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旅者與卡特萊雅山谷

一.一旅者與卡特萊雅山谷

大陸歷2130年7月,我逆著潘古特信風的蹤跡來到了這片開滿卡特萊雅之花的山谷。

傳說千年前亞里桑巴大陸的月亮是完整的,淡藍色的月代表著夜之女神伊芙琳,她所走過的地方便會開出成片的、淡藍色的卡特萊雅之花,它代表著毫無雜質的愛——如同那從九天灑落的冰藍色的伊芙琳的月光一般純粹。

或許神邸也是會累的吧,需要在某年某月某時某刻停下來小憩片刻,所以便有了這片神奇的山谷。

我踩著鬆軟的腐殖土,穿過山坡的雪松林,爬到最高處,用口水沾濕食指朝著太陽的方向豎起,通過四周的地形、太陽的位置和在這個時候不斷向西邊吹拂的潘古特信風判斷出我已經抵達了亞里桑巴大陸的東部山谷。

潘古特信風是一種神奇的自然現象,當歐卡亞大陸的封凍期即將來臨的時候,大量的水元素會逐漸惰化轉換成冰元素,整個歐卡亞大陸的溫度的會急劇下降,因此引起整個世界性的大範圍的激烈的元素對流以及一系列連鎖反應。

亞里桑巴大陸的風元素會裹挾著溫暖的火元素向地勢更低的潘古特海涌去,最終到達歐卡亞大陸,火元素在穿過歐卡亞大陸時和水元素、冰元素、風元素不斷對抗、消磨、轉變、調和,最終逐漸失去活性,回歸元素之海。

歐卡亞大陸的魔獸會在此時開始躁動,表象出極其強烈的攻擊性。它們會在幾個月內大量的捕殺獵物,好為越冬做準備。

每三十年一次的西北風就像是最準時的郵差,信使鳥會在此時逆著風從歐卡亞大陸飛向亞里桑巴大陸。

我用風彈打下了兩隻飛向亞里桑巴大陸的信使鳥,這種禽類有著極其龐大的數量和豐富的營養,它們會在歐卡亞大陸封凍期來臨時遷徙到亞里桑巴大陸的近海林地中,再在亞里桑巴大陸的雨季來臨時返回歐卡亞大陸。作為食物鏈的中層是許多掠食者的獵物。

在遠歐卡亞,有一個類人族群會將它們清洗后連內臟一起整個塞進某種小型海獸的屍體內,經過三個月到一年發酵后的信使鳥會成為他們越冬的食物儲備,它能夠提供許多遠歐卡亞大陸的本土作物無法提供的營養物質。

雖然那個無法用語言描述滋味我只試過一次就將它列入了世界十大黑暗料理。

這裡是亞里巴桑大陸的極東地區,我是來自伊比亞的探險家阿克諾勒西·費爾馬倫,一個從遠方來的流浪旅人,因某種十分複雜且無可奈何的原因,導致了我無法在歐卡亞大陸公開身份活動,所以我不得不在封凍期來臨前來到這裡。

這對於我來說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不過我的一生幾乎都是在流浪中度過的,陌生的地方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我才是最熟悉的。這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我總是無法安穩的在某個地方停留太長的時間。

也許是某種不知名的黑魔法或是詛咒在作祟?

我如此想著,一邊乾淨利落的把獵到的兩隻信使鳥收拾好,我在它們的翅根處用匕首戳出一個小洞,將茼麻晒乾搓成的草繩穿過它們的翅膀打了一個結,這樣它們就能夠很方便的掛在我的腰上。

