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夢魘應該留給你這樣的人用（下）

威廉剛把勞倫失去生氣的身體拖動幾步，門口突兀地響起幾聲敲門聲。

「砰砰砰——」

威廉心裡猛地一跳，下意識鬆開手，抬頭一看。

來人一襲黑袍，看不清楚相貌，整個人在淡銀色月光下顯得有些神秘盎然。

「抱歉，我好像打擾到你了。」來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和，似乎並沒有因為廳內的血腥場面有什麼波動。

威廉想起勞倫的話。

「今晚我要迎接一位客人，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就是他嗎？

「你，你是哪位？」威廉儘力維持自己的體面。

黑袍人平靜出聲問道：「請問，勞倫先生在嗎？」

威廉心臟怦怦直跳，差點指著地上藏在沙發後頭的屍體吐出一句：「在呢，他在這兒呢。」

「請問您是哪位？找勞倫有什麼事情嗎？」

威廉試圖把話題的主導地位轉到自己這兒來，以此拖延時間並推斷面前之人的身份。

「我是誰並不重要，找勞倫先生也僅僅是為了取走他要交給我們的東西而已。」

「可是......」

「差不多了，這位先生。」黑袍人冷冷道，「對於你的罪惡行徑，我沒有興趣了解，調查你逮捕你是警衛隊的事情，與我無關。我的任務只是拿到所應拿的東西，僅此而已。」

「現在，請找到它，然後，交給我！」

充斥著冰冷威壓的話語讓威廉脊背生寒。

此時他忙討好似的說道：「明白，我明白了。不過......我不知道威廉他要交給您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可以請您給我稍微給我點提示嗎？」

「奉獻金。」

「奉獻金？您是真理會來的......抱歉，我這就去找！」

面對幾乎要將人靈魂抽出的眼神，威廉再也不敢多嘴，忙邁著踉蹌的步子往樓上走去。

「勞倫平常待得最多的地方是頂樓的書房，應該在那裡......媽的。」

就在他思考之時，他忘記了自己剛剛還拖著屍體來著，轉身邁步直接被絆了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

「死了都不給我安生是吧！！」

威廉穩住身體后，狠狠踹了一腳涼透了的勞倫，試圖把在林頓身上得到的憋屈全發泄出來。

驀地，科懷感覺自己的腳突然失去了控制，想要收回來，卻怎麼也做不到。

下一刻，他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只無形之手狠狠攥住，體內血液循環瞬間失控，幾乎讓他眩暈過去。

詭異的場景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威廉便感覺已經要飛出去的靈魂又被身體拽了回來，重新奪回控制權。

「怎麼回事？」

偷偷看了眼已經站在門口似乎無所作為的黑衣人，威廉暫且放下疑惑，向樓上走去。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威廉在沿著樓梯徐徐向上的時候，腦海里各種想法不停浮現，最終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最初的念頭。

「各種情況都不太現實，還是只有真理會的人最為貼切。」

奉獻金這個詞，威廉很是清楚。

這方土地上的大部分民眾每每有任何令他們感到愉悅的情緒出現，都會為真理之主獻上讚美的話語，表達自己的感恩。

話語是感恩的一種形式，而為真理會獻上金錢，也是感恩的形式之一。

這就是奉獻金。

不過這個詞一般人並不常用，所以威廉才會下意識地認為黑衣人來自真理會。

並且，之前他在追逐加西亞時，曾經與她一起去過鎮上的教堂進行禱告，所見到的神父便是身著樸素的黑色制式長衫的裝扮，樓下那人與他相比，只是多了個兜帽，這可以解釋為制服款式的問題。

威廉又回想起勞倫說過，那人能指引艾瑞爾在騎士團前進的道路，而真理會與青龍騎士團本來又是同屬一脈，都是坎貝拉帝國令人建立的，區別只在於一個主張散播它的福音一個負責保護它創造的國度，想分割都分割不了。

雖說真理會發展至今，多少有些脫離了最初的目的，但是至少表面上還是向著帝國的。

如此多的信息，讓威廉幾乎咬定了他的身份。

「他一定是真理會的人，而且身份地位很高！」威廉想了想，又把後面那句暫且放棄，「也不一定，以威廉的腦子，指不定被哪個小神父忽悠幾句就給騙了。」

不過這個想法在看到勞倫書房桌子上擺放著的整理好的包裹后，他便拋之腦後。

「我的天！這麼多現金，還有大量的珠寶，甚至還有幾片田地！這加起來是勞倫家幾乎五分之四的財產，換算成金幣，絕對有一百萬了吧！！」

「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些東西的主人應該都是加西亞才對，他難道以為自己是他的丈夫就能隨便動用了嗎？愚蠢！！」

