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見老馬不見其膘肥體壯

大早上古月天是被呂大有鬼哭狼嚎地慘叫聲吵醒的，在一段彎彎繞繞的路之後，古月天極為好奇地走到了院子里。就看到呂大有趴在一張凳子上，他老爹邊打邊罵：「你這小兔崽子，二十來歲的人了，還能就這樣喝的爛醉如泥。」

呂晦目前為九江相國，也算是天下間頗有名氣的「布衣卿相」，出身貧微，年輕時與九江大王子偶遇，被奉為上賓，遂入大王子府上作為幕僚賓客。后大王子接任九江王，拜呂晦為相國，方才有了如今得呂相國。所以呂晦也頗感念九江王知遇之恩，平日里也是兢兢業業，絲毫不敢疏忽。因而除了大兒子目前已經在九江為官外，二兒子與小女兒倒是失了管教。二兒子高不成低不就，小女兒不愛紅妝愛武裝，也是讓老呂頗為頭痛。不過好在小女兒除了鬧騰之外倒也什麼別的大問題，自己家裡多養個人的事情，但是這二兒子，一事無成，未來堪憂。所以呂相國這一頓打的也是鞭鞭入肉，情真意切，打的自己都氣喘吁吁了。

一旁圍觀的自然還有呂夫人，呂家大公子呂謙，大小姐呂綺，幾人表情各不相同。呂夫人滿臉心疼，關切之情滿滿地寫在臉上。大公子眼觀鼻鼻觀心，對呂父所說所做聽得耳中，入得心裡。呂綺倒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倒是邊上站著的下人，均是噤若寒蟬。呂綺遙遙地看到古月天從走廊上走出來，連忙偷偷開溜，拉著古月天跑了。

「呂小姐，相國這般打法，不會將二公子打壞了么？」古月天倒是沒見到過這種打法，習武之人挨這頓打，倒是躺上兩天就好了，這呂大有的身子骨，估計得被打個半死，「二公子每次溜出去喝酒都得被達成這副樣子？」

「哎呀，你所有不知，我這二哥不知道哪裡學來的法子，在背上，屁股上墊了不少紙，就怕我爹打他。那我爹知道是招待你，倒也不太想打他，還感慨我二哥終於能幹點正事了。早上我二哥戰戰兢兢地去請安，這紙不小心掉出來了，我爹何等才智，一看就心中瞭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所以今天這頓，算是我記事以來打的最凶地了。」隨後呂綺學起呂相國說話：「你這逆子，何處學來這等上不得桌面的外門邪道，氣死老夫也！」

古月天聽的也是忍俊不禁，這呂大有昨天晚上明明逃過一劫了，結果他自己又把自己繞進去了，隨後轉頭對呂綺說到：「呂小姐，此番前來確實是碰巧碰上呂兄，但順便也是要來遷回我的老馬，跟我多年了，也有感情了。」

「走，我帶你去馬廄。」說完帶頭在前面走了。

沒走多久，就看到馬廄內養著不少好馬，具是膘肥體壯，看樣子不少是西蠻和風北來的好馬。只是在這最邊上的單獨一間的馬廄里，卻養著一匹頗為不一樣的馬，毛色駁雜，看起來瘦骨嶙峋。呂綺連忙道：「古公子不要誤會了，你這馬頗為古怪，馬夫餵養可以說是極為到位了，用的也都是上好的豆餅。」

古月天倒是笑道：「呂小姐不必自責，我這馬兒我自己清楚，確實是個吃不飽，喂不肥的主。」

呂綺聽到這裡倒是也放下心來：「這幾個月來，倒也不曾委屈了它。除了我回來那一趟，它可再也不給我騎了，馬廄里的馬多少都被他欺負過，所以它現在也算是貴賓待遇，單人一間。」

「我當時可是拍了他不少馬匹，才能騎上它。」古月天想到老馬欺負別人的樣子，不自覺地笑出了聲。

「對了，你這馬兒喚做什麼名字？我當時騎回來時只覺得它疾馳如風，

只三四日功夫就回到了九江。即便如我老爹這般見多識廣，也是要嘖嘖稱奇。」

「它邊喚作老馬。」古月天哈哈哈笑了起來，「說起來，我一眼見到它的時候，它也就是這般摸樣，與周遭格格不入。」古月天回憶起在土匪窩裡見到老馬的樣子，當時在山頂的一片草場里，唯獨它孤零零的在邊上吃草，長得也頗為難看，初時以為別的馬匹不屑與它為伍，後來才知道是別的馬都怕它。古月天頗為激動地上前牽出老馬，翻身上馬。

