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樹苦果
109、吃完晚飯,楊平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打扮一番,去了舞廳。這家舞廳寬敞高當,劉大坤早已在裡面等候。當他看到楊平那捲曲的髮型時,意外驚喜,以為楊平為他打扮修飾而來。他叫來茶水點心,不時打量楊平。楊平在家雖然有點強勢和凌人,但在外面顯得文靜和有修養。也許是我們之間由於文化上的不對稱,她認為她是學校受過教育的半個知識分子,而我是一個普通的工人,我們的結合是在一個特定環境特定年代里所產生的一對不對等的家庭組合。她內心存在著的人生遺憾,當在一定的條件下,碰上合適的機會時,萌生一種自信,一種激活消除撫平內心遺憾的想法。她仰慕面前這個男人,因為他是有文化的知識分子,他是一個有權利有成就的男人。不可否定,在所難免,她開始有這種非分之想,但家庭、年齡和社會道德約束終止了她的這種思想進一步地發展。她跟他之間始終保持一定距離,保持在一個舞伴的關係上。由於妹妹的工作問題,她不得不又過密地去接觸他。劉大坤有奪人所愛的思想,他千方百計地想突破楊平的心理防線。他完全有條件找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去填補自己的精神空虛和組合一個家庭,也許是眼緣,也許是緣分,他心思總糾結在楊平身上。這些天,他得知廠里人事要發生重大變化,廠長在工廠有經濟犯罪行為,紀委已經著手在工廠進行調查。廠里經濟問題他是清楚的,廠長的問題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連帶關係,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明天也許會倒下或且調離工廠。他急不可耐地在心裡謀划,把他對楊平的追求做了一個布局。
「小楊,你妹妹調動的事進展很快,李科長和他們局長說了,應該問題不大。」
「這是個好消息。我可以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妹了嗎?她對這事很著急,兩天三天來電話催。她們工廠關門都半年了,說出來不好聽,她找不到活,在酒店幫人家洗碗筷賺一點錢維持家庭生活。」
「你妹夫呢?沒去找活?」
「男人家死要面子活受罪。認為讀了一點書,放不下架子,好活沒得干,粗活不想干,在家呆著帶兒子,讓一個女人家在外奔波。」
「男同志要對一個家庭負責,要勇敢面對困難。現在好多工廠的技術人員和工人都辭職下海,去廣東,去福建浙江沿海地區另謀發展,他們去那些地方,拿的是高工資,有些人還闖出了路,當了老闆。你妹夫怎麼墨守成規,火燒眉毛都放不下身份,不出去闖一闖,另闢蹊徑呢?」
楊平聽了劉大坤說的,心裡很是佩服他,認為他是一個知識面廣有能力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舞廳開始播放音樂,大家步入舞池。劉大坤和楊平跳了一會舞,他把楊平抱得很貼身,心跳不斷加劇,見楊平沒反應,說好累,想休息一會。他告訴楊平旁邊賓館里有空房,是廠里預留給客戶的,他們可以去那裡休息。
楊平沒有拒絕劉大坤的提議,隨他到了賓館客房。劉大坤拉亮燈,楊平第一次見豪華酒店的配置,牆上掛著外國人的仕女圖,一張寬床,衣櫃,鏡子,洗手間,牙刷口杯一應俱全。她為什麼隨劉大坤來到酒店房間?她自己也沒過多考慮,只想順從他的要求,希望妹妹調動的事早日解決。
「楊美女,我們兩個在房間跳一曲舞!」劉大坤有點迫不及待。
「這裡沒有音樂,怎麼跳?」
「我們就跳沒有音樂的舞。」劉大坤說著,
拉住楊平,把她緊緊抱在懷裡,不住地旋轉,「我們就這樣盡情地跳呀跳!」
「廠長,不好,不好,這樣不好!」
「這裡就是我們兩個,沒有什麼不好的。」
楊平想掙開劉大坤,無奈,劉大坤的力氣太大,她怎麼也掙不開他的懷抱。劉大坤抱著楊平旋轉一會,索性把楊平抱在床上,解她的衣扣。
「不好不好,這樣不好,我是有丈夫的人。」
「你說過要感謝我的,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楊平想喊不敢喊,想掙扎又無能為力,劉大坤強行佔有了她。完事後,楊平慌亂穿上衣服,兩眼敵視地看著劉大坤,她恨他的這種魯莽行為,她悔自己,為什麼自己一個人輕易跟一個男人單獨來到這賓館房間?
