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人類的起源

睜開眼，南易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不知名的金屬像鋼板，表面粗糙，冰冷。

這是特管局房間的天花板，轉頭看向兩邊，陳設一般無二，只是旁邊床上沒有睡慕冷冷。

不知道是藤蔓的緣故，還是南易一進夢就很清醒的緣故，每次他到夢裡，周圍都是睡前的場景。

他又閉上眼，重新想象。

房間消失了，黑暗無邊無際，包裹了他和他身下的單人床。

隨後，一棟十層的公寓樓拔地而起，每層樓里，一個長長的走廊連通所有房門，房門上方掛著門牌號。

公寓樓方正，安靜。

睜開眼，南易起身下床，世界一片漆黑，他踩在黑暗裡，進入公寓樓。

他簡單確認了公寓樓的完成狀況，確定滿足組織者的條件：十層高，每一層有十個房間。

組織者給的門牌號是1009，南易沒急著開門，他還有一件事要做。

一面穿衣鏡出現在他面前，他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他臉上的肉動了，消瘦的臉變成了方正的臉，他的身高縮短，腰圍變粗。

他變成了給組織者的視頻里的那個人。

確定變身無誤，他撤去穿衣鏡，到10樓，打開第九間屋子的門。

對這項行為的意義，特管局有所猜測，這是一個密碼，一個通道，組織者將利用這個通道，進入他們的夢境，或是拉他們到某個未知的地方去。

「你是最早打開門的。」門內傳來一個聲音。

南易吃一驚，他還以為自己要耐心等到零點一刻。

「進來吧。」聲音又說。

南易往門裡看，只見到一片黑。

他邁開腳步。先是跨出的腳尖沒入黑暗中，然後是腿、身子和腦袋。

這黑暗似乎是某種物質，南易進去，感覺鑽入了粘稠的水中。水中沒有光，眼前一片漆黑。

「繼續往前走。」聲音指引他。

他繼續向前，黑暗擠壓他的胸腔，拉扯他的手腳。

這是一段挺長的路，挺考驗進入者的心態。

走了數十步，豁然開朗。

他走入了一件辦公室，辦公桌、魚缸、電腦、書架，排列整齊。

辦公桌後面，坐一個中年男人，男人四十多歲年紀，黑髮中摻雜許多銀髮，他看南易，不苟言笑。

「坐吧。」他指旁邊沙發。

南易沒問什麼，到沙發上坐下，沙發前的茶几上有茶壺，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滴答滴答。

牆壁上的掛鐘慢慢走著，現在是11:23。

到11:36，辦公室的門開了。

「進來吧。」

中年男人將對南易說的話又說一遍。

這個參與者心理素質不高，在黑暗通道中嘮叨著「怎麼這麼黑」「這也太恐怖了」「不會有危險吧」這樣的話，中年男人花了好長時間安撫。

過了一分鐘，一個黃髮青年終於走進來。

黃髮男之後，進來的人變多了。到11:48，慕冷冷化作的中年女人走來，兩人對視一眼，裝作互不認識。

到12:15，一共進來八個人，五男三女坐在沙發上，你看我，我看你。

「不用懷疑，在你們面前的不是你們在夢境幻想出的人，而是真實存在的人。」中年男人站起身，走到沙發前，橘黃色的沙發將他包裹。

他穿一身西裝，頭髮整齊，表情嚴肅，聲音沉穩。

「這裡是哪？」黃毛問。

「是集體夢境？」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問。

「不是集體夢境。」中年男人搖搖頭，「這裡是深層夢境的入口，後天我們會從這裡出發。」

「可以說具體一點嗎？」一個年輕女人說。她看起來很文靜，像是那種努力的學生。

「解釋不解釋無所謂了。我是不在乎這些，你們應該也不在乎吧？我們到這裡，只是想知道，你說的激發自己的潛能，獲得事業上的成功是不是真的。」一個同樣穿著西服的青年男人問。

