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初遇不知畫中意,再遇已是畫中人(大結局)
「那咱們就賭一賭,看你能不能活得過三日!」
赤尻馬猴說這句話的時候,滿身都是凶戾怨毒的氣息。
因為他不明白,人族只是猴族的一個分支,為什麼要有這麼強的優越感。
即使拼著耗盡壽元,都要逼得各大族群跪下。
實話實說。
他直到現都不確定嬴忌究竟是想走運朝王道,還是想成就長生霸業,因為他真的看不清嬴忌這個人。
但他比篤定。
嬴忌對自己這些妖王比霸道。
要麼跪!
要麼死!
而他。
赤尻馬猴。
不想跪!
與他一樣,金翅大鵬與覆海魔蛟也不願意跪。
他們站妖域食物鏈頂端太長時間了,當他們餓了的時候,這天地生靈都是任采任獵。
還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吃個飯都要付出勞動的道理!
嬴忌的要求,對他們來說就是羞辱。
但偏偏此刻的嬴忌,已經強大到了讓他們不得不忌憚的地步。
此番場景。
讓他們再也不想顧及任何事情。
一陣「噼噼啪啪」的筋骨鳴響聲。
三具類人狀的身體劇烈地變換著形態,憑空膨大了數倍。
巨猿目光兇惡。
大鵬遮天蔽日。
凶蛟盤旋天。
這並不是他們本初的模樣,而是將潛藏身體內的上古血脈全都激發出來的返祖法身,這法身不完全歸他們所有,而是歷代先祖數代的積累,不到族群生死存亡的時候根本不會用出來。
上次用,還是顓頊帝絕地天通的時候。
有些類似於顓頊燃血術。
只不過顓頊燃血術消耗的是壽元,而他們消耗的是血脈潛力。
若是耗盡法身,他們不僅會實力大打折扣,就連產下的子嗣也再繼承上古血脈的可能。
這不是搏命。
但對於妖族來說,這比搏命更加恐怖。
此戰若敗。
一所有。
此戰若成。
他們三個妖族至強者就能掠奪最多的人族族群,成就妖仙之軀。
這是最後一戰,他們除了搏命,再沒有任何別的選擇。
澎湃的妖力,帶著來自上古的蒼茫。
攝得眾人一陣頭暈眼花,彷彿回到了那種天地初開,凶獸遍地的年代。
僅僅是一個化形,就激發了潛藏所有生靈血脈深處的對巨物的恐懼。
導致方才還威懾力十足的嬴忌,也好像沒有那麼顯眼了,甚至他的身形,三位遠古凶獸面前也顯得渺小比。
只不過……
嬴忌神色依舊從容:「怎麼?你們不打算剝離規則?」
「呵……」
巨猿冷笑一聲,並未答話,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
他們以前剝離規則,是因為嬴忌懂的神通太多了,剝離規則的確會削弱自身的妖法,但對嬴忌的削弱更大。
可現他們已經請出了上古法身,乃是最契合天地自然的時候,對本命妖法已經擁有了與倫比的掌控力,就沒必要再跟嬴忌比爛了。
他們感覺自己現強到批爆。
只要以最強的姿態逼迫嬴忌耗光壽元就行了。
溫水煮青蛙,沒必要,也不能煮。
而且這一次。
必將耗盡!
三聖的餘光都下意識望了一眼地面,隨後目光又落了嬴忌身上,笑容中帶著一些輕蔑與殘忍。
「忌!」
凰女懂了他們目光中的意思,低聲說道:「等會我還是把你送到鯤鵬體內吧!地面的軍隊根本打不贏,其實根本不必徒耗壽元!」
雖說嬴忌已經勸退了十幾個妖王,還有幾百個大妖。
但雙方的力量實太懸殊了,她依舊不認為山鎮中駐紮的軍隊能夠擋得住剩餘的妖王和大妖。
既然下方的人族註定要死,那為何不能避戰呢?