「我討厭你,我恨你這樣野蠻地對我!」
「你恨我,你為什麼恨我?恨我什麼呢?」劉大坤笑笑,「小楊,人嘛,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樂今朝樂。我們在一起,委屈你了嗎?」
「你這種手段讓人討厭,可恥!」
「什麼?你罵我?我讓你討厭嗎?我可恥嗎?我拖著你到這裡來的嗎?你自願跟著我來的。快樂是兩個人的事,是雙方的行為,我想和你在一起共同享受生活的樂趣,你難道不想和我一起享受生活的樂趣?」
「我是個有丈夫的女人,我不能在沒和我男人結束婚姻前而去做一個違背社會道德的女人。」楊平說著哭了。
「哦,你的思想還這麼落後。如今是什麼年代?是一個自由開放的年代,你還抱著那一套封建思想不放。現在提倡男女自由交往,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楊平哭著。
「不哭不哭,美女,我對你可是百分之百真心。你要是跟你男人離婚,我們馬上組合一個新的美滿的幸福小家庭。」
劉大坤把站著的楊平拉在床沿上坐著,從公文包拿出一摞錢。
「我這裡有三萬塊錢,給你作為補償,你可以在外面買一套小房子,你要是和你丈夫離了婚,在外好有個棲息之所。你只要跟著我,吃、穿、住什麼都不用操心!」
楊平麻木的坐著,任憑劉大坤撫摸。
110、劉貴生去打聽兒子的消息,找誰好呢?只有找周東升合適。他走到周東升家,在門口碰見張水花。張水花只當沒看見劉貴生。
「弟妹,周主任沒在家?」
「不在家,出差去了!」張水花答了一句,進屋關上門。
劉貴生見張水花不理睬他,下一步找誰去打聽這事呢?去三寶家打聽,三寶父母難道不關心這事?他走到三寶家。三寶家在三樓,他吃力地爬上三樓,叫開三寶家的門。三寶的母親沒有工作,是一個全職家庭婦女。
「劉師傅,進屋坐坐!」三寶母親客氣的說。
「我想跟你打聽一下,我家兒子和你家三寶的事,你們怎麼個打算?」
「我說什麼好呢?你兒子,我兒子,交錯了朋友,被人帶壞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們知道些公安局裡頭的一些消息沒有?」
「我不問這事,這兒子不聽話,坐牢打板由他去。」
劉貴生沒探出什麼結果,慢慢走下樓,想著找我商量,看這事怎麼辦。他走到我家。我看著劉貴生那張蒼白的臉,消瘦的身軀,跟變了個人似的。
「劉老兄,你最近怎麼搞的?休病假沒去醫院?」
「我這病去醫院也沒多大用,我這個老二,氣的我吐血。」
「你家老二現在在派出所還是在拘留所?」
「去拘留所了。」
「派出所的人經常在我們生活區轉來轉去,張小滿還沒抓到。」
「張小滿抓沒抓到,我不關心。你看我家老二的事能不能去公安局去疏通關係化一點錢,把人放出來?」
「寶耶,你這個都不懂,只有抓住張小滿,審問清楚,才能知道你家老二犯的罪重不重,才有處理結果。我看你是氣糊塗了。」
