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太陰玲瓏
停了停繼續說道:「道爺我原本在伏牛山五庄觀出家,因有一次下山採花不慎,被掌教真人覺察,將道爺給趕了出來。之後流落江湖,偶爾也坐上幾樁沒本錢的買賣,也是這兩年時運不濟。前年在蘇州一大戶家裡動手時居然遇到了蜀山派的一位高手,***,他要插手我打劫之事,道爺我當然也不是吃素的。」
「幾個回合下來,那傢伙不僅武藝高強,竟然還煉成了一口好飛劍,雖然看上去剛煉成不久,但也是端的厲害非常。道爺我自知不敵,暗想好漢不吃眼前虧,鞋底抹油就待溜之大吉,不想剛轉過身,那劍就似長了眼睛一般,從背後直飛過來,一劍削下了道爺背後好大一塊皮肉。道爺自知再斗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只得暫時忍下這口氣,展開絕頂輕功奪路而逃。」
柳馳哈哈而笑:「砍得好!只可惜沒砍掉你這賊子的狗頭!」
陶登怒視了他一眼,喝道:「小子,嘴巴給道爺放乾淨點,若是惹毛了道爺,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停了停,又繼續說道:「我回來后越想越不甘心,這麼好的一樁買賣就這樣讓蜀山的毛賊活生生給攪黃了,一定要想辦法出掉這口惡氣才行。在客棧養了幾天傷后,道爺我又摸黑去了趟這家大戶家,拷問了幾個府里里的下人,總算知道那天出手壞事的是蜀山派的一個叫楊承志的小雜碎。」
「從那天之後,道爺我便決意復仇。不過他蜀山派弟子眾多,道爺倘若找上門去,他們肯定會來個以多欺少。***,道爺雖然武藝高強,但雙拳難敵四手,總得學門能制住這群大小雜碎的功夫才行。」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可能是道爺想復仇的誠心打動了老天爺。有一天晚上道爺我準備去亂葬崗捉幾個孤魂煉來玩玩,竟然在一口棺材里發現了一本『玄陰秘錄』,上面記載了一門『太陰離魂**』,若練成后能攝人魂魄,不管他是人是鬼,中法者必將三魂離體,七魄飛升,成為任我擺布的一具活死人。」
柳馳聽到這裡「哼」了一聲,說道:「像你這種惡賊,也只配練這種下三濫的功夫了。」
陶登看他一眼,卻並沒有還口,反正收拾這小子也不急於一時,自己稍後慢慢再折磨他。繼續往下說道:「不過這門法術極難修鍊,需要用九十九個生前極有血性極其剛烈的男子的屍體,外加一顆『太陰玲瓏心』來催動。這九十九個剛烈男子本就極難尋找了,不過更難尋的還是這顆『太陰玲瓏心』了。這『太陰玲瓏心』需要三世行善之人轉世的女子,道爺我苦苦尋覓了兩年時間,最後才在你妻子身上發現了這顆『太陰玲瓏心』。但據『玄陰秘錄』記載,這『太陰玲瓏心』需要其主人心甘情願的自殺之後取心才有功效;若是被外人所殺,『太陰玲瓏心』會飽含怨氣與仇恨,這樣的心取出來也將催動不了陣法。」
「後來道爺我又探聽出白靈萱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然後我就想辦法故意和你接近。說到這裡,還惡狠狠的瞪了柳馳一眼:「道爺我原本就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個性,為了討你這窮酸秀才的歡心,還特意去學那些酸不拉幾的詩詞歌賦,整天和你整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啊呸!弄得道爺我渾身都是酸味兒。要不是看在『太陰玲瓏心』的份上,道爺早就把你的心肝拿來下酒,把你的生魂拿去煉丹了!」
柳馳恍然大悟,難怪陶登執意要和自己結交,後來又提議去遊覽石佛寺的。咬牙恨恨說道:「這樣說來,石佛寺里有蛇妖的傳聞也是你放出來的了?」
陶登嘿嘿一笑:「算你小子還有兩分頭腦。不錯,蛇妖傳言是我放出來的,目的就是要找個理由引你去石佛寺,我知道你這窮酸,就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寺里的知客僧也被我買通,讓他特意引白靈萱找到你的廂房。那幾天其實我根本就沒有走,一直呆在寺廟裡監視你,只不過你不知道罷了。哦,差點忘了,順便說一句,那白靈萱也是我帶她過去以蛇妖名義和你相見的。」
柳馳只覺得天旋地轉,心中悔恨無比,靈萱竟然是被自己活生生害死的。想到之前房間里看到的一切,又勉強提起精神問道:「那我親眼見到靈萱吸收我母親精元的數道白氣,和粥裡面的蟲子又是怎麼回事?」
陶登哈哈大笑:「那只是本道爺的一點障眼法小試牛刀罷了,給你的那兩片樹葉狀的東西是道爺用龍葵毒素混合黃鼠狼血秘煉而成,戴上之後能讓人產生幻覺,道爺再略施法術,用來糊弄你這樣的窮酸剛剛合適。哈哈!我知道你和你那老不死的老娘感情深厚,見到這樣的情形還不氣炸了肺,直欲將白靈萱殺之而後快,而白靈萱又是對你一往情深,道爺我正好從中取事。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無自知之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小子那窮酸樣,家中又無一畝三分地,平白無故的去趟石佛寺竟然就白撿回來一個貌若天仙的媳婦兒,就算是蛇妖,人家也能看上你這種發瘟背時的窮酸?天下哪有這等好事。再說了,道爺我若無所圖會成全你倆這等好事嗎?我看你小子是春夢做多了還沒醒吧?」