只要苟到花朝功成,那一切就都結束了。
非是妖患造成的損失更大一些,最多也就死幾十萬人,很慘烈,但絕對不至於讓人族傷筋動骨。
嬴忌卻笑了笑:「打不打得贏是一回事,打不打是另外一回事,即便死乾死凈,軍隊也應該死百姓前面。你看下面的那些將士,可有一個人心生畏懼?」
凰女低頭看了一眼,這些山鎮將士遠遠算不得精銳,一些甚至是從附近募集的新兵,不少人都沒打過仗,面對這妖氣衝天的妖群,已經有人害怕得瑟瑟發抖,但卻沒有一個人後退。
嬴忌咧了咧嘴:「他們的軍餉,是他們家人種出來的糧食,他們保護的也是他們的家人,於我亦然!若我這個提出聖道的人尚且畏畏縮縮,又如何才能要求他們走這條路?大事礙,留口氣就好!」
凰女沉默,嬴忌這番話讓她頗為觸動,因為現的他,已經達到人族聖人的標準了。
大道理誰都會講。
只有行動與聖言完全一致的人,才算作真正的聖人。
照理說。
她應該高興。
但也正是因為同一件事情,她感覺到了「聖人」這兩個字的殘忍。
青衣殉道。
儒墨兩聖戰死。
雖然讓她感慨,卻始終有一種旁觀者的心態。
可看嬴忌這種「自私之人」走到了這條路上,心中不由瀰漫起縷縷悲戚。
但悲戚之餘。
卻又不心懷疑竇。
今日嬴忌表現出來的東西……是真實的么?
「何況……」
嬴忌看著她略顯複雜的神色笑道:「也不一定全死!」
「嗯?」
凰女愣了一下,朝下望去,發現戰陣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人,南宮燕腳上踩著一雙靴子,應當就是嬴忌從姬峒那裡坑來的,以遲尺天涯為基礎而煉製,穿這雙鞋的人,完全能夠跟嬴忌一樣瞬移。
而此時,南宮燕的真氣已經串聯起了場所有人族,甚至連通了絕地天通的大陣。
陣中的妖王大妖雖然不參戰,卻也淪為了能量源泉。
沒準……還真不用死完。
嬴忌有些得意:「牛逼吧?」
她有些驚訝:「你是怎麼說服她穿上亡夫的靴子的?」
嬴忌:「……」
當時他只顧給這個足以讓軍隊發生質變的大將增強一下機動性。
還真沒想起來,這是她亡夫的靴子。
兩人的竊竊私語,讓三聖愈發憤怒。
面對我們三個。
你們居然還有閒情逸緻聊天?
巨猿冷哼一聲,天空便已經日月輪轉,眨眼從白天變成了黑夜,領域範圍內陰陽強行調換,產生了極強的扭曲感,就連嬴忌體內灼熱的真氣,都似乎有了轉變成冷澀冰泉的跡象,扎得他經脈生疼。
陰陽調換的扭曲,已然將他周圍的空間化作了囚牢。
也就趁著這短暫的停滯。
巨猿甩動著數丈的手臂,勢大力沉地朝嬴忌拍來,胳臂末端的巨手如同山石,揮舞之間甚至帶著音爆的聲音。
只是簡單的揮舞,卻已經有了挾山超海之威勢。
嬴忌的軀體,那隻巨手面前都顯得很渺小。
拍他。
就如同趕蒼蠅。
上古凶獸的全力一擊,再強的軀體都要避其鋒芒。
而此時,金翅大鵬和覆海魔蛟的殺招都已經準備就緒,封鎖住了嬴忌所有可能逃竄的去路。
可就是這足以讓山海傾覆的一掌,還真如同被空氣攔住了一般。
一抹痛楚巨猿臉上一閃即逝,懸半空的胳膊也開始顫抖起來。
他凝望過去。
嬴忌竟絲毫沒有躲避,就那麼靜靜地立著,然後迎著他的巨手轟了一拳。
硬碰硬?
