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師聖境
聽那小男孩這樣一說,凝雲道長已明白張天師想必早已預測到自己三人上山之事,不由對其本領又驚又佩,暗想:「天師府百年清譽,果非虛至,歷代天師皆有其獨到之處。想來當代天師張繼軒論年紀不過三十餘歲,竟然就已練成這號稱占卜一道中極難練就的『先知』之術,其道法修為,著實深不可測。」
眾人跟在那小男孩身後朝府內行去,往前走了二十餘步見青石板道路中間橫有石坊一座,上書「儀門」二字。凝雲道長見識淵博,知道這是當今聖上特敕天師府的『朝儀』之權,意指文武百官到達此處須文官下轎,武官下馬,哪怕是當朝宰相也不例外,以示對天師府的尊崇之意。
再往前是中門,門前一副對聯,上聯「道高龍虎伏」,下聯「德重鬼神欽」,橫批是「敕靈旨」三字。中門之前是一座好大的花園,左右兩邊是兩座旁殿,供奉有趙公明,斗姆元君等神像。
眾人一路走來,但見處處碧翠斑斕,群芳爭艷,更有各種不知名的異獸奇珍流離於花園間,門廊內,不由看得嘖嘖稱奇。
小方儀此時卻被花園中的一隻正梳理羽毛的大鳥吸引了注意力。那鳥站立在地,竟比成年人還高,渾身羽毛純白,唯有雙翅背面卻是黑sè,兩隻翅膀不同於普通鳥類的筆直,伸展開來竟呈弧形彎曲,利嘴金喙,甚是漂亮。小方儀喜愛它翅膀的彎曲形狀,竟不由自主走上前去,要伸手去摸。
那鳥本為仙禽,何等自傲,豈容一個陌生的小女孩隨意來賞玩,不等方儀近身,雙翅一振,早已凌空飛起,轉瞬間就已沒入空中,只遙遙看到一個白點了。雙翅扇動激起的氣流吹得方儀搖搖yu倒,嚇得她花容失sè。
那小男孩早已跑了過來,見狀怒氣沖沖的說道:「你是誰啊!怎麼這般不懂規矩,這隻白頭翁一個月才到這裡來一次,你看你看,你冒冒失失的一摸,都把它嚇走啦,要是以後都不來了,我看你怎麼辦!」說完雙手叉腰,做出不甘罷休的樣子。
方儀原本就被那白鳥嚇了一嚇,正驚魂未定。這時又遭到這小男孩大聲斥責,心頭惶恐,想要辯解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心頭一陣委屈,嘴角一癟,差點要哭出來。
許昂見女兒受了委屈,連忙打圓場道:「小兄弟別生氣,我家方儀不懂事,待我見過你父親后,賠給你一隻大白鳥如何?」
那小男孩怒容滿面,瞪了他一眼,說道:「賠?你知道這是什麼鳥,你這個凡夫俗子賠得起嗎?這信天翁來自地界極北冰川之地,是我爹爹費了好大功夫才馴養的。它一個月才會來陪我玩一天,我盼今天它來都盼了好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它……你們…你們…嗚嗚……」說著說著到後來心頭一陣傷心,竟也哭了起來。
許昂大感棘手,自己此次上山原本就是有求於張天師的,沒想到連面都沒見,竟然先得罪了他門下中人。這小男孩看樣子與張天師關係匪淺,處置得不妥恐怕張天師會有怪罪之意。
就在這時,只聽前方一個聲音道:「宇兒,許伯伯他們遠來是客,豈有你這般待客之道的。」聲音清越,話中自有一股清靜沖虛的韻味。語言雖是淡淡的,但卻能讓人領悟到這樣的淡定分明是與道和真,悟道天人之後才能達到的境界。
凝雲道長心中微微一驚,知道是張天師到了,聽他語氣,這小男孩恐怕是天師之子。忙上前一步行禮說道:「無量天尊,張天師,貧道凝雲這邊有禮了。這位是貧道朋友許昂及他的小女方儀,剛剛方儀無心之舉驚走了貴府仙禽,貧道好生過意不去。在這裡代她賠禮了。」許昂聞言,一拉方儀,也連忙俯身行禮。
張天師還了一禮,說道:「凝雲道友和許道友無須多禮,小兒名叫張宇一,平ri里頑劣不堪,是張某自己教子無方,給諸位添麻煩了,諸位快快請起。」
