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法會之邀
太清觀主峰的玉虛殿中,正在閉目假寐,一動不動的墨無傷,忽然睜開雙眼,揮動了一下手中拂塵,面前便憑空出現一汪清水,那汪清水就那麼毫無憑依的漂浮在空中,色呈銀白,宛如水鏡洞天中的那個銀池一般。
那汪清水一陣蕩漾,從中浮現出一個白髮披散,長眉長須,面色卻紅潤猶如嬰兒的老者面孔來。那老者張開口,竟有聲音從水中傳出:
「墨老道,幾十年沒見了吧,近來可好?」
墨無傷看到水鏡里的人後,復又微閉了雙目,不咸不淡地回道:
「托福,還活著,比不得你赤掌門康健,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鏡中的老者看來也能聽到墨無傷說話,聞言也是不陰不陽的道:
「哈哈哈,誰不知道,你墨無傷幾百年前就這幅模樣,到了現在還是這般樣子,這一喘就是喘了幾百年,以後還不知道要喘到什麼時候去,沒準我這康健之人都死了,你卻還活得好好的呢!」
墨無傷雙眼驀然一睜,精光乍現,旋即又黯淡下去,仍微耷下眼皮,不再那老者糾纏,淡淡地問道:
「赤掌門幾十年沒有聯絡過老道,今日怎麼想起問候起老道來了?有什麼事,就請說吧!老道不似你赤掌門那般清閑。」
那老者嗤笑一聲,道:
「到了咱們這般修為,最不缺的,怕就是時間吧。也罷,你即說你忙,我就直說了。三個月後,就是無量法會召開的時間,還請墨老道你做好準備,到時候派人來參加。」
墨無傷聞言一怔,說道:
「這無量法會都幾千年沒人提起過了,赤掌門怎麼突然有興緻搞這個?」
那白髮老者並沒有立刻解釋,只是說道:
「我已經知會其餘各大派,他們均會派人參加的,怎麼,你太清觀不打算來么?」
墨無傷冷哼一聲,回道:
「他們如何,與我太清觀何干,老道沒工夫陪你們瞎鬧!」
那老者似是早料到墨無傷會這般答覆,便又道:
「閉門造車,怎麼比得上互相切磋,集思廣益?況且這次無量法會與以往不同,雖仍是競技切磋,但是卻有不小的彩頭。天工派這次提供了二十枚混元珠,供各派弟子攜帶一同去探索那霧隱深淵,得多得少,就憑各派的本事了。怎樣,來還是不來?」
「哦?」
墨無傷聞言,首次拿正眼去看那水鏡中的老者。那霧隱深淵地處南疆,極為深廣,乃是一處地淵,入口處終日被大霧遮掩,穿過大霧,便有混沌之氣,愈是往裡,混沌之氣愈濃,便是以他們這般修為,也不過最多能深入百里,再往裡就要被混沌之氣腐蝕經脈靈力。
許是因為人跡罕至,環境特殊的緣故,這霧隱深淵中,天材地寶極多,用以煉藥的靈草,鍛造法寶的材料,多是外界不可得之物,另有不少遠古、上古遺留下來的靈獸。傳聞其中,還有遠古修士遺留下的洞府,氣運好的話,便能從中獲得失傳已久的功法、古寶、丹藥等,這些東西,有些很是威力不凡,功效逆天。
傳聞遠古時期,天地初開,靈氣豐沛,天材地寶無數,遠古修仙界亦因此遠較如今繁盛,後來不知發生何種變故,以致傳承斷絕。唯獨那霧隱深淵,許是因為獨特的環境,裡面保留了不少遠古遺迹。
只是雖然知道那霧隱深淵內有不少寶物,修士們卻奈何那混沌之氣不得,且那入口有天然形成的靈氣屏障,需得幾個大神通修士合力才能打開缺口,更不論裡面有些靈獸兇殘暴戾,神通不凡,是以自古以來,眾多修士雖然垂涎其中寶物,也只能望洋興嘆。
至於那老者提到的天工派,只是個中等門派,門人修為也普遍不高,不過該派卻精於機關陣法、鍛造法寶,派名便是取巧奪天工之意,很多修士的法寶便是請此派代為煉製,一些宗派的護派法陣,也是請此派布置。那混元珠就是該派窮盡心思製作的一種專門隔絕混沌之氣的寶物,只是此物也有缺陷,只能由入微境修為的弟子使用,入微境以上,因為體內靈力深厚,不能被混元珠完全遮蔽,仍然會引起混沌之氣的侵襲。此物據天工派所說,耗材無數,且煉製極其不易,自研製出以來,也不過流傳出有三四顆而已,不料這次卻一次拿出二十顆之多。
「那天工派有這般好心?總不會無償給我們這些混元珠吧。」
赤姓老者哂然一笑,說道:
「這天下哪有白得的好處?那天工派最會精打細算,自然不會看咱們各派熱熱鬧鬧的打過一場,然後便平白給了這些寶貝,還當是俗世中看戲撒賞錢不成?
