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紅花當然配綠葉
比武招親如期而至，就在金甲山莊東面校場。
現場可謂聲勢浩大，段山率五百鐵騎嚴陣以待，金光閃閃，護衛在校場四周。
一眾武林大家陸續就座。
名劍山莊、歐陽世家、煊赫門、天華門、崆峒派等江湖上威名赫赫的門派，都派了代表前來觀禮。
而歐陽世家的家主歐陽古語，天華門掌門周木森這兩位武林宗師更是親臨。
武林各派如此重視，除了為金甲山莊壯聲威外，自然也是想藉此機會，探一探江湖各派，年輕一輩的虛實。
何門何派底蘊如何，新秀如何，傳承如何，都可多少看出端倪。
金不煥、歐陽古語、周木森此三人江湖地位最高，自然是坐在主台，而金緋紅則坐於她父親身後，一襲水紅色紗裙，如那日林中驚鴻。
再看候場席，各個如潛龍在淵，風逸驚才、氣宇軒昂。
這場比武招親，儼然成了這些武林後生們一飛衝天的龍門大陣。
只是細一看，方覺得這參加比武的人數，卻比想象的要少的多。
原來，月飲雪在天香樓出現的第二天，揚州城內就盛傳這位不世的青年才俊，將會參加此次比武招親。
城內的驛館客棧當天就有一半人退了房間。
月飲雪的雷霆手段江湖早已盛傳，這些人自知螢火不可與皓月爭輝。
然而，他們都草率了。
月飲雪對金莊主的那個「不情之請」，當然是拒絕，今天甚至都沒有出現在這比武場。
他與金緋紅相識不過一天，更何況師仇未報，談何兒女私情。
這風聲，自然是金不煥故意放出去的，這就是一方霸主狡黠的一面。
先把月飲雪架上火堆烤一烤，再藉機過濾掉一些混水摸魚之輩。
今天敢出現在校場的，自然都有真材實料，身懷絕技。
規則很簡單，一對一較量，點到即止，勝者進入下一輪，技壓群雄者獲勝。
諸君早已摩拳擦掌、大戰一觸即發。
只見一道身影快如鷹隼，從台下一掠而上。
來人身長六尺，風姿特秀，一柄無雙寶劍在手中劍氣勃發。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這位便是同為八大家族之一的歐陽世家家主，歐陽古語的大弟子，陸懷安。
歐陽世家與金甲山莊一直相交甚好，陸懷安虛長金緋紅兩歲，自小常隨師傅出入山莊，每每總會教金緋紅些武功，再閑話一下江湖，嬉戲打鬧一番，有點兩小無猜的意思。
二人漸漸長大，陸懷安有了朦朧的少男心思，對金緋紅心生愛慕，相思已久。
本想著擇機讓師傅上門提親。這下可好，比武招親給了他一個靠實力博取意中人芳心的機會，他自然是早就迫不及待。
台下的青年才俊們一看陸懷安登了台，一時盡無人上去應戰。
誰都想挑個弱點的對手，每多贏一場，就意味著他們在江湖上多了一分未來。
但這些後生們畢竟都不是等閑之輩，各個人中之龍，又正值青春年少，血氣方剛，誰又肯輸了英雄氣？
說罷，只見一年輕人一躍而起，空中左腳輕點右腳，一招梯雲縱，翻身上台，乾淨利落，博得好聲一片。氣勢上已經不輸陸懷安。
來人自報家門，原來是九華派掌門吳機子首徒，林燦。
九華派這些年一直不溫不火，勉強算是個二流門派。今天林燦的師叔楚溪河，也作為代表來觀禮，
安靜的坐在一處角落，甚為低調。
擂台上，陸懷安手持一炳無雙寶劍，此劍名為縱橫，相傳乃是先朝太宗李世民佩劍，隨身征戰四方。此劍殺氣森森，霸道異常，非正氣浩然者不能駕馭。
再看林燦，使的是一把碧悠長劍，劍炳如千年古玉般幽暗，劍身泛著淡淡的青絲，寒氣逼人。有些江湖閱歷的一眼便能看出，這是林燦師叔楚溪河年輕時馳騁江湖所佩的成名寶劍。
據說此劍鑄煉時，一條青蛇飛入劍爐，劍氣爆漲，是為劍靈，故名曰青光。
話不多說，二人抬手互道了一聲請。
高手過招，勝負一瞬間。
林燦率先發難，欲搶佔先機。
一招青雲直上，劍指陸懷安胸前天樞穴，青光劍如青蛇吐信，嘶嘶帶風。