許昂等聞言站起身來,心想張天師不愧是得道之士,言語謙虛,毫無傲氣。抬眼向他望去,卻見他不過三十餘歲模樣,著一身青sè綢衫,臉上微帶笑意,劍眉星目,氣度雍容,雙眼中jing華內蘊,舉止中充滿了攝人的魅力。
這時卻聽那名叫張宇一的小男孩不服氣的說:「爹爹,明明是他們幾人先驚走了信天翁的,怎麼您還怨到我頭上來了。」說完把頭一扭,一臉的不情願。
張天師「哼」了一聲,微有怒氣,說道:「為父先前要你好生接待凝雲道長几人入府,你不僅態度冷淡,舉止失禮,還把客人拋開,自己一個人遠遠的走在前面,為父平時是這樣教你的嗎?還有臉在這兒責怪別人。」
張宇一微微一愣,似沒想到自己在府外的言行父親也知曉,嘴上猶自強硬道:「誰叫我等了他們這麼久,還沒見到人影,我心中當然有氣啦。再說了,我還準備早點去跟信天翁多玩會兒的呢。」
張繼軒不理他,肅手一讓,將許昂三人讓進客廳,自己也跟著走了進去,張宇一見狀,生怕父親會客時不讓他進來,連忙也緊跟了進去。
三人分主次坐好,張宇一站在父親身邊,一旁自有府中下人奉上茶水。凝雲道長牽挂雲居山之事,況且他xing子也不耐那些虛文,開口便道:「張天師內外兼修,道法無雙,更難得的是心懸兆民,體恤百姓,實在是我輩修道中人之楷模。凝雲慚愧,雲居山中有邪物作祟,只怕他ri便會出世為禍,凝雲卻無禦敵之法。無奈之下,只好前來龍虎山求助於天師,一解此物之厄。」
張繼軒微微點頭,沉吟不語。許昂心急女兒病情,還以為張繼軒不願出手除妖,一時情急,離座拜服於地,悲戚說道:「天師慈悲,許某當年一心求道,常年在外,導致家破妻亡,僅餘下此女,不想卻中了那蛇怪之毒。望天師念在小女方儀自幼喪母,多年獨身一人流落在外的份上,務必救她一救。」
小方儀也極為懂事,見父親跪在地上替自己求情,也連忙走到張繼軒跟前,叩頭不止,神情凄楚,讓人看得心生憐惜。
張繼軒見狀連忙起身,將他二人扶起,說道:「許兄不必如此,你的身世來歷,我已略微知道一些,你雖今生修道成仙無望,但令愛資質極好,根骨絕佳,是塊修道的極好材料,假以時ri必成大器,也可代你完成這一心愿。至於她身上所中妖毒,你儘管放心,我心中已有辦法,為其醫治。」
頓了頓又道:「也罷,念在你救女心切,貧道眼下就替她施法驅毒。你們大家且隨我過來。」說完起身,帶領眾人出了客廳,來到花園右側的一座宮殿,殿門口書有「玄壇殿」三字。
大殿正中供奉著三清尊神,左側一塊牌匾上書「道契」,右側一塊上書「納甲」。想來應該是張天師ri常施法的場所。張繼軒讓方儀躺在右側的一張小榻上,自己在旁邊站定,右手握住方儀左手,微一運氣,一道真氣自丹田升起,從方儀勞宮穴透入,沿著上肢經脈快速上行,直達頭部。方儀直覺一陣睡意襲來,打了個哈欠,便沉沉睡去。
張繼軒小心翼翼的驅動這道真氣緩慢上行,直達兩眼之間印堂處,又緩緩推至神庭,百會,又向右微微偏轉,繞至陽白。
突然感覺真氣微微一顫,似被什麼東西咬住一般,張繼軒心中明了,知道「血梟」必在此處。心中有了打算,再分出一道真氣,加在先前那道之上,兩股真氣疊加,力道驟然加強,微微一爆,將那血梟彈了開去。然後引導真氣下行,速度時快時慢,果然,那血梟見原本被咬住的獵物再度逃脫,鍥而不捨沿著經脈走向緊跟了下來。
原來張繼軒所發的這兩道真氣本是他體內先天jing血所化,內含道家元氣,不同於一般的內功真氣,雖為氣形,但有實質。血梟本xing貪婪,一聞之下就已知是難得遇到的食物,剛咬上一口不料卻被張繼軒運用玄功震開,當下不願捨棄於是緊追著不放。
二者一追一趕直到方儀左手勞宮穴處。張繼軒微微停頓片刻,然後猛地輕喝一聲,將右手向上一拉,只見一道白芒閃過,張繼軒右手掌心帶起一道銀白sè如絲狀的物質,銀光閃閃甚是好看,尾端卻赫然緊咬著一條全身通紅,眼如綠豆,蚯蚓般大小的一條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