「古公子，雲台城內禁止縱馬，你可千萬注意了。」

「難怪昨日進程見到地馬車也都是緩步而行。」古月天頗為遺憾地從馬上下來，右手撫摸著老馬。「幾月不見，倒是風采依舊啊。」隨後轉頭看向呂綺說到，「那還是等相國閑下來了，先向相國拜會一下吧。」

呂綺脆生生地應了聲好，隨後兩人陷入了無話可聊的沉默中。還是呂綺先開口到：「估計我老爹的氣還得一會兒才能消下去。不如你和我說說你和這老馬的故事吧，我對它倒是好奇的很呢。」

古月天笑了笑：「這還得從我被土匪擄去土匪窩說起了。擄走後，我被關押了小半個月，身邊的人陸陸續續走的走死的死。然後土匪看沒人來贖我，就準備送我上路，不過好在他們還算講點道義，死前讓我飽餐一頓，好讓我不做餓死鬼。所以我嘟囔了一句，還沒我做的好吃。正巧那送飯的老頭就是土匪窩裡的廚子，所以我算是自救成功了。「

「古公子，你可不要誆騙我，看你這樣子，可不像是能下廚的。」呂綺調侃著古月天，表示不是非常相信。

古月天倒是沒理會呂綺的打岔，邊說邊陷入了回憶中。

古月天用手藝換得自己的性命之後，簡單講了自己的來歷，倒也算是被土匪接納了。於是那天古月天也見到了久違的陽光。接下來的一個月死裡逃生的古月天也是心情大好，舒展著筋骨，給土匪的一日三餐都帶來了不一樣的味道，人人見到都得誇上幾句一來二去倒是也融入進土匪的圈子裡去了。

忽而某一天卻見到一群土匪騎著馬往外跑去。待古月天問清楚才知道，山裡的馬匹基本都是自己去捉來馴服的。古月天哪裡見過這種事情，玩心驟起，央求著也要跟著去，待發誓答應了不亂跑，也不搗亂之後，才被土匪頭頭抄起來丟在了馬背上。

那天是古月天第一次見到老馬。別的馬都是被土匪攆著跑，只有老馬沒人搭理，它倒也不怕人，只顧著自己吃草。古月天問到邊上的土匪才知道，這匹馬邪性的很，沒人套的到它。主要長得還不咋地，而且常年落單出現，所以大家對它興趣也不大。據土匪里的老人們，這老馬，在這裡起碼有個十來年了。但是古月天倒是對老馬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自那天以後，古月天時常跑來找這老馬玩，老馬倒也不怕人，古月天喂它吃的，它就吃，古月天要走它也不跟。時間一長，古月天從聊聊天——當然是古月天自己一個人說，到可以摸它兩把，再到後來不知怎麼滴，古月天就把老馬騎回了山寨里。土匪們莫不嘖嘖稱奇，一是對古月天能馴服老馬，而是對古月天這段時間神出鬼沒就是為了這麼匹老馬。

古月天倒是文鄒鄒的回了句：「精誠所至，自然能感化它了。」

「那你這老馬取個什麼名字呢？」土匪們聽到古月天這句話，都是笑了起來，繼續打趣他。

「就叫老馬吧，多貼切對吧？「

土匪們這下就又笑起來了，土匪頭頭笑罵著說：「就你還裝文化人，到取名字就不行人，看看我們的馬，要不叫追風，奔雷的。你這沒文化還偏裝，趕緊去和庄叔把晚飯做好來，我去給你找個馬嚼子來。」

待第二天套馬籠頭的時候，才發現又出問題了，古月天還被踹了一腳，最後才只在馬頭上套了韁繩，放棄了馬嚼子，可以說這老馬性子很大。第二天古月天照例騎著老馬出去晃蕩，這下土匪們倒也不來管他了，都忙著自己的事情，古月天心中無事，也就信馬由韁，隨老馬自己跑，古月天只是感受此刻這天地間獨屬於自己的自由時間。

待古月天反應過來，老馬已經是跑到了懸崖邊，古月天對這一帶地形還不熟悉，並不清楚前面是懸崖，待看清的時候，已經是來不及勒馬了。卻聽得老馬一聲嘶鳴，速度驟然提升，古月天看了眼對面，估計不下十丈，這麼遠的距離能跳到一半已經算是世間罕見的好馬了。古月天立馬死死地抱緊老馬，心想，今日便就這樣摔下去，摔得面目全非，自己恐怕無顏面見酒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了。

正當這樣想著，老馬縱聲一躍，已然是從懸崖的一頭，跳到了另一頭，順便還嘶鳴了兩聲，倒是有點像在嘲笑古月天膽子小。待古月天反應過來才知道，自己無意中確確實實撿到寶了。

往後的日子裡，古月天單反出門必然是牽著老馬出門。不過那次過後，老馬倒也沒再表現什麼神勇的地方。

後來土匪窩裡起鬨，古月天去山下進貨，就算是這段土匪生涯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