劉亞明沒去米粉店上班,在家約好電信公司的人來裝電話。這時裝電話要交1500元安裝費,每月還要收15元座機費,家屬區沒有幾家個人安裝電話,劉亞明這事又趕在了別人前面。他到我家閑坐。
「貴生老兄好!」劉亞明看見劉貴生先打招呼,「幾天沒見,瘦了。」
「劉老弟,那天我實在對不起你!」劉貴生愧疚的說。
「不說那些,不說那些,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嘛!」
「劉屁,你跟我們一樣休星期天?」我說。
「今天在家裝電話,你以後老家來電話就不要去居委會接,直接打到我家。」
「好啊!你哪裡又發財了?」
「裝個電話算什麼發財?這點小錢小米,明天買汽車坐才算髮財!」劉亞明侃侃而談,「我過幾天開米粉店,家裡有個電話方便。我開業那天,你們來湊熱鬧。」
「免不免費?」我開玩笑。
「沒出息,吃碗米粉要我免費。你說,我在這裡買米粉,每碗定價多少才算合適。河那邊師傅家的米粉店是賣兩塊錢一碗。」
「劉屁,你做我們生活區的生意,兩塊錢一碗難搞,一個人一個月早餐60元,想想看,算一算,一個月工資夠幾個人吃?都是幾個窮人,吃不起。一塊錢碗差不多。」
「有道理。我明白了,分檔次定價。」劉亞明看著劉貴生不吭不聲,一臉愁容,說,「老兄,你皺著個眉頭,煩惱什麼?還在為你兒子的事煩惱?」
「人家的兒子關進去了,哪有不擔心的?」
「我看你兒子那點事,應該不會判刑,拘留幾天會放出來的。」
「你怎麼知道不會判刑?你是法院的?」我說。
「早些年法律嚴些,如今法律寬鬆些,首惡必辦,脅從不問。你兒子只要在裡面會說話,他就帶了姑娘去出租屋休息,又沒動手迫害那姑娘,他怎麼知道張小滿幾個做違法犯罪的事?一問三不知,自然不會判刑,最多拘留幾天,交一點罰款是在所難免的。」
「真的,就這麼簡單?」我說,「你學習了幾年,學到這方面的知識了?」
「我的分析就是這樣的結果。不過,看抓住張小滿以後,他怎麼向公安交代?劉老兄,我說得直,兒子的事,你也別太上心了。自己注意保養好身體,大家都是四十歲的年紀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你這本錢非常重要。」我說,「你有兩個兒子,你還要給他們準備以後結婚的大事,買房啊,彩禮啊,還有你女兒的學費啊!你前面的路任重道遠,你要把身體搞好,準備實幹苦幹拚命干!」
「我哪有精力去想那麼遠的事,眼下這關還不知怎麼過?」劉貴生說。
「老兄,想開點,我早年那麼個情況都熬過來了,你這個問題算什麼問題?你這個問題是個小問題。」劉亞明說。
「是的。你當下把什麼都想開點,至於你家老二的事,照劉屁說的,不會判刑坐牢,拘留幾天,就當他的一次人生教訓,以後走了正道就好。你還是先去市裡醫院看看病,你一個人去不方便,我陪你去。」我說。
劉貴生聽著我們說的,沒吭聲。他在想著劉亞明說的,兒子的問題要交罰款,要交多少呢?他眼下從哪裡找錢去交罰款呢?
