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們都是怪物
「喂！死豬，醒醒。」耳旁傳來令人討厭的呼喚。
池千餘的腦子像街邊兒攤車上賣的豆腐腦，摻著水。髮型亂糟糟的，發梢粘著爆炸時飛揚的塵土，臉上一團團結疤的血漬。
池千餘才睜眼，一隻白皙手掌朝他臉上呼了上來。
這一掌的力道，肅殺，果決。挨上了是要毀容的。
「放過我好不好。」池千餘眼疾手快，他抓住程程手臂，嘆了口氣。
「不行，我救了你命誒，作為報答，先喊聲大哥聽聽。」
程程蹲在他身旁，大大咧咧甩開池千餘的手。變戲法般掏出一瓶清酒。
「你之前喝的啤酒，兩種酒混合容易醉。」池千餘說。
作為酒吧常客，這一點常識他還是懂的。
「這麼關心我，怎麼？你喜歡我？」程程俯身，粉嫩的嘴唇都快貼上池千餘的臉，四目相對，少女眼睛彎成一道月牙。
「去，去，去。」
池千餘推開咫尺的女生，空氣中殘留著一股酒香。
他慌張的四處張望掩飾自己的窘態，雨終於停了，四周昏昏暗暗，隱約可以看見一旁半山別墅的輪廓。少女一路拖著他下了山。
「謝謝。」池千餘站起來朝山上走去。
「瘋啦？腦子撞壞啦？我好不容易拖著你下來，你還想回去，你都不知道池子琛發起瘋來多可怕。」程程在他身後嘀嘀咕咕。
「你認識我姐？我姐怎麼了？你是什麼人？」池千餘立馬跑到程程身邊，抓住她的肩膀搖晃。
「沒想到你是個姐控。」少女眼中的星星像是要溢出來。
池千餘朝地上咂一口，與其從這個跳脫女生口中知道真相，不如自己去找，他正要走。
程程抓住他的手腕，從空中抽出一頁紙，叉腰，摸著下巴，視線不停在池千餘和紙張上切換著，故弄玄虛的念著。
「唔，讓我看看，池千餘，18歲，6年前父母和姐姐失蹤。愛好遊戲，蹦迪，喝酒......」她頓了頓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你居然喜歡喝酒。」
池千餘感覺自己被看透了，他湊過頭去，少女手上的紙張上一片空白。
「來，陪大哥幹了，大哥全給你說。」程程自來熟的拍著池千餘頭頂的雞窩，端出飲料瓶大小的直杯推給他。
杯中最底層是深棕色的，中間顏色為灰色，最上層則是透明的。
「啊？」池千餘納悶，手中的杯子並不是很大，裡面五彩斑斕的液體看上去像飲料，他不覺得小魔頭程程會這麼好心。
「啊什麼啊，快喝，快喝！」程程掏出打火機點燃杯口的液體，催促池千餘。
甚至焦急的用手推著池千餘的手臂，把杯中的液體往他嘴裡送。
液體入喉，沁人心脾的幽香，甘甜中帶著些澀苦的清新，沒有想象中的濃烈刺辣。
「一口乾，加油，加油！」程程在旁邊為他打氣。
「這是什麼酒？怪好喝的。」池千餘舔了舔嘴唇，杯口朝下晃了晃，向程程展示空掉的杯子。
「嘿嘿，B52轟炸機，雞尾酒。」程程正捂著嘴憋笑，眼淚在眼眶打轉，原本微紅的臉蛋更紅了。
池千餘心裡咯噔一聲，雞尾酒一般度數都挺高的，更別說它還有個這麼酷炫狂拽屌炸天的名字——B52轟炸機。
就像「血腥瑪麗。」因為配料裡面的番茄汁看起來非常像鮮血，所以以此得名。
那麼B52轟炸機呢？喝起來也不磕牙啊......除非......
「它多少度啊？」池千餘怯生生地問程程，
突然覺得手中的杯子有點大了。
「63度。」程程吐吐舌頭。
「QAQ」池千餘說。
少女嬉笑雀躍著，不停鼓掌，捂著肚子躺在地上嘲笑，周圍的樹木嘩嘩聲，風聲似乎也變成了不懷好意的竊竊私語。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那個孩子真可憐啊，聽說他家裡人都失蹤了......」
「除了家裡有幾個臭錢，他還有啥......」
「理他遠點，聽說是個怪胎，你看他那副樣子，保不准他全家是怎麼失蹤的……」
「怪胎，怪胎，怪胎......哈哈哈......」
「都她媽閉嘴，都她媽閉嘴，都他媽閉嘴......」池千餘接連轉身朝四處大喊。竊竊私語像受到驚嚇般消失了，風依舊在耳旁吹著。
他眉心突然火焰升騰，明明是耀眼的金色，卻沒有一絲溫度，反而冷的可怕。
渙散的眼神中，透著骨子裡的悲傷。
「殺了那個女孩......」腦海傳來一道聲音。
「殺了他們，殺了所有人，我們一起毀滅世界。」腦海的聲音漸漸清晰，聲音低沉，邪惡。
程程躺在地上，捂著肚子笑個不停，眼角還有絲絲淚痕。
池千餘機械般的走到她身前。
「對，殺了她。殺了她世界就安靜了，從此以後沒人敢嘲笑你，讓整個世界在血與火中沉淪。」腦海的聲音繼續蠱惑著。
他一把攥住程程的脖子，將少女提了起來。少女的眼神中充滿著驚愕和不解。
「她的生死取決於你，你只要稍稍用點力，這個漂亮的小瘋子就會變成一攤爛肉，很奇妙不是嗎？」
「動手。」
「掐死她！」
腦海的聲音近乎大喊。
池千餘猙獰的微笑，他的手攥的越來越緊，少女的臉漲成紫色，嘴中發出聽不清的音節，手腳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小。
真棒啊，這就是權力嗎？池千餘心想。
程程放棄了抵抗，沖著面容扭曲的池千餘傻笑，她的雙手搭在池千餘小臂上，沒有掙扎，像在撫摸安慰受傷的野獸。
該死，有什麼好笑的。你現在該害怕啊，你該哭啊。池千餘心想。
他突然有點不忍心，鉗子般的手鬆開了。
程程落在地上捂住脖子，大口喘氣。
「權利，會讓人上癮的.......。」腦海的聲音漸漸遠去。
「對不起。」池千餘脫力般跪在地上，他不知道蠱惑他的是什麼東西，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
程程脖子上一圈紫色的勒痕，看起來楚楚可憐。
池千餘的手小心伸向程程的脖子，少女受驚般朝後躲去，他心中一痛，自責的低下了頭。
「抱我。」程程輕聲說。
「啊？」
高挑的少女鑽進他懷中，短髮上一股清香傳來。
「不怕，我們都是可怕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