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出生就是天子
太陽光從大殿照射進來,被石柱和大理石板折射成了斑皎的光點,落在王座和陳帝的臉上。
陳帝昨晚在王座上一夜,幾乎沒有合眼。
一名侍衛走來,有些心痛眼前的帝王:「陛下,您已經一晚沒有回宮休息了。」
陳帝緩緩道:「沒事,好好看好皇后,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告訴我。」
就在這時,一名宮女沖了進來,一進來就跪倒在地,神色慌張痛苦的感著:「陛下!」
陳帝疲倦的眼皮緩緩抬高,盯著來人:「什麼事?」
宮女哭著腔,掙扎了一下后終於道:「娘娘她,要生了!」
陳帝聞言,臉上的神色瞬間石化,片刻后猛然起身,如同一頭抬頭的雄獅,他大步走下王座的台階,來到宮女跟前,命令道:「帶我過去!」
……
皇后寢宮外,一群大臣相互交談著,他們上朝途中聽訊皇後生產,急忙趕來了。
幾乎每個大臣,臉上都是愁容,討論著。
「怎麼偏偏是今天。」
「今天出生,就是天子了。」
「皇子殿下,真是命苦,娘娘真是命苦。」
一股無形的威壓襲來,群臣趕忙回頭,看到一個威武的男人正朝他們走來,連忙下跪拜見。
「是陛下來了。」
「陛下!」
陳帝沒有理會,而是像雕像一般望著瀟妃的寢宮,周圍所有人都不敢說話,沉默的陪著他們的帝王。
陳帝雖為帝時間不長,但因為強大的實力以及為暮雲國盡心盡責,頗受臣民愛戴。
「吱呀」一聲,寢宮的門緩緩打開,一個接生婆打扮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看到屹立在群臣前面的陳帝后嚇了一跳,趕緊跪下,說道:「參見陛下。」
「瀟妃呢,怎麼樣了?」陳帝剛毅的面容浮現出一絲惶恐。
「陛下請進。」接生婆輕輕挪移開身子。
陳帝遲疑了一下,大步向前,推開門走了進去,他雙腳走得很用力,但是沒發出絲毫聲音,像是生怕影響到裡面的瀟妃還有自己的孩子。
沒走兩步,陳帝突然停下,轉頭問一旁的接生婆:「生了嗎?」
「生了。」接生婆低頭答道,臉上卻沒有喜悅。
陳帝看向屋內,如果孩子出生,理應有孩子的哭聲,可是如今房內卻安靜異常。
陳帝繼續往裡走,略顯幽暗的房間內,幾個身影來回走動,將染血的布條放進一個木盆中,這些宮女是幫忙接生的幫手。
床上躺著一個女人,臉上蒼白,正是分娩后的瀟妃。
陳帝虎目一震,正要走向床前,卻看到一個宮女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小心翼翼走了過來。
陳帝的目光立馬看向她懷裡里的孩子,不由睜大眼睛,他明白,這是他的孩子。頃刻間,他彷彿要把孩子上上下下打量看個便。
孩子臉有些長,細細的腿,小小的小胳膊,肚子鼓鼓的,一張被羊水浸泡過的皺巴巴的小臉。小小的身體動了動又沒了動靜,動作看起來不像是剛到新世界悠恐的掙扎,反倒更像是無力舉動,給人一副軟棉棉將死的無力感。
這時,陳帝才突然想到了什麼,眼中出現了恐懼,轉身問接生婆:「他怎麼不哭!」
人們都說孩子落地一聲哭。普遍有兩種說法,一是說孩子哭是因為從生下來就知道人間苦,坎坷,忘不掉前世的伴侶,所以哭。還有另外一種說法,就是孩子出生要把肺部身體里的廢氣或是羊水哭出來,不哭的話口腔里的羊水吐不出就會憋死。
陳帝擔心的不是孫子忘不掉前世的伴侶,他擔心的是孩子是不是憋著了。
「怎麼回事!」陳帝一雙眼睛彷彿要冒出火來。
接生婆嚇得趕緊上前,用手在嬰兒腳板上打了兩下,陳帝強忍著怒火看著,可嬰兒還是一動不動。
接生婆滿頭大汗,又揚起手打了兩下,可還是沒有動靜,正準備再打一遍,陳帝卻一把將孩子抱了過來,他看著懷裡的孩子,雙手變得僵直了,面孔也變得陰暗鐵青。
屋子內的氣氛一下子無比緊張。
宮女們都在猜測孩子是不是真的憋著了,或者一出手就死了。
這時,床上的瀟妃卻慢慢坐了起來,她剛生完孩子身子極其虛弱,坐起來的動作看著十分勉強,她伸出虛弱的手對著陳帝招了招手。
一看到瀟妃,陳帝心頭的怒火立馬消減幾分,兩人彷彿心靈相通,陳帝抱著小孩走到床邊,將孩子的臉對著瀟妃的臉,就這樣定格了幾秒鐘。
孩子突然「哇!」的哭了。哭聲略帶嘶啞,稚嫩的小腳在陳帝懷裡竄動,踢著陳帝的身體。所有人先是一驚,而後不由鬆了一口氣。
