工作都是忙碌的，從天亮開始到夜晚結束，他們在黑夜裡享用食物，然後沉睡，直到身體無法動彈，然後死亡。

現在他是一名狼人了，但依舊只能蜷縮在黑街的角落裡，在白天甚至不能上街，被貴族們驅趕的來到這裡，處理以前的自己，如果失敗了，那麼他的結局絕對不是來到一個地方辛苦勞作，最好的結果也是被教會的火刑燒死。

「好的，先生，我知道自己的工作有多麼重要了。」凱爾點點頭，走回了礦區。

羅文轉過頭，他突然想到了維森子爵對自己的眼神，那裡除了冰冷以外似乎還有些什麼。

第二天，士兵們拿著自己的武器，在等待著羅文寫第二封信，士兵長不斷踩著地板，滿臉焦急的看著羅文，終於他開口說道：「你為什麼不在昨天就些一封信交回去！你讓我們的行動暫停了！」

「十分抱歉。昨晚我有了些新發現。」羅文將書信摺疊好，交給了一旁的傳令兵。傳令兵接過信，遲疑的看了眼自己的長官，確認對方沒有生氣的跡象后，快步離開了房間。

「那說說吧！」士兵長揮揮手，讓拿著武器準備結束著痛苦的潛藏工作的士兵們回到外面的房間。「你有什麼新發現，最好也能打動我，不然我會收拾你的。」

「我昨天去欣賞了一下礦民們的聚會。」羅文開口說道。「那些『先民』都是森林裡的部落異種。」

「異種？部落？」士兵長疑惑的看著羅文。「小子，這裡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人生活了，而且附近的那個伐木場每天都進山砍樹，他們可從沒見到什麼部落人。」

「你沒看書嗎？」羅文提醒道。「在一個學者家裡，有好幾本書都寫了，這裡有部落存在，他們還崇拜著邪神。」

「但我可沒錢買書。」士兵長不滿的說道。「萊斯利先生如果認為是真的，那我們就這麼處理吧。」

說完，士兵長站了起來。「我要準備一下了，外面的監工們傳來了消息，那些礦工要和我們重新談判。」

「談判？」羅文轉過身。「哼，只要長官下達命令，我們這裡六十個人就能處理完那些礦工。」帶著些許的憋屈，士兵長離開了房間。

羅文站起身，他現在正在等萊斯利的回信，還有些時間，他也該去看看礦民們想幹什麼。

監工的營地們口，那個厚重的木門被打開了一個小缺口，幾名領頭的礦工們被擁護著，走進了營地。

「先生們，我們都是大地的子民，我們服從貴族們的要求，但我們也希望能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賞賜。現在，我希望諸位能讓我見見你們的首領。」

「首領？」為首的監工輕蔑的看著這群野蠻人，沒有受過基本教育的野人也就這樣吧！「我們屬於查爾斯煤礦開採公司，不是強盜。這裡也沒有首領，只有礦區負責人。」

「公司？」年老的礦工拍了拍前方健壯的領袖的肩膀，示意對方不要卷進敵人的陷阱。

礦工領袖閉上了嘴，平復好心情后，重新開口道：「那我需要見礦區負責人，以全體礦民的名義。」

「不不不。」這個來自亞索平原的監工似乎非常享受自己在這些鄉下人中的優越感。「你們隸屬於邊緣礦區，其他礦區的礦工可沒人來到這裡。」

「先生！」作為礦工領袖的埃爾瓦氣憤的說道：「我們需要有人與我們交涉，而不是聽你在這裡講笑話。」

「先生，您誤會了。」監工輕輕咳嗽了一聲，莊重的說道：「我們當然會與諸位交涉，重新介紹一下，我來自亞索平原的班霍爾城，屬於查爾斯財團的外派礦區生產助理，馬修·查爾斯。」

在場的一些人的面孔瞬間發生了些變化，羅文和潛藏再附近的士兵們看著面前的查爾斯家族成員，表情變得嚴肅了些，家族安放在這裡的可不止有一些外聘的本地人，在這個礦區的角落裡，這裡的管理者已經成了家族內部的血親成員。

不知道他是否是家族內部貴族的親近者，不！如果是家族那些爵位者的近親，不會被派遣到這裡的。士兵長搖搖頭，驅散了腦袋裡奇怪的想法，他命令手下們做好準備，這次談判結束后，他要去與自己的效忠對象接觸了。

「什麼？」埃爾瓦的大腦里今天接觸到了許多新單詞，但他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馬修·查爾斯先生，您有一個不錯的姓氏，對於我們這類沒有姓氏的領民來說您非常的高貴，所以請您伏下身，聆聽我們低賤的請求。」

埃爾瓦的語氣非常謙卑，但他忘記了前些時候，自己的同伴們的粗魯的語言。馬修瞬間察覺到了對方並不是前些時候那幾次暴亂的指揮者。

在那些人中嗎？馬修的眼睛瞥向了埃爾瓦身後的威望者們。作為一位受過嚴格訓練的管理者，馬修在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就開始不斷分析自己敵人的行為。「我的姓氏只來自家族，而不是自己，請說出請求。」

「我們需要一個能生活的家園，先生們，這對諸位來說也是有益的，我們會自己管理自己，自己生育後代，為諸位勞作，不斷產出漆黑的煤炭，你們只要坐在椅子上，看我們把煤炭堆成山一樣高就好了，當然，是放在你們的倉庫里。」埃爾瓦抬起頭，帶著一絲的哀求說道。

雖然對方的語氣與姿態都非常的低微，但依舊無法遮住他們的瘋狂訴求。一塊屬於他們的領地，並且脫離礦區的管理，而他們只要付出的是自己的本職工作。

這群傲慢的蛆蟲！馬修溫柔的微笑著，搖著頭說道：「很抱歉，這裡並不適合生存，這裡甚至沒有水源，你們怎麼能活下去呢？」

這是非常直白的拒絕，連這個青澀的領袖也聽出來了，他的臉上第一次會出現了一個領袖該有的威嚴。

「呵呵！感謝您的關心，但我們願意去嘗試一下。」埃爾瓦的話語剛說完，身後的年老者們便舉起了手。

「啊！！！！！」「啊！！！！」………………

一陣陣的高喊聲在木門外傳來，那是聚集起來的礦工們。他們的聲音非常大，並且充滿了激情。

「噗！」一名站在圍牆上的監工摔下了圍牆。馬修迅速望了一眼自己這邊的監工們，他們以及手下的鎮上雇傭的職工們表情變的有些驚恐，畢竟門外可是兩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