111、張小滿被公安抓著了。周東升與妻子的矛盾加深了,他一回家,張水花對著他哼鼻子瞪眼睛,廚房鍋碗鏟子弄得啪啪響。他在家不得安寧,中午乾脆不回去,在外麵館子吃點,夜晚很晚才回去睡覺。可是,張水花仍然讓他不得安寧,睡覺時一個人把被子裹了,把枕頭藏了。周東升忍無可忍,想著乾脆不回家,看她鬧出什麼花樣來。在外面住哪裡呢?住小旅店便宜也要二十元錢一晚,住普通賓館五十元錢一晚,一個月的工資不夠住三天賓館,他想著去附近村裡租間小點的房子,應該划算。周東升與妻子鬧矛盾,羅小華聽到了一點風聲,她在辦公室打量周東升,試探著問話,看他兩口子的家庭矛盾鬧到什麼程度。
「主任,怎麼的,下館子吃?嫂子中午不開伙,在家沒得吃的?」
「車間事多,在附近吃點,方便,省得一天跑來跑去。」
「那好,我去買套廚房電器,在車間裡頭做飯做菜,不是更方便。」
「我哪有功夫做飯做菜,算了吧,忙完這幾天,我就回去吃。」
「你請我當廚師嘛。我的廚藝不錯喲,我家過去開過酒家,我學到幾樣拿手好菜。」她板著指頭數著,「做血鴨,做醋雞,做蛋花,辣椒炒瘦肉啊,不過,你要開我一一百塊錢一個月的工資。」
「我開你五百塊錢一個月的工資,你高興嗎?」
「高興。你說的,一言為定。」
「你做夢吧!」周東升笑笑,「我沒當老闆,請不起保姆。」
「車間裡頭有十來萬在你手裡捏著,你不算老闆算什麼?」
「那是公款,是全車間職工的。」
「你這個死腦殼,廠長都在搞錢,你怎麼不腦筋急轉彎?你和副主任兩個隨便動動腦筋,弄個萬把兩萬出來,手頭不是寬裕了,是不是?」
「你這個娘們不要出餿點子,我這個人做事公私分明,不該我得的錢我一分都不要。」
「我是隨便說說。」羅小華拍拍嘴。
「你去找附近的村民打聽一下,看有沒有房子租?」周東升想著羅小華沒什麼事。
「有,這個我知道。一般的房子,一間房的每月租金六十塊,兩間房的一百,帶床。誰租房?」羅小華望著周東升,想著周東升的話,前言不對後語,詭秘地笑笑。
「我租房。」
「主任,你不是說過兩天就回去吃嗎?我看你是兩口子分伙了,你被老婆攆了出來?哎喲,你那老婆不識貨,抱到一砣金子當砣石頭,可惜我沒那福份。怎麼回事?說說看!」
「說什麼說?我相信你才要你辦事,你在外面不要亂講,你那張嘴子關點風,莫跟一個抱雞婆樣,這裡咕咕,那裡咕咕,要是弄得一個滿城風雨,我扒了你的皮!」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家醜不可外揚。主任,長租還是短租?」
「短租,租三個月吧。」
「好。我再給你租個人,怎麼樣?」羅小華嘻嘻笑著。
成小娟走到辦公室,看見周東升跟羅小華有說有笑,開了句玩笑。
「羅秘書,碰上什麼喜事?滿面春風,這麼高興。」
「成姐,剛才周主任說,他看見一隻公雞下了蛋,你說好笑不好笑?」
「我看見你下了蛋,寶崽!去去,去辦正事!」周東升打發羅小華出去,問成小娟,「成姑娘,什麼事要彙報?」
「沒別的事,聽說你家那個貨被抓著了?」
「你關心這事,什麼意思?」他以為成小娟知道他兩口子鬧矛盾了。
「劉貴生擔心他兒子的事,想打聽一下消息。你見過劉貴生沒有?他那樣方好像得了什麼重病。魏解放說他是為兒子的事氣的,要我到車間問下情況,看他兒子犯的罪大不大,會被判刑還是不判刑。」
「這個事說來話長,我家那個貨害了一路人,弄得我一個家都不自在。聽派出所的人說,我家那個爛人最低也要判個五年。劉貴生家的老二,再過幾天會放吧,可能要賠償那姑娘一點精神損失費。」
「那還好。年紀青青只要不進到裡頭去,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
「你家劉屁開著包子店怎麼關了門?」
「他關門歇業,去拜師學藝。過兩天開米粉店,來吃米粉!」
「不敢不敢!」
「媽的個巴子,我不在意,你到在意!」
桌上電話響了,周東升接了電話,要去厂部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