巨猿只覺得頭皮都麻了一下。
沒想到嬴忌居然選了肉身硬撼。
可偏偏,聖品靈胎的顓頊帝軀,還真有跟上古凶獸硬撼肉身的資格。
嬴忌沒給他反應的時間,踩著他的胳臂就飛快朝他腦袋衝來,凝滯的真氣早已變得圓融如意,這種顛倒陰陽的手段,對於至臻的混元真氣很難起效。
巨猿頓時大駭,沒想到現出遠古法身居然讓他陷入了劣勢。
一個眼神交流,一鵬一蛟飛快馳援,卻被凰女和嬴忌的化身擋住了去路。
巨猿倉皇攔截,法身雖巨碩,靈活性卻大打折扣。
眼見嬴忌持劍沖向他的陰陽巨童,能做的就只有閉上眼睛。
「呲!」
一陣劇痛。
巨猿只覺一根鋼針刺入眼皮,痛得全身寒毛都炸了起來。
但也僅僅是刺入眼皮而已。
他飛快睜開眼,發現嬴忌已經後退數丈,渾身都籠罩著陰陽兩氣,正瘋狂地朝他毛孔里鑽。
嬴忌眉頭微蹙:「你這雙陰陽童,還真有些難處理!」
聽凰女說,赤尻馬猴尤善陰陽,壽元數百年,日日夜夜都凝望日月。
一雙眸子早已匯聚了經年累月的太陽與太陰之力。
若雙眸破,則修為折損大半。
剛才他就是抱著一擊必殺的心態突擊。
卻不曾想,這眸中陰陽過於浩瀚,才剛剛接觸到眼球,就被瘋狂反噬。
倦子哥都被反噬麻了。
這遠古法身,雖然強度比原身強不了太多,可這妖法強度,實提升了數倍不止。
巨猿看著他周身爆燃的血氣,冷哼一聲:「怎麼?這般實力,夠不夠三日之內把你耗死?」
「大概夠了吧!」
嬴忌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否認。
巨猿冷哼:「怪就怪你太託大,竟為這麼一群螻蟻置自己於險境。既然你不願意走,那就不用走了!」
「屁話還真多!」
嬴忌撇了撇嘴,便又一腳踏出,消失了他視之中,等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攥住了他腦後的毛髮,含光劍高高揚起,勐得朝他後腦刺去。
卻不曾想,後腦粗壯的毛髮直接被拔了下來,變成了一個個小號馬猴,呲牙咧嘴地朝他衝來。
雖然盡數被斬,卻也阻擋了他的劍勢。
巨猿被如此戲耍,不由惱羞成怒,山頭大小的身形飛快地面的人群墜去。
他不願放棄法身的優勢,又不想被嬴忌戲耍,只能用這種方式逼迫嬴忌跟他硬碰硬。
嬴忌切了一聲,只能閃身到他腳下,強行將他身軀拖到半空之上。
此刻的他。
本尊和化身都陷入了光速燃命的境地。
但沒辦法,這波只能強接。
一時間,天昏地暗。
半空中轟鳴聲陣陣恍若天崩。
地面也是殺聲震天血肉橫飛。
雙方似乎都已經萌發了死志。
一天半的時間。
一直都是捨命肉搏。
打著打著。
妖族三聖有些急了。
嬴忌透支壽元。
他們也透支血脈。
可打了這麼久,嬴忌透支壽元的速度和想象中一樣快,甚至比想象中還要快。
但他們透支血脈的速度卻同樣快到離譜。
而地面上,卻已經陸陸續續趕來了人族的強者,軍隊原本隨時可能會決堤的光景,好像已經慢慢穩固了下來。雖然依舊不斷死人,但已經徹底沒有了潰敗之勢。
相反,人族強者越來越多,時不時還會朝上方看一眼,隨時都有馳援的架勢。
「彭!」
又是一記硬撼,兩道身軀飛快分開。
巨猿雙目赤紅,抬頭看了一眼,高空之上殘羽蛟血不斷飄落,空氣中瀰漫著燒焦的氣味,大鵬凶蛟同樣慘不忍睹。
凰女同樣好不到哪去,神凰羽衣的光澤暗澹了不少,之所以能夠保持艷麗,全靠浸潤的鮮血維持,那向來優雅的身軀,也因為痛苦而微微顫抖。
這是最讓他憤滿的事情。
若是沒有凰女插手,現嬴忌被三聖圍攻,即便能勉強招架,也早已經油盡燈枯了。
可這個愚昧的長生種,卻選擇一條道走到天黑,難道真的不擔心嬴忌轉頭選擇長生霸業么?
蠢!
太蠢了!
