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龍山城

龍山城還在擴建之中，夏驁驚訝的發現築壘大匠居然是來自犬戎國的營造師！

廣都配合犬戎營造師成立了陽台組，負責圖紙和施工翻譯。伊洛小時候有隨西陵君率團訪問犬戎國的經歷，通曉犬戎語而被任命為陽台組組長。陽台組同時也負責組織城內王居和民居的營造。

就近采自龍山石窟的重達數噸的方石自山上架空滑道到達城牆，城牆就這樣一步步衍生開去。數人操作的輻輪木構輻輪平衡吊可以輕易的抓起巨石並移動疊加，施工速度比傳統純人力堆積法快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同樣精通築壘營造的夏驁在城牆上四下一看，不禁驚嘆於龍山城寨設計和施工之精妙！

城寨扼守龍山峽口，峽口與煙波浩渺的草湖湖口相連，城寨三面環水一面近山構成天然屏障。近山的一面數十丈寬的護城河已經完成，方圓數里的通高5丈城牆已經在合攏之中。

巨石壘就內外城牆中間填上夯土。頂寬3丈底寬5丈的傾斜內牆，構成精巧的支撐和防地震抗塌陷結構。

城牆四角設角樓互相照應，5個城門都配有利於伏兵殲敵的瓮城。

多條馬道兵道聯通城牆頂部通道。

數千名訓練有素的營造工在大匠和陽台組的協調下，正呼喊著號子揮汗如雨的沉浸在勞動的歡樂海洋中。

遠處水中的的廣都城樓隱約可見。

城內的面積只佔用了不到一半，基於廣都國快速增加的人口，更多的營建也在開發之中。

星羅棋布的官房，民房，商市，醫所，作坊，倉庫，兵營拱衛著內圈的王庭，客館和全城制高點的觀星台。

布局暗合星宿對應，防火排水考慮周全。

水門通江連湖，陸路銜接龍山。夏驁立刻想到這種規劃背後的高入只能是前大祭師，抑或又是祭師傳人當今的冢宰馬金。

和大夏朝最重要的海外邦城海帕城相比，規劃水平差別不大，只是海帕城牆使用磚頭砌成，堅固程度自然不及龍山城的巨石為骨架的城牆。

龍山城的巨石能快速開出且切面光整的秘密也已被夏驁查明，在龍山深處山腰的一個礦洞中，訓練有素的石匠正在石礦洞內用最新技術打造的鐵具不費力的從岩體上切割下石方。

石方的神奇之處就在於在洞中時尚如軟質沙石般的容易鑿分，運出礦洞后則逐步變硬，在經過數日山間曲折滑道的運送，最後來到城內時，石頭已經在洞外空氣和光線的作用下，變得如同花崗岩般的堅固強硬。