陸懷安毫不慌張，縱橫在手中翻轉半圈，提劍一擋，穩如泰山
然而林燦只是佯攻，青光劍實則半路急轉直下，速攻下盤。
青光乍現，化作十二道劍影，連刺陸懷安膝蓋、腳踝、腳背。
陸懷安不敢大意，再翻縱橫，劍尖朝下。握劍化掌，提氣一拍劍炳。
縱橫劍如定海神針，直接插入地面二尺，瞬間塵土飛揚，山崩地裂。
十二道劍影撞上神針，一一幻滅。
林燦絲毫不受干擾，眼神精光閃閃。
只見他騰空而起，躍上陸懷安頭頂，一劍化千絲，劍身在陽光的照射下青光鱗鱗。
陸懷安劍勢大開大合，霸道無比。
提劍揮手，一招沙場點兵，向空中連刺九九八十一劍，劍氣森森，毫無破綻。
但林燦的劍就像狡猾的青蛇，飄忽不定。
萬千青絲纏著陸懷安的劍氣，順勢遊走而下，不斷滲透著陸懷安的劍招。
終於，一縷劍氣順著陸懷安耳畔劃過，幾根髮絲飄然落下。
眾人一陣驚呼，饒是這天之驕子陸懷安，居然吃了虧。
陸懷安叫了一聲好，越發的鬥志盎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二人你來我往又鬥了數十招。
只見陸懷安單手平揮縱橫劍，一招橫掃千軍看似平平無奇，但在林燦看來卻如千軍萬馬。
劍鋒劃過空中一般都是嘶風聲，尖聲銳耳。而陸懷安的劍發出的卻是轟鳴聲，如奔騰的戰馬呼嘯而來。
林燦只覺得心神一亂，但立刻又平復下來。左腳後撤，彎腰下沉，持劍回收胸前，躲過縱橫劍雷霆一擊。旋即又劍尖上挑，如青蛇出洞，直刺陸懷安下顎。
陸懷安側身橫劍，擋下斜刺。跨前一步，手臂內彎，儘是要用肘部去攻擊林燦持劍手腕。
林燦迅速後撤一步，右手一松，青光劍空中翻滾，翩翩落入林燦左手，隨即瀟洒一揮，轉守為攻，直擊陸懷安腰腹。
陸懷安凌波虛點，後撤三尺，剛好避開青光劍鋒。隨即眼神突然凌厲了三分，步踏七星，攻向林燦。
他的劍勢一步比一步沉重，他的劍招一招比一招精妙。
劍鋒在身前似化成漫天星光，可與日月爭輝。
當他踏完第七步，蓄勢待發第七招時，縱橫劍劍氣瞬間暴漲千百倍，震得那五百匹戰馬嘶鳴不斷。
一股浩然磅礴的威壓，夾雜了濃濃的殺意，摧枯拉朽般直擊林燦。
正是歐陽世家的獨門絕學，
七步一殺。
林燦深知這是陸懷安全力一擊，自然是一點不敢大意
林燦雙指凝氣，拂過青光劍。青光劍瞬間劍氣全無，整炳寶劍變得暗淡無光，如青龍蟄伏在深淵，愈發的令人恐怖，好一手藏鋒！
接著，他手腕再一抖，劍氣陡然暴漲，青光已經濃郁的發紫。
雖是艷陽高照，但這威壓卻令人感覺遮天蔽日、山雨欲來。
林燦劍如閃電，雷霆萬擊，一劍刺向陸懷安全身四百零九個穴道，眾人只感覺那青光劍彷彿青龍出淵，一飛衝天。
這是九華派掌門吳機子的成名絕技，
青蛇渡劫！
在場的前輩與後生無不驚嘆，這場對決已經超出了同輩人太多太多，可謂冠絕江湖，能有此境界的後生寥寥無幾。
一番驚天動地之後，眾人定睛看去。
陸懷安巋然不動，全身四百零九處穴道，只有曲池、解溪兩處**外衣杉留有劍痕，皮肉毫髮無損
林燦同樣屹立不倒，而胸前、右手腕和腹部衣衫卻留下三處劍痕。
二人窮奇所學，天賦盡現，整場比試不過半炷香時間。
眾人拍案叫絕，
陸懷安勝在了毫釐之間！
此二人將武道精神發揮的淋漓盡致，頗有俠義風範，收放自如，于山崩海嘯間能做到點到即止。
有此年輕才俊，江湖幸事！幸事！。
陸懷安乃歐陽古語高徒，贏下比試是情理之中，眾望所歸。
金不煥與周木森連連恭賀歐陽古語，愛徒先下一城。
同時，眾人也遙目向楚溪河致以敬意。
林燦後生可畏，青出於藍，可謂雖敗猶榮！
只怕這巍巍武林，九華派將要悄然崛起，不出三年，林燦當可叱吒武林。
台下後生無不被這場比試激起千翻熱血，蓄勢待發。
崆峒派林與之對戰蕭山派黃布為
雜家胡道平對戰神針門福榮海
煊赫門廣木青對戰金玉堂鄭秀山
..........
