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鮮血浸染了聖堂
「吶,你們有想過長大了要做什麼嗎?」
在以前的時候,孤兒院只有一棟房子,大家都住在一個房間,打著地鋪睡在地上。
白天天亮了就起來讀書勞作,天黑了就回去睡覺,小小的孩子們在黑暗中相互依偎,睡前天馬行空的談話總是不知因何而起。
「我啊……要像伯爵夫人和嬤嬤一樣,幫助更多的人。」
「那我要當木匠,我要給這裡多修幾座房子,好住的寬敞些。」
「我……我想早一些結婚……」
「我想要出去看看!聽說外面的世界很大!」
孩子們嘰嘰喳喳的在黑暗中聊天,一個女孩悄悄把手伸出被子,輕輕戳了戳格雷:「哥,你長大了以後想做什麼?」
格雷翻了個身,背對著女孩:「不知道,特蕾莎,我們還小,誰也無法確定長大會幹什麼,像我們這樣的人很難有什麼選擇……這裡的生活很好,但是誰也不知道這樣的生活能過多久。」
少女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道:「你總是這樣的悲觀。」
「我情願你說這是理智或現實,謝謝。」
·
「你必須堅固,無所懼怕。」
「你必須忘記你的苦楚,就算想起也如流過去的水一樣。」
「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雖有黑暗,仍像早晨。」
格雷安靜的站在門外,靜靜的看著聖堂里的特蕾莎站在講台上,拿著一本不知名的典籍朗讀著。
她站在那兒,拿著典籍朗誦出前人的名言,陽光照在她的身上,聖潔而優雅,她鏗鏘的聲音如娟娟溪水般緩緩的流進每個人的耳中,輕柔、有力。她將書中的知識對孩子們娓娓道來,像是清晨迎來了陽光,又像是春雨落入了大地。
一個小男孩稍開了小差,看到了門外的格雷,驚訝的「啊」了一聲,打斷了特蕾莎的講課。
格雷對著孩子們扯出了一個微笑,然後對特蕾莎道:「嗨,下午好,我打攪到你了嗎?」
特蕾莎搖了搖頭柔聲道:「不會,講完這段就可以下課了。」
特蕾莎來到門前,靠近了格雷,還沒等重逢的喜悅湧上來就發現他的臉色那麼蒼白,他的微笑是那麼難看,他的手指正在微微發抖。
她擔心的拉住他的手,關心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你看起來不太好……」
不等她把話問完,格雷在她的驚呼中一把將她擁住。他抱的很緊,整個人靠在她的身上,像是要把她揉進懷裡一般。
特蕾莎奇怪的感到他胸口的皮甲下有什麼硌的人很不舒服的東西,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格雷的背,安慰他:「沒事的,沒事的,有什麼事和我們說……已經到家了。」
坐在課桌前的孩子們好奇的看著門口緊緊相擁的兩人,奇怪的看著格雷複雜的臉色上閃過的掙扎與決然。
「原諒我,特蕾莎。」
話語輕的如同流過的風一般在特蕾莎耳邊打了一個轉就飄散在空氣中。
「什……」
特蕾莎沒有聽清,還想再問,格雷卻將她鬆開了。他一拳打在了特蕾莎的小腹上,劇烈的疼痛瞬間讓她失去了意識,當神智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喚醒時,格雷已經拔出了鋒銳的尖刀,刺進了一個孩子的胸口。
她驚恐的睜著雙眼,眼前的一幕令人無法置信,她努力的伸出一隻手向前爬去,想要抓住他的腳,讓他停下來卻發現無論如何無法挪動身體。
她想阻止卻無能為力,
想要喊叫卻無法發出聲音,空氣中的鐵鏽味越來越濃,那是生命在逐漸消失的味道。
為什麼?!
格雷?!
你瘋了嗎?!
為何對孩子舉起屠刀?!