他的問題沒有辜負他的裝扮，事業心很強。

「不用著急，兩天後我們就會開始行動。」中年男人先安撫了青年，然後回答女人的問題：「你們聽說過洞穴比喻嗎？」

南易聽過，但假裝沒聽過。

提問題的年輕女人回答了問題：「洞穴之喻。說一個山洞裡，綁著一群囚徒，這些囚徒從出生起就在這，他們的身子被固定，只能看到面前牆壁上的影子，看不到別的任何東西。他們會將影子當做世上唯一真實的事物。」

「沒錯。」中年男人鼓兩下掌，「那些囚徒只能看到影子，當然以為世界就是這些影子。」

「這說明了什麼？能直接講完嗎？」一個性子急的參與者催促。

「我想要說的是，我們人類也是這樣，以我們的貧乏的感知器官，根本看不到世界的真相。」

「真相是什麼？」

「真相就是，在洞穴里，其實只有一樣東西，光從不同角度照射它，在牆壁上落下不同的影子，而囚徒們卻以為那是不同的事物！這個事物，就是我們人類！」

「你什麼意思，我們都是一個東西的投影？所有人類其實是一樣東西的投影？」

「沒錯，人類具有一個起源，一個根。不同的個體只是那個起源的不同角度的投影罷了。」

「人和人明顯不一樣不是嗎？怎麼可能是一個東西的投影？」

「光源在上的影子，要比光源在下的影子矮，這種不一樣能說明什麼呢？所有人不都是同樣的身體同樣的大腦嗎？不一樣在哪呢？而且，如果人類是單獨個體的話，那我怎麼可能出現在你們夢裡？當然是因為人與人相連，我們才能通過連接部分，在夢裡相會！」

圍繞中年男人拋出的理論，五個參與者們爭論起來。南易、慕冷冷、還有一個西裝男看著他們。

最後，西裝男終結了話題：

「你們這些傢伙就喜歡神神叨叨的，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有什麼好辯論的。能摸到手的，那才是真的！我不管什麼洞穴影子的，我只想知道我們的探索活動怎麼進行，成功了我能得到多大的好處！」

南易在心中給他點個贊。

六人的爭論與科學無關，說民科都勉強，像是幻想小說的作者在討論幻想設定，南易只想進入主題，拿了詭異食材走人。

「我們探索活動的目的，就是利用夢境，靠近人類的起源，從起源那裡，拿到更多的才華！」中年男人說。

「雖然感覺聽扯淡的，但是夢境都能連起來了，似乎也正常。我們直接行動吧！」

「不，你們還需要一些情況說明，一些心理準備。」中年男方坐直了身子，模樣更加嚴肅了。

八人跟著理了理儀容，看著他。

他慢慢說：「起源難以到達，途中，我們會遇到無數恐怖的場景與恐怖的怪物，我們要鼓起勇氣，穿過場景，戰勝怪物，才能到達目標！」

「怪物？什麼怪物？」

「是你們所恐懼的集合體。我保證，只要你們聽從指揮，不亂了陣腳，我們就能輕輕鬆鬆地走過去！」

「如果沒能戰勝怪物呢？」南易看沒人問，只能自己說。

中年男人看南易一眼，視線在所有人臉上掃過。

他凝重地說：「被怪物殺死的話，你們在現實里也會死。」

「什麼？這怎麼可能！」有人不信，「夢境怎麼會影響到現實？」

「因為那裡不是夢境，而是人類的起源，你動了投出影子的物品，影子當然也會變化！」

「你是在開玩笑嗎？」

「不是玩笑，這次演習結束后，我會發你們一個名單，名單上，都是探索失敗的人，他們都在睡夢裡死了，死因都是心臟病。」

八人沉默下來。

中年男人站起身：「你們還有時間考慮，後天才是活動。今天就到這裡吧，開門就能回到自己的夢境。」

說完，他拉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