巨猿睚眥欲裂:「凰女!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看他這般燃血,已然時日多,他這般搏命,難道不是因為有輪迴之術兜底?
今日我們妖族四聖,本源已經重創,若繼續耗下去,他真的能兵不血刃毀掉妖族強者,屆時他求長生,你我什麼都不可能得到!
難道你當真信了他的鬼話,接下這明明能夠避的一戰,只是為了那些屁民的性命,而不是為了讓你我之間內耗?
快回頭吧!
趁現你我還有機會將他圍殺!」
說完這句話。
他死死地盯著凰女。
這場大戰,很長一段時間,勝負手都凰女身上。
凰女沒有說話,沒有整理傷口,只是任殷紅的血液順著殘破的神凰羽衣流淌。
她面色有些陰翳,低垂的目光陰晴不定。
顯然並非完全把巨猿的話隔絕耳朵外。
不管嬴忌心中究竟什麼想法。
今日的局勢,的確已經將自己推到了最為被動的局勢。
她掙扎了好一會兒。
最終還是咬了咬牙。
振了振翅飛到嬴忌的身邊:「你還剩幾年壽元?」
嬴忌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沒有隱瞞:「七年吧。」
「停手吧!」
「停手?」
「嗯!你說過要留最後一口氣的。」
「那下面怎麼辦?」
嬴忌指了指地面,人族軍隊雖然已經穩住了局勢,但都是用人命換來的,若自己停手,讓三聖騰出手,地面一個活人都不會留下。
就連那些選擇停戰的妖王大妖,也會被一一清算。
所以聽到凰女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有些憤怒。
凰女神情微暗,指著自己不斷滲血的傷口問道:「那我怎麼辦?」
嬴忌定睛看去,她渾身血肉模湖,但與其他生靈的傷勢不同,她的傷口看起來不猙獰,卻有種崩碎的幻滅感,那些離體的血肉,似乎化作一縷縷色的銘文,隱入虛空之中。
甚至連她的身影都有些變澹了。
面對玩命的三聖,她也不得不玩命。
這種代價,簡直不堪忍受。
嬴忌甚至懷疑繼續打下去,她會走自己前頭。
他明白了凰女的意思。
自從顓頊印出狀況,她就一直是自己的盟友,從頭到尾只有付出,除了王後身份帶來了些許實力提升,她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的好處,反而屢屢置身於險地。
她沒有對不起自己。
能走到現才停下腳步,已經很講義氣了。
嬴忌目光溫和了許多,笑著問道:「你不信我?」
「信!」
凰女眉眼低垂:「但我不能完全信!我於規則之中孕育,便是為新秩序而生,人族百姓的生死對我來說並沒有意義。
這對你來說可能很重要。
但我只為新秩序而生,甚至都不能算作完整的生靈,我的一言一行甚至情緒,都只是為了新秩序能成。
我,我……我沒有辦法證明花朝還未掌握增補壽元的能力。
今日之事。
有可能讓我置於絕境。
於新秩序而言,繼續為你死戰,並不是一個理智的選項。
所以……
為了我這個盟友,停手吧!
我會全力護你逃離,看著你入聖成祖。」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目光有些躲閃。
有種背叛的羞恥感。
妖族三聖屏氣凝神。
老實說!
他們也很混亂。
不清楚嬴忌究竟想不想入聖成祖。
也不清楚嬴忌現究竟有沒有掌握長生之法。
他們對凰女的心理攻勢,終於起效了。
但又沒有完全起效。
凰女從嬴忌的戰上偏離了出來。
卻給出了一個全力幫嬴忌逃離的選項。
若嬴忌同意,自己的任務就變成了如何才能攔截嬴忌並且殺掉。
這同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嬴忌看著她躲閃的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微微笑道:「這世界上證有很簡單,但證的確很難,就好像我沒有辦法向外界證明我這個乾王跟你這個乾后其實並沒有肌膚之親一樣。
你這麼選擇,並沒有錯。
你沒有欠我,反倒是我欠的你。
所以說,你不用愧疚!」
「嗯?」
凰女抬起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嬴忌笑著補充:「還有!你是完整的生靈,並非新秩序的傀儡,莫要一直暗示自己這些,容易魔怔。」
凰女急切地問道:「所以我的建議,你同……」
「不!」
嬴忌搖頭:「我不打算走。」
凰女:「……」
嬴忌笑道:「你去一旁養傷吧,主動權仍舊你手中,我會證明你的選擇並沒有錯。」
凰女有些慌:「那你呢?」
「三個老雜毛而已!」
嬴忌所謂地撇了撇嘴:「辦他們!」
說罷。
右手輕揮。
凰女便如同斷了的風箏向後飛了二十丈。
這股力並不強,但凰女抿著嘴唇,並沒有反抗,任由他將自己送到了觀眾席。
一時間,目光已經複雜到了極點。
看到這一幕。
巨猿頓時一陣狂喜:「哈哈哈!嬴忌你可真是夠種,你當真以為只憑你自己,就能同時對付我們三個?」
終於把凰女勸退了!