眼淚在眼中流出,特蕾莎掙扎著舉起手想要向前爬,格雷臉色猙獰,狀若瘋癲,利刃在空中狂亂揮舞,孩子們四下奔逃,在上課的一共有十一個孩子,除了三個年幼的孩子幸運的避開了利刃逃了出去,剩下的都倒在了血泊里。
眼前的一切恍若煉獄,身體的疼痛過去,行動逐漸能被控制,她踉蹌的站了起來又跌了下去。
她取回了聲音,她用生平最大最尖銳的聲音發出尖叫,聲音散到了曠野,驚動了愛麗絲和帕克,讓他們心裡升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拉著彼得加速向聖堂跑去。
等他們趕到時,還沒有推開門就看到了門口向外四散奔逃的血色腳印。
格雷沉默的站在門外,他靠著牆,雙手無力的垂下,全身沾滿鮮血,一雙手更是血紅一片。紅色的液體彷彿怎麼也滴不完似的從腰間垂下的刀鞘縫隙里滲出,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木頭地板上。
愛麗絲心中不詳的預感愈發的明顯,她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推開了門,衝進了聖堂里。
映入眼帘的是雜亂的血腳印和遍地的粘稠血跡。
血跡上胡亂倒下的屍體已沒了生命的氣息,聖象下,跪在屍體前的特蕾莎雙眼無神,眼神渙散,仿若雕塑一般的跌坐在地上。
「怎麼會……」
愛麗絲驚恐的捂住的嘴,眼淚從臉頰的兩旁劃過,滴落在了地上。
帕克一把提住了格雷的領口,對著他憤怒的問道:「是誰?!」
格雷沒有回答,跪在地上的特蕾莎渙散的目光動了一下,蠕動了一下嘴唇,用沙啞的聲音吐露出一個名字。
愛麗絲不可置信,再次的問了一遍。
特蕾莎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的喉嚨在尖叫中傷了,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於是他轉過頭,看著格雷,用眼神告訴愛麗絲和帕克她剛才說出的名字。
帕克難以置信的恍惚了一瞬,回過神來就是一拳揍在了格雷的臉上,把他打到地上。
「是你嗎?!」
帕克對著被打到在地的格雷問道,他的雙眼似乎能噴出火光。
「是我」
躺在地上的格雷咽下了什麼后回答道。
血從他的嘴角留下,帕克的那一拳直直的揍在了格雷的臉上,崩斷了他兩顆牙齒,他把牙齒吞下了肚子。
這是他該承受的,在來之前就做好了覺悟了不是嗎?
格雷緩緩的起身,繼續像是之前那樣像是被抽走了骨頭一樣靠在牆上,-沒有擺出任何防禦姿勢。
「帕克,愛麗絲……沒有時間了,我們得談談。」
他誠懇的對兩人說道。
「我談NM!你這個雜-種!」帕克又一拳揍在了剛站起的格雷身上,格雷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沒有倒下,於是帕克接著一拳又一拳,像是在捶打沙袋一般把格雷打的左搖右擺,不知是哪一拳打在了帕克的太陽穴上,帕克眼前一陣模糊,身體軟倒了下來。
愛麗絲也跌坐在了地上,茫然恐懼的抱住了身旁同樣眼神渙散的特蕾莎,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孩子的屍體,男人怒罵著宣洩暴力,而她無助的抱著明顯已經不正常了的特蕾莎,流著淚悲傷的看向講桌上的烏爾德女神像。
神像一如既往的注視著這裡。
它微笑著看著她,彷彿只要她有所求,它便會有所應。彷彿只要她問,它就會開口回答。
那麼,你能告訴我嗎?
這是是夢境還是現實?
如果是一場噩夢的話,
請讓它醒來吧……
愛麗絲在心中悲哀的問道,可是神像沒有反應。
她一如既往的帶著能夠叫人平靜的微笑注視這滿地的血紅,看著人們向她祈求。
門外的格雷發泄一般的用拳頭捶打著已經倒在地上的格雷,一拳又一拳,砸在他的臉上肩上胸口,直到再次揚起的拳頭被一隻手牢牢的握住。
那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帕克認出了他。
他是憲兵隊的薩連科,一位在附近有些名氣的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