看著衣著乾淨體格健壯的廣都營造工，夏驁不自覺的和大夏的營造奴做了個比較。

營造奴大多都是些衣衫襤褸營養不良，踢一腳動一下，不鞭笞就不聽話的，缺乏主動性的賤民。看樣子是廣都的民治確實達到了很高的水準。夏驁陷入了沉思之中。

「國使大人，夏都今年的河患還好吧？」

馬金帶著朝氣蓬勃的伊森陀一起向夏驁作揖問候。

「謝冢宰挂念，今年河患小發，尚不足憂慮.」

「久聞國使大人是大夏第一壯士先生，世子年尚幼，還望大人不吝賜教。」

「冢宰謬讚了，世子少年英姿，又有冢宰輔佐，必成一代名主.」

「國使大人修正的《政典》，小國亦從中受益良多，治國方略極為倚重.」

「冢宰啊，《政典》可順利施行於廣都國，在大夏國推行卻難」

夏驁嘆了口氣，

大夏國宗親內外戚寺人武將文臣的權力爭鬥亂麻，即便自己上位也未必能理清楚。

「冢宰所制的「思君」和」出陣賦「在大夏可是很流行呢，冢宰若能光臨大夏，必受萬人空巷的歡迎。」

「國使大人抬愛了，辭賦皆為怡情小作，還是大人的《政典》集道，廉，平，法精要，實為當世頭等著作。」

馬金並非虛心奉承，大夏國立國四百多年至今屹立不倒，其治國方略確實高明。方略執行效果最終如何是因國而異了。

大夏國雖然和廣都國之間隔著丹城國，倒也不是沒有來往。

《政典》就是三年前使臣互換國禮時用一對青銅巨鼎換來的。

廣都國第一代王伊微甲聯合西南夷部落，攻伐前代廣都之時，在石門關被廣都國設伏，全殲了前來支援的大夏丹城聯合水軍。

不過時間是最好的健忘劑。70年過去后，新一代的大夏丹城聯合水軍，好像又即將從協議簡牘上生長出來。

使團參觀完城防之後來到了兵營，姬信看完龍山城防之後被震撼的張口結舌，長期和南蠻部落征戰攻伐的他深知龍山城如有數千兵士守衛，就算髮兵十萬也絕無可能正面攻克。

兵營兩個步兵正在比劍，身披軟甲的士兵左手盾右手劍正在廝殺。看到使團眾人在冢宰引領下前來則停下垂首作揖等候示下。馬金讓他們退下讓出場地，以便客人門交流。

姬信取得蘇葉文首肯同意后，束緊髮髻換上劍服率先下場。

擊劍之風在廣都國，丹城國和大夏國都極為盛行，擊劍是殘酷的遊戲，擊劍場上無論傷亡都無需對方負責。

在擊劍場上，國王和奴隸的命是等價的。

擊劍事關榮譽，擊劍手有權力向任何在場的人挑戰。拒絕的一方在賠償挑戰者出場費的同時，還事關更為重要的名譽掃地。

姬信是世傳的擊劍高手，他持劍立於場地，把目光轉向了馬金。

「姬將軍，在下大夏國史護衛夏越不自量力，請將軍賜教」，夏驁的一名貼身侍衛挺身向前。

夏驁做為大夏國頂部權力上位者，人命在他眼裡無非一種可消耗的資源。

城牆對話讓他對馬金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分，他也暫時收起了謀殺廣都國世子擾亂廣都王心神的念頭。

基於對姬信和馬金劍術實力的不了解，他遂眼神令侍衛夏越率先做摸底應戰。這既是對馬金的示好，某種程度也算對於先前驅虎捕人的道歉。

城牆對話中也隱含著馬金對於他夏都家人生命的威脅，自己人的命和自家人的命是不等值的。

夏越也是大夏國宗室子弟，同時還是武定君夏驁數千門客中最為傑出的劍客之一。

夏越入場，雙方互相行李后持劍凝視。

旁觀眾人則紛紛向投注籃內投入錢幣，然後分立兩位擊劍手兩側。和擊劍之風盛行的是賭博之風，下對注的一方則瓜分投注籃內錢幣。

夏驁，蘇葉文，馬金並肩站立，倒沒有加入投注人群。

「冢宰看好誰啊？」蘇葉文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先前他以眼神示意姬信文斗馬金，在姬信再次投來問詢的眼光時候她未置可否。

夏越選擇了一個最有利的出擊時機，在對手眼神偏轉的瞬間他已經弓步出擊刺出奔雷閃電的直取咽喉一劍！

空氣凝固眾人變色。

姬信疾速下蹲揮劍格擋。

「鐺」一聲，勝負已分。

夏越扔下斷劍，拱手認輸退場。

姬信的頭髻被劍尖刺破，頭髮披散下來也很狼狽。

夏驁，馬金作為劍術頂級高手看出了門道，夏越具有極致的速度，把一個最平常的弓步進擊發揮到了幾乎一擊必殺的效果。姬信其實有所託大，兼具力量速度和戰場經驗的他本身更有優勢。更何況還有能削斷對手兵器的神兵青霜劍加持。