雖然哭聲有些低弱,但畢竟是哭了。
瀟妃面帶微笑,看著自己和陳帝的孩子,一臉幸福的道:「是個男孩。」
周圍的人見狀,紛紛退下,他們知道此時此刻對於這個國家的皇帝和皇後來說,是喜也是巨大的悲劇。
在兩百年前,世間最至高無上的存在孕育了一株混沌青蓮,那青蓮有葉五片,開花二十四瓣,結成一顆蓮子。待得蓮子花開,化身一顆巨大恆星,名為紫白金星。
而至高無上的存在居住在紫白金星之上,紫白金星高高在上,同日月星辰齊輝,光芒撒播大地。每隔十年,紫白金星的星光將筆直沿著地平線橫過整片大陸。這一天就稱為「選天日」。當天出生的小孩有一個特殊的備稱,被稱為「天選之子」,也有人頌日:「紫白光照,降子於天」。
至從那起,所有在選天之日出生的小孩,都背負一個不可違抗的使命,就是長大后前往紫白金星接受考驗,通過考驗的人最終將接受蒼天的抉擇。這一切所有的目的,就是為了在無數天選之子中,選出一位真命天子。
但是兩百年來,無數天子誕生,但卻沒有一位真命天子出現。
至高無上的存在對天下人說道,倘若真命天子不出現,那天子的篩選將一直進行下去,直至永遠,比永遠更遠的永遠。
瀟妃看著身邊的男人,歉意道:「對不起,我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
陳帝閉了閉眼,安慰道:「沒關係的,他還是我們的孩子,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陛下…」瀟妃目光閃爍的看著陳帝。
陳帝神色變得決然,他輕輕將孩子放到瀟妃身邊,隨後起身朝屋外走去。
屋外,群臣依舊跪在地上,看到走出來的陳帝,個個沉默不語。
片刻后,陳帝掃視眾人,厲聲宣布:「皇子剛才已經死了,十分不幸,但所有人必須記清楚了!」
群臣聞言一片嘩然,因為他們雖然跪在外面,但也是通過宮女知道屋內的情況的,而且剛才他們也都清楚的聽到了小孩的哭聲。
所有人立馬明白,他們的王,在撒謊!
立馬有大臣站了出來,神色痛苦道:「陛下,我們知道你想隱瞞皇子的出生,但是這樣根本無濟於事啊!」
「嗯?」陳帝目光立馬掃向他,一股氣勢朝剛才說話的大臣碾了過去,令後者匍匐在地。
誰料,更多的大臣站了起來,他們不顧生死,紛紛勸起來。
「陛下,選取天子,那是至高無上的意思,誰也不能逃脫。哪怕是普通臣民,哪怕是王的孩子,都是不行的呀。倘若一意孤行,不交出孩子,那隻會引來滔天大禍的!」
「陛下,只要交出皇子,天下還是暮雲國的天下,陛下還年輕,可以再生…」
砰!
一聲巨響在半空響起,陳帝直接一掌將那名大臣打飛,那大臣被打得口吐鮮血,身子在半空中劃過一條凄厲的血跡,重重摔倒在地。他艱難的想要爬起來,看向走來的陳帝,依舊死諫道:「陛下…天下是你的,可是這世界是那至高無上的,你就算殺我,就算隱藏王子,這所做的一切都不會對現實產生絲毫影響。就像大地泛起的一粒塵埃,微不足道到我們都看不楚模樣,就已經被踩在腳底了。」
陳帝將伸出的手收了回來,看著奄奄一息的大臣,片刻后又望向一眾群臣,陳帝長呼一口氣,向所有人宣布:「我知道,你們不是故意冒犯我,但是我已經說過了,皇子已經死了!你們都下去,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陛下!」仍舊有臣官發聲。
砰!
陳帝又一掌將一名說話的臣官打吐血。
「陛下,請你三思!」又有其他人開口。
砰!
回應這些不怕死的臣官,陳帝只用手中的巴掌。
砰!
砰!
砰!
又接連倒下數個臣官后,剩下的群臣終於不再諫言。
院內已經鮮紅一片,陳帝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手掌,目光微眯,吩咐將受傷的臣官都帶下去醫治。剛才他並沒有下殺手,所以每個被打倒的臣官還保留著性命。
待院中所有人退去,陳帝把侍衛和宮女都叫退,獨自朝瀟妃的屋內走去,那高大的背影顯得有些疲憊。
「陛下…」瀟妃看著走進來的陳帝,雖然此時的陳帝好似若無其事,但眉宇間浮現的難過卻並沒有逃過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