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武德

「小兄弟，你的目的地到了，一共42塊。」

司機的聲音打斷了晴天的回憶，將他拉回現實。

「好的，謝謝。啊？42？怎麼這麼貴？師傅你是不是繞路了！」反應這麼大，不愧是對金錢異常敏感的晴天。

「小兄弟你話可別亂說啊，我這車裡可是有監控有導航的，我按導航系統走的。」的士司機是專業的，此時仍能保持笑臉。

「這不對呀，我叫車時平台明明顯示預估價不足40，你現在都超了。而且我感覺車跑的時間也長，你肯定故意選了一條時間長的路線走！」晴天對司機的微笑並不買賬，直接硬懟。此刻在他眼裡，此時司機專業的笑容，堪比能從他身上割一塊肉的藏刀。

「我選啥呀，打車平台導航走哪條路我就走哪條啊，這是人工智慧大數據，是高科技，你以為像你這樣拍下腦袋張嘴就來呀。」這位個子長得不高的司機，平時黑T恤搭牛仔褲在人群中雖不顯眼，但也是一位腿粗、腰粗、脖子粗的大老爺們，晴天在他眼裡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他的專業已在晴天毫不客氣開懟的一剎那，立即破功。

「你們這是坑錢大數據，怎麼坑錢怎麼來。啥玩意高科技。」晴天接著打開自己的手機，調出裡面的導航，伸到司機面前：「看到沒，我手機里的導航測算，不到35分鐘就能跑完整條路程，你們平台導航卻要多跑十幾分鐘。這還不是要坑顧客錢啊！」

晴天此舉在司機看來就是無賴，他打從與網約車平台簽約之日起，已經被規限在跑單期間只能使用平台提供的導航系統。這路線是遠是近，顧客車資是多是少可不是他關心的事。科技提供便利也提供距離。在這位只想本分賺錢，能給家中老少帶來安全感的司機看來，每天可以多接單少扯淡，最好跟不熟的人保持距離，不用廢話是最好的。

所以對於晴天這個毛頭小子如此不客氣的給他扣帽子，他極其不樂意。

「哎，我說你這孩子怎麼年紀輕輕就學會胡攪蠻纏。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明白，路線不是我選的，我只能跟著平台的導航走，如果你沒有提前跟我協商路線，我給你兜遠了就會被扣錢。我看你人看起來挺醒目的，怎麼說起話來就是一股昏味。」

「啥昏味？」晴天把眼睛瞪著大大的。

「就是那種又窮又酸，臭到能昏死人的味兒！」司機同樣也把眼睛瞪大，毫不示弱。

晴天年少氣盛，哪裡忍得了司機這般嘲諷，尤其他覺得對方無理。他握緊雙拳，正想開門把司機拽出來。

此刻，他早將爺爺李澤文當初傳他功法時所教的武德拋諸腦後。

「老實人何苦為難老實人？」晴天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清亮的低語，就像有人在他耳邊講悄悄話，音量雖不大，卻字字清晰。

晴天原先接近爆表的怒氣值就被這一句近在咫尺的低語硬生生的壓住。他愣了下，轉頭四看，不見說話的人。

正遲疑間，耳中又傳來一段自帶音律的低吟，用的是他聽不懂的語言。而神奇之處，晴天方才心中升起的怒火竟被這段音律散得一乾二淨。

若認真盤算起來，晴天雖然談不上脾氣溫和，但自幼受爺爺教誨，尤其注重品德的修行。習武之人是絕不輕易惹是生非的。

沒錯，晴天是隨爺爺性格平時比較節儉，省的程度有時也到了摳。可是，他從來沒有因為「摳」而跟別人起衝突。更何況剛才他還心生要「暴錘」對方的惡念。

如果說他是因為對每天送吃給哥哥的事心有不甘，但按他習武十幾年間，同步在武德方面的修養，也是不該產生的暴躁。

心情平伏下來后，晴天再度面向前座的司機。

司機也開始罵罵咧咧，他感覺今天真是倒大霉，拉了一個蠻不講理的小子。當今世道老實人賺錢不易，若不速戰速決，任由眼前的小子繼續鬧下去，今天的生意就不用做了。此刻他就想把這小子從後座里拉出來，憑自己的三粗身形，給他點顏色看看，理應不成問題。

正當他準備推門下車，就聽到後座的晴天已經平靜下來的聲音：

「對不起啊，這件小事講了這麼久，耽誤你了。給，這是50，趕緊結了，這事就翻篇吧。」

司機一愣，心想這孩子鬧的是哪出啊，如此無厘頭。不過，司機也是實在人，既然眼前的小子認慫了，自己拿回彩頭，也樂得順水推舟，趕緊了事走人。

殊不知，這司機今天既是倒霉的，也是幸運的。倒霉的地方是先碰上蠻不講理的晴天，費一番唇舌；幸運的是，講武德的晴天最後回來了，救了他一命。

晴天從后尾箱拿出榴槤，目送的士遠離，徑向大哥晴仁所住的老屋走去。

晴仁住的老屋，在頗有歷史的李家巷裡。這李家巷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建成。因為多次經歷改朝換代的劫難，不僅族譜丟失，而且人丁凋落，如今幾乎無人能知李家巷具體落成的年份。只有巷口佇立的那塊自帶歷史感的牌坊，提醒著世人此處也是承載了對這座城市的記憶之一。

李家巷裡如今住的雖然十有八九已不是原來的李家後人，但牌坊也因緣際會得到很好的修葺和保護。

牌坊兩旁上書一副對聯：

上聯是：「能文能武能古今，數十人千變萬化」

下聯是：「可家可國可天下，兩三步四海九州」

當年李家心藏鴻鵠之志可窺一斑。

從牌坊走進去，到第二個路口右拐，再一直走到盡頭，便是李家祖屋所在。

當晴天正要拐入第二個路口之際，突然感覺後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晴天立刻回頭，卻鬼影都不多一隻。

這種由觸感所傳過來的感覺跟剛才耳朵里聽到神秘聲音的感覺完全不同，剛才的聲音是清亮而平和，卻帶了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將自己不知從何而來的煩躁驅散。

而他從背後所感覺到的是陰冷，猶如一雙詭秘犀利的眼睛正從黑暗的角落裡死死盯著自己。而這種感覺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原來最近他數次出現過這種奇怪的感覺，老覺得被人盯梢。難道是自己敏感？

晴天畢竟是習武之人，膽子也大。一來自己沒做啥虧心事，二來像他這麼摳的人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如果真有人來找他麻煩，尋常兩三個人也近不了他身，怕什麼！

晴天心念轉定，再不多想，繼續往李家祖屋走去。

晴天拐彎后，立刻有兩個黑影跟了上去。

其中一人，目若飢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