一場場比試應接不暇，精妙絕倫，逸群之才層出不窮，讓人大呼過癮。
在場的後生們無不竭盡所能，一展所學。
往後十年，江湖就是這些少年才俊的天下！
眾人看的津津樂道、不亦樂乎。
只有那金緋紅，未發一言，神色彷徨，似有所思。
此刻，山莊的花園裡。
月飲雪隨意的散著步，校場上的熱鬧，似乎都與他無關。
等比武結束，他便會帶著承影劍離開。
不知為何，他今天難得穿了一件淡紅長衫，青春洋溢、風神俊朗。
往來的女眷丫鬟看到月飲雪，都是面帶桃花、低眉淺笑。
不敢正視，卻又背後偷偷打量。
這些花樣年華、玉帶懷春的少女，哪一個見到月飲雪這樣的英雄才俊，能不多看幾眼呢。
這莊上當真是三步一橋、五步一園。
芍藥剛紅，杏花已黃。
梨花才落、桃花又開。
濃妝淡抹、奼紫嫣紅。
不禁讓月飲雪又想起了洛神山上的桃花。
每到春天，也是這般美麗。
思緒間，月飲雪忽覺寒光乍現，殺氣一閃。
他眼角一瞥，一道修長的身影稍縱即逝。
月飲雪警覺異常，如獵鷹般尋蹤追去。
來人輕功奇高，萬花踏過，片葉不落，月飲雪緊隨身後，略感吃力。
他只覺得這身影非常熟悉，定要追上去探個究竟。
咔！
咔！
咔！
三步一點、五步一躍。
每當月飲雪即將追上，來人又縱身提氣拉開距離。
月飲雪毫不放鬆，聚精會神，全力追擊。
眼看又要追上
月飲雪一招白鶴展翅，於空中如履平地，憑空虛點八步，一手抓向來人。
而這身影輕鬆一閃，落入人群。
再一細索，已無影無蹤。
月飲雪震撼無比，這世上盡有輕功如此絕倫之人。
回過神來，忽然發現千百雙眼睛正盯著自己。
瞬間驚覺，原來自己冒然追到了校場。
這一出現，校場瞬間炸開了鍋。
人群里傳來竊竊私語，說這月飲雪到底是出現在比武台下。
歐陽古語一臉欣賞
陸懷安如臨大敵
林燦意味深長
金不煥喜出望外
而那金緋紅，彷徨的眼神里終於閃過一絲光芒。
月飲雪左右為難，傳言雖盛，但也僅是傳言。此刻他突然出現，卻是把傳言給坐實了。
若轉身就走，便讓金甲山莊名譽掃地、更讓金緋紅淪為笑柄。
但若順勢登台，又實非自己所願。
擂台上，陸懷安已是技壓群雄，只差宣布。
而月飲雪的突然出現，讓一切有了變數。
此刻，他凜然的望著月飲雪，靜待對方上台一戰。
他有信心，一舉擊碎月飲雪這些年在武林中寫下的神話。
尷尬！
真的尷尬！
月飲雪遲遲未動。
眾人又騷動了起來，議論月飲雪似乎沒有登台的意思。
此刻，月飲雪若轉身就走，在外人看來，便是對陸懷安望而卻步，懦夫行為。
月飲雪等同於親手終結了自己的神話。
但他在乎的並不是這些。
半晌，月飲雪一言未發。
時間滴答滴答
每多一個呼吸，議論便更甚、金緋紅的頭也垂的更低，像是一朵枯萎的紅花。
月飲雪心中翻起千般疼惜。
他想起了樹林那驚鴻、想起了天香樓、想起了二十四橋、想起了那句「女子心中只有兒女情長」。
但僅是一瞬，很快又被他深藏。
大仇未報，談何兒女情長。
似是下定決心，月飲雪欲轉身離去。
此刻，他心中萬般無奈，只有默默祈求上蒼，給他一個兩全其美的機會。
正欲抬腳。
忽聽人群中傳來一聲大喝：
「小子休想上台，先留下命來！」
月飲雪抬頭一看，原是那天華派掌門，周木森。
月飲雪束髮下山那一年，一劍斬殺周木森愛子，天華一劍周漆城。
此乃不共戴天之仇，也是周木森此行最大的目的。
他以為月飲雪將要登台，毫不猶豫沖了過來。
一旦他奪魁成了金甲山莊女婿，這仇怕是就報不了了。
月飲雪喜出望外。
嗖的一聲迎向周木森，口中大喊：
「老賊休狂，拿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