押注贏的一方則興高采烈的立刻按押注比例大小分錢。

廣都國禁無端私鬥，擊劍需在合法場地進行。

姬信有死裡逃生的慶幸，他確實小看了對手。他不知道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夏越先前已經在擊劍中致死致殘多人。

「姬將軍還是贏了啊，大夏劍手也實在兇悍」。馬金微笑著回蘇葉文。

擊劍雙方若無仇恨，普遍是採用點到即止的文斗。對不認識的對方出手就是刺頸決肝的武鬥的並不是很多見。

馬金不禁對夏越刻意多看了一眼。

一行眾人再來到了綢坊。

綢工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染，整，搗，織，固，光等步驟。深受海內外達官貴人商人追捧的昂貴的廣都紅綢就在這裡源源不斷的生產出來。

夏驁和蘇葉文在深羨之餘，也慨嘆自己國土沒有植桑的條件。

廣都國從桑葉到蠶繭再到絲綢，從業的人員多達十萬，僅僅這十萬人創造的財富，就遠遠超過占廣都非王庭直轄的60多萬部落人口。

而由此換來了源源不絕的寶貴財富。蘇葉文清楚的知道，自己三年國庫的累計，還趕不廣都一年紅綢出口賺的錢。

在鑄造坊，一行人也是大開了眼界。

熊熊燃燒的火爐正在燒泥范為陶范，燒制好的陶范和陶芯合好后固定在木框中。

由坩堝倒入熔化的銅汁。冷卻后打開陶范和陶芯后，一個具有抽象風格的人頭銅像，就被鑄造了出來。

蘇葉文和夏驁住的客館就裝飾有這種頭像。

夏驁感嘆於廣都國銅器精美的同時，也不無酸楚的想到大夏的銅器除了少量吉金用途外，大多用來裝酒裝糧食，而廣都已經把銅器主要用來做裝飾。

工具粗糙而藝術品精美，這不僅僅代表著國力發展程度，更代表著人的超越物質的精神和審美高度。

客館內夏驁正和夏越密謀，夏越是夏驁的謀臣團中重要人物。

「子莨啊，對廣都國印象如何？」

「君上，廣都國富民安，已近大治。」

「丹城國呢？」

「丹城國貧民悍，部落離心。」

「如大夏欲取廣都，該怎麼辦？」

「殺其王滅其庭，替換成我大夏人。」

「如此則必起內亂，亂則靡費不休。」

夏驁自然有他的謀划，一個針對廣都的挑動內亂爭鬥，聯合多面夾擊，斷絕貿易路線的綜合計劃已經初步成型。

輔助手段是通過投運鼠輩，輸入最近正在海帕邦城流行的黑死病，軍事打擊始終是最後的底線計劃。

王國耗費巨資培養的軍隊不能做無謂的冒險。

即便這些計劃，最後都不能攻陷廣都，他也還有一個能確保徹底滅亡廣都王朝的驚天計劃，只是這個計劃他需要他的師傅，大夏國師儀康的首肯和協作。

夏驁邊和夏越談話邊看典然新送到的廣都人口，兵力，財力，部落關係，外貿路徑，最新國策報告。

他知道廣都在建龍山城，只是完全沒想到至少也要5年的工程1年內就快完工了！

龍山城完工，則水軍通過龍山峽會是個很大的難題。當然他和丹城國密謀協議的本意，也是找個帶兵進入丹城國的借口而已，乘著丹城國弱，攻取成本低之時何不取之。預取廣都必先取丹城。

夏驁正和夏越密謀的同時，蘇葉文也在廣都王庭議事，秘密案牘就正放在廣都王的案上供眾人參看。

王庭殿堂外高入雲端的廣都國旗正在風中翻卷著，紅綢旗幟上金絲織成的魚追逐著前面的鳥，上下左右忽遠忽近的追逐，永無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