他們的條件就是不管哪派,只要是得了這混元珠的,將來進入那霧隱深淵之後,不管是誰,從裡面尋到了遠古機關陣圖,法寶鍛造的秘術,須得讓他們抄錄一份,另外,各派從那霧隱深淵所得,不管是天材地寶、還是丹藥法寶,均要分他們一些,也不限多少,不過總要說得過去,畢竟這些東西,好壞優劣不等,事先也沒個分法。」
墨無傷略一沉吟,「倒也合理!」
赤姓老者見墨無傷已經意動,便不再多說,只道:
「那便三個月後的無量山見了!」
接著水波晃動,老者從那汪清水中消失不見。
墨無傷輕輕抖動拂塵,那汪清水銀光閃動,旋即消失不見。皺著眉頭想了片刻,墨無傷手指輕彈,十多道傳訊靈符飛出大殿,向各峰飛去。
片刻之後,十多道靈光飛馳而來,正是聞訊趕來的各位長老。
眾人趕到玉虛殿,向墨無傷行禮見過,分坐兩邊之後,詢問墨無傷何事召見。
「赤烈陽傳訊過來,各派要在三月後舉行無量法會,邀我太清觀參加,不知各位長老有何意見?」
諸長老聞言議論紛紛。
「無量法會都幾千年無人提起了,這赤烈陽抽的是哪門子的風?」
墨無傷將情況又與諸人細說了一遍,好幾個長老聽罷都有些意動,紛紛說道:
「這倒是好事,既然其餘各派都答應參加了,咱們也不能落下。」
「是應該去,只是赤烈陽幾時這般好心了?巴巴的籌劃這個。」
只有少數幾個長老沉默不語。
墨無傷淡淡一笑,擺手制止各位長老的議論,說道:
「赤烈陽確是沒有這般好心。他籌謀這個,一來他天河劍宗也能從中獲利,單靠他一派之力,連那霧隱深淵的屏障都打不開,其餘的自是一切休談!
二來,怕是還抱著著一雪當年之恥的的打算,幾十年前當著各派同道的面,與我一戰,最終卻丟盡了臉面,這次是打算找回場子了。他自己沒把握勝過我,就打起了小輩的主意,按慣例,這無量法會,是只能入微境的弟子參加的。只可憐我太清觀如今後輩凋零,只怕要敗與他天河劍宗,唉!
