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杜鵑啼血(五)
彼時晨曦破曉,李思念實在沒想到居然已經過去一整夜。
經過一整夜的休憩,她的身體臉上氣色好轉許多,疲憊之態已然全無。
「睡得怎麼樣?」李思念只得岔開話題。
「看到些東西。」
咦?他這是做夢了?按理來說,做夢跟腦電波相關,但這個世界的神鬼志怪太過詭異,李思念不太確定敬長生在她的身體里會做怎樣的夢。
「看到什麼了?」李思念問。
敬長生的目光盯住她的臉,緩緩開口,「你把手放在我的左胸上。」
額,原來不是做夢,那就好。只要別讓他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李思念有些窘,到頭來還是要解釋那個問題。
「你也發現我們的身體有很許多不同之處了么?」敬長生繼續問。
也,這個字就用得很精妙。
「不如你先說說看?」
「你的胸,是軟的。一戳就會陷下去,但我的就不會。要是不信,你可以來對比一下。」敬長生說得很認真,不帶絲毫情/欲,好像只是在簡單地訴說著一項發現。
「信啊我當然信,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了。」李思念慌慌忙忙地擺手,「就不用再試試了吧,哈哈。」
這個尷尬而不失優雅的「哈哈」完全能體現李思念現在操蛋的心情。有些東西敬長生不懂,李思念卻是懂的。這不,都快給人說臉紅了。
小病嬌啊小病嬌,你為什麼能做到臉紅心不跳地把這件事說出來呢?因為你什麼都不懂啊!
好嘛,只有李思念一個人尷尬的結果達成了。
「除此之外,還有……」
「別說了。」李思念把敬長生的嘴捂住。
只見敬長生面色陰沉,捂住他的嘴似乎讓他很不高興。
可沒辦法,李思念實在不想聽那些天真的「污言穢語」。這會讓她腳底扣出一座米奇妙妙屋。
嘆口氣,還是先解釋一下吧。
「你想說的,我都懂。有個詞叫心照不宣,我們已經很默契了,這十分難得。」
「默契?」
「就是指親密的人心靈相通,十分配合。所以你即使不說,我也會知道。」
「親密?」
不得不說敬長生抓關鍵詞的能力一向很可以。李思念簡直想給自己一個大比兜漲漲記性,讓你亂用詞,讓你亂用詞!
「就像你現在在我的身體里,我在你的身體里,水乳交融,我們現在就是最親密的人。」這下該解釋清楚了吧!她不想在做名詞解釋的練習題了!
「原來如此。」
「對嘛,就像你是男的,我是女的,肯定有所不同。你不用太糾結這種不同。」更不用什麼不同都來跟她說一遍,因為這樣真的會讓人很尷尬!
「嗯。」敬長生淺淺應下然後保持沉默,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男人和女人,在此之前,敬長生從未在意過這些。在他眼裡,只有要殺的,和不要殺的。能不能殺,想不想殺,這就是最大的區別。
沒有人教過他這個,他也沒有過這種概念。但現在不同了,他必須去理解這種東西。
讓他好好想想。
突然的沉默其實並沒有緩解現在的氣氛,因為敬長生不說話,李思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然後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乾巴巴地站在原地。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氣氛變得尤為詭異。
小病嬌你在想什麼?你想明白了嗎?為什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站了三個多小時,你腳不痛嗎?腰不酸嗎?你不餓嗎?你他媽說話呀!
現在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李思念其實是個不太能坐得住的人,所以她一會兒站,一會兒坐,但敬長生還是安靜地站在原處想事情。
現在敬長生不說話,弄得她的心情七上八下。可是沒辦法呀,這個地方又不是她的家,哪裡能隨心所欲,只能勸自己冷靜,冷靜,靜觀其變。
要是換成別的地方或者別的人,她可是要鬧的。
又過了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又三個小時。
天黑了。
李思念:「……」
整整一個大白天,她就像是只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團團轉。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看看敬長生。窗外很安靜,偶爾只有一兩隻飛鳥飛過,敬長生也很安靜,不說話,不理人。安靜得近乎詭異。
她忽然覺得,敬長生有時候話多點也挺好。至少,她不會這麼如坐針氈,心驚膽戰。她站起身,敬長生的目光也會看過來,好像在無聲地說,敢跑就殺了你。沒轍了,只能乖乖坐在原處。
經過一整個白天的洗禮,李思念的心情由波瀾壯闊變得平靜無波,甚至無聊到開始玩兒手。
小病嬌的手真好看,手指又長又細,指甲剪得短短的,很乾凈。皮膚白得幾乎透明,像是那種從大佬店裡定製的BGD娃娃。
其實想不明白可以放下來不去想的!為什麼要折磨自己,為什麼要折磨別人!
正常人哪能在凳子上坐一天什麼都不幹的啊。李思念最終還是受不了了。
「實在想不出來,你可以問我啊,就像之前那樣,你每次問我,我會回答的。」李思念嘗試把自閉少年從自閉空間里揪出來,「我們是,額,朋友。朋友就該互相幫助,你告訴我,我會幫你的。還有一點就是,長時間站立我的身體會很累。」
現在她也不計後果了,愛咋咋地吧,就該有啥說啥,別他媽憋著不說話。氣死個人。
果然,敬長生看過來,眨了眨眼睛,「李思念,讓我殺了你吧,就現在。」
哈?前一個問題不是男人和女人嗎?為什麼會忽然變成殺不殺她。
「你在惡作劇對吧,這不好笑的。」連忙站起來,警惕地後退半步。
「老是說些我想不透的東西。」敬長生慢慢解釋,「你很討厭。從遇到你那天起,世界就變得很奇怪。」
討人厭的到底是誰啊?奇怪的人又是誰啊?
陪他干坐了一整天,還要被說討厭,被說奇怪,還要被殺,換誰誰受得了?她才是那個正常人好嗎?不正常的人還不自知。
當真是要殺她?
李思念本來就是個挺衝動的人,憋了一肚子火沒地方發,當即破罐子破摔,「我說了,別老拿死來威脅我。我的身體沒讓你感受到活著的快樂嗎?能聞到花香,能吃到那麼多好吃的,烤鴨醬排骨水煮牛肉,還能睡很舒服的覺。我這些天嘴裡連味道都沒有。」
這身體交換得真的很虧,虧到姥姥家了!
看著敬長生越來越陰沉的臉李思念欲哭無淚,臭毛病怎麼老是改不掉。
「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明白的可以放一放,先想點別的,比如天氣太熱要不要先吃個西瓜解解渴。反正我一直在你身邊,可以解釋給你聽。」
「好。」
好,他說好?這個好是指哪一句的好。是要殺她的好,還是要聽她解釋的好?
「走吧。」
走?去哪兒?不殺她了?
走路走了一半,李思念才確定,敬長生這是改變主意,真的不殺她了。太怪了,脾氣一會兒變個樣,實在搞不懂這小病嬌的心思。
跑,找機會跑,趕緊跑!
為了儘快聯絡上李定坤和李媚兒,思念只能在路上做些標記,希望大哥和二姐看到了能趕快來救她。
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被小病嬌玩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