我在返回山谷口的路上挖出了一些野生的松茸和野蒜,不愧是沒有冬天的亞里桑巴大陸,我來到這裡后的半個月幾乎沒有餓過肚子。

穿過雪松林,繞過幾塊嶙峋的怪石,我回到了開滿卡特萊雅花的山谷,找回了我的老朋友——一匹純黑的伊比亞馬。

這匹來自我家鄉的馬有著出色的耐力和負重能力,一路上幫助我度過了許多的難關,是我不可缺少的夥伴。

我吹了一聲口哨,它就踏踏的向我小跑過來,在我的身邊停下,低下頭顱任我撫摸。

我從馬背上的背囊中拿出一塊干豆渣餅,一邊喂它一邊和它說話:「現在,我們需要在夜晚來臨前找到一處水源,你知道該往哪兒走對吧?」

黑馬晃了晃腦袋並打了一聲響鼻,我想它也許沒有聽懂我的話,於是我又餵了它一大塊產自高崗高地的礦物岩鹽。

在吃完干餅子和岩鹽后馬兒很快就會開始口渴,這時候它會順應自己的本能尋找附近的水源,這招是我家鄉的一個牧民教我的。

沒過多久,在我可靠的夥伴的幫助下,我找到了水源地,一片位於下風口的清澈的小溪。

我在溪水邊將獵物收拾乾淨后尋了一處離溪水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處自然形成的山洞,裡面有鱗甲熊曾經居住過的痕迹,但是現在則是一些穴居的山鼠和蝙蝠霸佔著這裡,只需要點燃一顆驅獸丸就能把它們全部趕走。

我將背囊卸入山洞,把我的夥伴安頓在洞口,這裡有大片鮮嫩的高草,可以讓它自由的覓食。

驅獸丸的燃燒驅趕需要一些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我可以準備今天的晚餐。

我取出利斧走進附近的林地,在附近找到了一顆被蟲子蛀的中空的雪松,我將它砍倒帶回了我的臨時住所,小塊的木柴架成了篝火,中空的木樁架在點燃篝火堆上,再搭起鐵架,吊上鍋子。

不一會,橙色的火焰就會從樹樁中空的蛀孔中噴射而出,火焰集中而持久,這種有效的加熱方式是我在歐卡亞大陸一些常年低溫的地區旅行時那裡的土著們教給我的。

當火焰穩定后,我開始準備我的晚餐。旅行者的晚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因為早餐吃完就意味著即將開始旅行,而午餐時則往往還在路上。

動物的油脂融化在鐵鍋中,和野蒜一起散發出濃郁的香味,我將信使鳥剁成了小塊,和蘑菇一起下入翻炒幾下后加入清澈的溪水、鹽和奶粉,剩下就是等待食材在水與火的催化下自然融合。

我盯著篝火,跳躍著的火焰和不時響起的噼啪聲令我感到安寧,松木燃燒的香氣和食物的香味另我放鬆,我放空了我的大腦,進入了一種空無的狀態。

我感覺到周圍的風元素不斷的湧入我面前的篝火,被火元素裹挾著上升、衝出木爐,火元素在不斷蠶食著木元素,釋放出木元素的能量,拖著木元素一起回歸元素之海。

風元素帶著火元素釋放出的能量衝出木爐飛向更高的天空,直到這些臨時得到的能量耗盡,最後被被擁有能量更多的信風帶走。如此循環。

由此可見風元素的性質是追隨與包容,而火元素的性質是瘋狂與毀滅,木元素則是溫和與給予。

在這一刻,我對世界的法則又多了一些明悟。

當回過神時,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山洞周圍成片的卡特萊雅花發出淡藍的熒光,破碎的伊芙琳之月高懸在天穹。

螢火蟲在花草樹木間飛舞,點綴出的夜空帶給人一種怦然心動的浪漫。

鐵鍋里的料理髮出咕嘟咕嘟的誘人的聲音。我取出碗和餐具,將鍋里的料理盛出,掰開干硬的麵餅泡進湯里,讓它吸飽鮮美的湯汁,然後美美的啃上一大口。

「好吃。」

這一刻我感覺到了由內而外的一種安逸與放鬆。

簡單的料理能夠保證食材的本味,而松茸和海鳥在高溫過油後會發生一些奇特的反應釋放出讓人興奮的物質,像是加入增鮮的調料一般。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的酒快要喝完了,我沒有捨得將它加一些進去所以會有一股禽類淡淡的腥騷味,但是因為加了奶粉和野蒜的緣故這種腥味被很好的壓了下來,變成了一種獨特的風味。

這裡食物獲取遠比即將進入冬凍期的歐卡亞大陸要簡單的多,特別是這片山谷,有天然的庇護所,安全的水源,以及豐富的食物。

這讓我決定在這個開滿卡特萊雅花的山谷中停留一到兩天,好規劃我接下來的行程。

我將螢石從包裹里取出,往裡面注入了少許的魔素,讓它發出淡淡的橙光,我取出了我的冒險筆記,翻到了新的一頁,然後用拿出夾在書中的羽毛筆,放入口中抿了抿,讓干堌的墨水重新變得濕潤。

我在上面寫下了新的一行——

我是來自伊比亞的探險家阿克諾勒西·費爾馬倫,我追隨著信風的起源來到了這片大陸。

風與命運將我指引到了這片大陸,我的旅程將從此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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