這第三么,只怕還想親眼見見本座,看本座還有多少時日好活吧。我敢說,這次與會各派,只怕都存了這份心思。」
眾長老聞言盡皆沉默,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清河打破沉默,道:
「還是要參加的,放著這般好處,總不能不要吧!而且我們要是不去,就顯得膽怯了,只怕他們立刻就會起了心思了。」
墨無傷聞言又嘆了口氣,說道:
「不錯,赤烈陽也正是料准了我們必會參加。也罷,氣數消長,實屬天意,誰還能一直壓過別人一頭不成,一時成敗,算不得什麼。各長老點選自己門下的合適弟子參加吧。清宓,我那兩個徒弟就交你安排了。」語氣中卻透著一絲落寞。
這天,楊業住處的庭院里,靈氣波動,法術四射,正是墨月和周子元在切磋,說是切磋,其實就是墨月單方面的折磨周子元,周子元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東躲西藏,來回躲閃,狼狽不已。而楊業則站在一旁看著。
今日墨月拉著周子元來找楊業,幾人偶爾談到功法屬性相剋的話題,說到火克木,周子元看著楊業和墨月面露得色,楊業也隨口附和稱是,以往他與周子元切磋,確實深有體會。
哪料到也是修鍊木屬性功法的墨月,聞言就不樂意了,要和周子元比試一番,讓楊業看看木屬性功法是怎麼戰勝火屬性修士的。
說來這周子元在墨月手下也確實吃足了苦頭,他先前不知墨月修為,有一次被欺負的狠了,惡從膽邊生,便要仗著自己修為和墨月一決高下,將她打服,永絕後患。結果自信滿滿的周子元慘敗,自此就經常被墨月拉來比試,美其名曰指點。
墨月直將周子元折磨夠了,才放過他,回頭得意洋洋的看著楊業,說道:
「看到了沒有,火屬性功法很厲害么?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楊業唯有苦笑,墨月是贏了不假,可是憑持的不過是遠高於周子元的修為,對於火克木的問題,仍然沒有解決。
正待說話,見到遠處一道劍光飛馳而來,落地之後,顯出人形來,正是靜寧。
墨月與靜寧亦極為熟悉,上前親昵的摟著靜寧的胳膊,問道:
「靜寧姐姐,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嗎?」
靜寧寵溺地揉了揉墨月的頭髮,微笑著說道:
「是我師父她要召見楊師弟和周師弟,讓我來傳個話,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怎麼,你也想跟著去嗎?」
墨月聞言,竟是罕見的露出一絲懼怕之色,連忙搖搖頭,說道:
「不去不去,你帶他們過去吧,我還有事,先走啦!」
說完連招呼都不同楊業他們打,就祭出飛劍,匆匆跑了。
靜寧見狀,莞爾一笑,對楊業和周子元說道:
「兩位師弟,隨我去見清宓長老吧!」
說罷當先祭出了飛劍,楊業和周子元如今已經突破靈動境,進入到入微境,有了自己飛劍,也能夠御空飛行了,便不再需要她帶著了。
周子元最是機靈,早已將墨月適才的慌張樣子看在眼裡,便已猜出墨月必是在清宓手下吃過虧,才這麼害怕見清宓。他在墨月手下吃了這麼多苦頭,難得碰到這種情況,自然想要打聽清楚。
因靜寧平日對二人多有照顧,楊業和周子元對這溫柔和善的師姐也很是親近。是以以路上周子元便纏磨著靜寧要問個清楚。楊業也有些好奇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墨月,怎麼一聽說清宓就落荒而逃,便也側耳細聽。
只是靜寧卻只是笑而不語,被周子元纏不過,只是說:
「那丫頭早些年是在我師父手下吃了虧,很是吃了一次苦呢,從那以後就不敢去我師父那裡了。究竟怎樣一回事就不告訴你們了,不然回頭知道是我說的,又要來跟我鬧!」
周子元無法,只得失望的道:
「唉!想來也就清宓長老那般清冷的性子,才能鎮得住墨月。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到了坐忘峰頂清宓的住處,這白衣白髮的絕美女冠,風姿依舊,許是因為她的徒弟靜寧也在場的緣故,比往常倒多了一分溫和,將事情向二人詳細說過,正是三個月後參加無量法會的事情。然後破例問了二人修鍊上是否有什麼疑難要問。
楊業在這清冷絕美,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仿若仙子一般的女冠面前,總覺著有些心虛和局促,也不知道是不是當日被她施展問心術留下的心理陰影,有什麼問題,因此他倒寧願去問墨月。周子元不知是否也是有同感,二人都表示沒什麼問題。
清宓蹙了蹙柳眉,終究沒再說什麼,吩咐二人用心修鍊,三個月後來這裡見她,然後便讓他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