柳馳心中早已是悔恨莫名,難怪靈萱自殺前望著自己的眼神又是傷心又是凄涼,因為她根本就是被陷害的啊。聽完陶登連珠炮似的譏諷,心中憤怒又自責,胸中氣血翻滾,已是痛入骨髓,忽然頭腦中一片眩暈,眼前一黑,悔怒交集之下竟然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馳帶著渾身疼痛醒來,想睜開眼,卻發現眼皮上似有千斤重擔一般,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睜開。四周看了看,原來自己正躺在一張石床上,身無片縷,全身覆滿了一名不知名的草藥,味道甚是清涼。周圍光線很暗,石床,石凳,石桌一應俱全,看樣子應該是在一個山洞裡面。
柳馳突然感覺口渴得厲害,看了看周圍,一隻白瓷碗盛有水,想來是有人特意為他準備的。便想用手支撐著自己掙扎著坐起來,微一用力,卻發現全身酸軟,好似渾身骨頭被人抽掉一般,用不上半分力氣。只得慢慢挪動身子接近那碗,好不容易手掌挨著那碗水準備托起來送到嘴邊,突然右手一軟一個拿不穩,只聽「哐當」一聲,連碗帶水掉在了地上,眼看就要摔得粉碎。
這時突然一陣微風掠過,柳馳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從洞外疾馳進來。再一看時,發現一個身著黑衣的瘦小老者站在自己床前,那隻碗正好端端的在他手裡。
見那老者神采奕奕,目蘊神光,年紀雖大,但絲毫沒有普通山中老人那種遲暮悲苦之感,知道他絕非凡人,自己應該是被他所救。柳馳雖在病中,仍想起身跪拜他的救命之恩。
那老者及時制止了他,說道:「你有傷在身,不必謝我。你的來歷及前後因果我業已知曉,我雖救了你,但你眼下已經算不得是一個「人」了。」
柳馳被嚇了一跳,自己難道已經不再是人了?那是又是什麼?低頭一看,四肢俱在,全身各處都是好好的,除了渾身無力,怎麼一點其他異常的感覺都沒有?
老者嘆了口氣,說道:「我趕去之時,你已被那惡道用水銀封住了七竅,然後又用陰火戮魂之法煉去了兩道生魂,又喂你喝了他特意搜集來的千年殭屍之血,準備將你煉成一具專門聽他驅使的殭屍,助他作惡。好在我及時出手將你救出,又用我清微派獨有的「雷音引魂」之術將你僅存的一道生魂逼回體內,然後用『聚魄鍊形』之法對你伐毛洗髓。你現在頂多算是一具『半人半屍』而已,只不過比殭屍多了一道生魂,讓你前世的記憶得以保存。」
柳馳聞言大駭,怎麼一覺醒來自己變成一具殭屍了?不可能不可能,自己絕不會是殭屍。想起以前聽人說殭屍都是渾身長有白毛,他費力的伸出手,想去拿開敷在身上的草藥看看究竟,不料手臂像是被抽了筋一般,渾然使不出半分力氣。
那老者見狀冷笑一聲,說道:「不信我的話么?你可以用手摸摸自己左胸,看是否還有常人的心跳?」
柳馳一愣,暗想聽說殭屍是沒有心跳的,這老者的說法倒也有道理,可以試一試。心中不由有些忐忑,一咬牙,將右手放在左胸口,仔細感受片刻。果然,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感覺到「噗通」「噗通」連續不斷的心跳聲,隔了許久才感覺到心臟處傳來「咚」的微弱一跳,幾不可聞,似乎比石佛寺的夜半鐘聲還來得遙遠朦朧一些。
看來這老者所說果然不假,心中不禁凄然。不過他雖然是書生,但也自有他的一份豁達,知道這已成事實,無論自己如何後悔痛苦都無濟於事。若是自己再一味的去怨天尤人,恐怕反倒讓這老者看得輕了。於是收斂起先前的悲傷情緒,問起自己母親和妻子的情況。
那老者對他心胸開闊,世事洞明的個性也不由暗贊。若是一般人遇到這等情況,不是哭天搶地就是自暴自棄,絕沒有像他這樣還能保持鎮定的。拿得起放得下,的確有我輩中人的風慨,也不枉自己救他一番。聽他問及親人,心下遺憾,搖搖頭說道:「我趕去之時,你母親已絕氣多時,你妻子屍體也已不見,我念你忠孝,代你葬了你母,待你身體好后,我指點你前去拜祭便是。」
「至於那陶登惡道,算起來還算是老夫師侄,當初因為他師父一念之差,只將其逐出師門還沒有廢去其武功,導致其籍武作惡。此賊狡猾異常,老夫雖屢次擒他,總是被他在關鍵時刻逃走。眼下他已得了你妻的『太陰玲瓏心』,不知道躲在哪裡煉那惡毒的陣法。此陣兇險異常,你若要報仇,眼下還萬萬不能。好在我在為你伐毛洗髓之時,已幫你服用了如意紫金丹,加上你體外敷用的冰魄草,過不了多久,你就能脫胎換骨,形成殭屍中絕少的『玄陰之體』,這也是你根骨奇異非常所致。」
頓了頓,又說道:「以你天資稟性,若是修道,只是中下之姿。若是另闢蹊徑,以殭屍之體修鍊,倘若他日有緣,能得龍虎山上之人相助一臂之力,超脫魔障,躲過地火天劫,反而能至大乘之境,有機會修成殭屍之王——旱魃。雖不能如玄門得道之士那般翱翔紫極,位列仙班,但也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一般地仙,倒還真奈何你不得。若果真如此,前面所遇種種境況,對你而言,反倒不完全是一件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