威廉稍稍順了口氣。

「不過，能讓勞倫那個蠢蛋拿出這麼多財產，那他肯定是展露了什麼特殊才對，否則就算是頭土豬，也不可能把家賣了換成一個對女兒的承諾吧。」

「呵，你不能用的財產，但我可以。我只要把勞倫欺騙他的事情暴露出來，再讓加西亞把這些資產轉給我，然後再交給他，甚至我再加上一點，那他是不是能成為我的背景？」

威廉覺得自己的想法大有可為。

既然願意接受個人的奉獻金，那沒理由不會收下更多的那一份。

更何況，他承諾了不會在意自己的罪行，那就代表他並不是個正義守序的人，收下殺死狗的人當狗，絕對不會有什麼心理障礙。

「哦？你的心理活動可夠多的。」

有些耳熟的清冷聲音從威廉身後傳來，令他在渾身在剎那間如墜冰窖。

「不過，你的想法很有意思，我可以試著幫助你。」

威廉聽完先是一愣，隨後狂喜：「真主在上，您是否可以幫我解決今晚的事，我可以給您比勞倫多一倍的奉獻金！」

雖然看不到黑袍下的表情，但是威廉總有種感覺，這個人其實在笑。

「呵呵，早晨我前往教堂的時候，似乎有人在和勞倫先生爭執，不如就讓她來當你的替罪羊吧。」

下一秒，純粹的黑在他的腳下徐徐流淌，散向四周，驀地騰起，互相連接，形成無數條黑暗鎖鏈，將牆壁上魔法夜明珠的光吞噬殆盡。它們中的一部分靈巧地從顱頂鑽入勞倫的身體，繼而蔓延至每一處肌膚，化作紋身，又好似某種深邃神秘的符文。

剩餘的鎖鏈圍繞著勞倫的身體層層交錯，組成一道複雜的詭譎陣法，而後又化作一灘污水，滲入地底，似乎在試圖與何處深淵建立某種特別的聯繫。每顫動一次，勞倫身上的符文便會兩上幾分，一閃一閃，在月光都無法滲入進來的黑暗空間中，像是夏夜裡的螢火蟲。

不知過了多久，維多利亞的身影竟出現在勞倫的屍體旁。

威廉獃獃地看著這一幕，被黑袍人完全震住。

這。。。這是神跡，神跡！

威廉回過神來，不停地朝著黑袍人磕頭，顯示自己的虔誠。

「好了，跟我走，去取你的奉獻金。」黑袍人揮了揮手，勞倫桌上的奉獻金隨即消失。

「好的，好的，真主在上！」

。。。。

然而，等威廉抬起頭，卻發現眼前一片漆黑。

科懷猛地轉過頭，視線對上的，正是勞倫的雙眸。

「你不是死了嗎！！」威廉的聲音尖銳到破音，「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威廉歪了歪腦袋，臉上沒有一絲情緒波動：「這是我家，先生。身為陌生人的你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才是異常。」

「......」

威廉大口大口吞咽著口水，臉上汗水與血液再次交織在一起。

「那，我可以離開這裡嗎？」

「不行。」勞倫的聲音幾乎一點起伏都沒有。

「那為什麼不放我走！！」威廉的表情已經開始扭曲，這代表著他的精神也即將崩潰。

「你們，你們是真正的惡靈，你們是深淵下的魔鬼！！」

威廉終於感覺到死神鐮刀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他猛地抓起堆放在桌上的書本，用盡渾身力氣砸向勞倫。

但很可惜，他的行為連觸碰勞倫的衣擺都做不到，直愣愣撲了個空，摔倒在地上，滿臉血污。

「真是醜陋。」

旋即，他張開手，露出一把在昏黃燭火下都沒辦法反射光芒的暗紅色餐刀，緩步走向男人。

「不要，你不要過來！！」

威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四肢並用地向後爬行著，可當他脊背觸碰到冰冷的牆壁時，他的精神突然穩定了下來。

「神主會對你們降下神罰。」他說，「你們的靈魂將被壓在深淵之底，遭到永世烈焰的灼燒，萬劫不復。」

「萬劫不復！！！」

餐刀插進威廉的左肋，卻沒有對他的身體產生破壞，但男人的嘶吼卻戛然而止，眼神迅速暗淡，再無生機。

。。。。

威廉回過神，發現維多利亞剛被黑袍人扔在了地上。

威廉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隨即想到了什麼，猛地回頭。

依然對上勞倫的雙眸，威廉甚至還沒來得及掙扎，餐刀已經插進威廉的右肋。。。。

。。。。

「所謂的夢魘，就應該留給你這樣的人用。。。」

書房裡燭火搖曳，描繪出兩個人型影子。

一個是路克斯的，另一個，也是路克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