這下就算嬴忌已經掌握了長生之法,也絕對不能三聖聯手下撐不了一刻鐘。
嬴忌搖頭一笑:「看來姬宏真的對你們藏了不少東西,你們……可知道我老師傳授了我一招絕學?」
巨猿眉頭緊皺:「老師?你哪裡來的老師?」
嬴忌沒有說話,只是擎起手臂,右手勐得虛握,厲喝一聲。
「結陣!」
只是一瞬間,地面上便有幾道氣息瞬間暴漲。
以人為陣基,瞬間形成了一個玄奧而龐大的陣法。
將地面上數萬生靈全都籠罩內。
龐大比的大陣,彷彿已經自立了天地,內里一切規則彷彿都被嬴忌攥手中。
卻又能從大世界的天地中瘋狂汲取能量。
眨眼之間。
夜空便已經陰雲密布。
醞釀著滾滾雷電。
這恐怖的力量讓巨猿驚駭欲絕,飛快散去法身,變回馬猴模樣,生怕躲不過這不知什麼時候會落下的雷電。
另外兩聖同樣如此,神色中滿滿都是驚恐。
這神通他們可太熟悉了,因天就地和絕地天通,他們可見過嬴忌用過不少次。
可聯動起來,還真是第一次見。
聚人勢,引天威。
處於陣法核心的嬴忌,威勢已經暴漲到讓所有人都驚恐的地步。
右手電筒光閃動,隨時都能將天雷引下來。
而他的目光,則是戲謔地打量著眼前的三聖。
悠然道:「這一道雷下來,你們其中的一個可能會死!」
這是二星老丈人臨終前教會他的最後一招。
以人成陣,強奪天威。
控陣和結陣的人實力都能暴漲一截,每個人的攻勢都會變強許多。
唯一不美的事情。
那就是陣內的每一次攻擊,都會對控陣的人造成消耗。
沒有顓頊燃血術這個等級的秘術,再天才的人都不可能把這個陣法用出來。
上次二星老丈人為了教學,直接掏空了所有壽命。
那次只是常規的乾國軍隊。
現附近的人族高手已經都趕到了,論數量還是精銳度,都遠超當年,消耗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三聖:「……」
冷汗撲簌簌地流下。
但驚恐歸驚恐。
赤尻馬猴仍然保持著清醒,盯著嬴忌那溫和了不少,卻隨時可能再度暴漲的血焰,心中冒出了一個想法:嬴忌怕是真的沒有掌握長生之術,不然這種殺招對他根本就是隨便使用的,又何必拖到現?
他神情猙獰道:「這麼強的殺招你留到現才用。這一道雷下來,我當然扛不住,但你應該也耗不起吧?」
這句話,瞬間給了另外兩聖安慰。
嬴忌卻只是笑了笑,一點都沒有掩飾的意思:「對啊!我耗不起,這一雷下去,我還真會原地去世,所以你們誰打算跟我同歸於盡呢?」
赤尻馬猴:「……」
金翅大鵬:「……」
覆海魔蛟:「……」
他們都沉默了,彼此對視了一眼,嘴唇都下意識動了動,卻又都把話咽了回去。
場三位,誰都不是為了他人奉獻自己的主。
嬴忌這隨即挑選一個幸運觀眾同歸於盡,屬實擊中了他們心中的弱點。
送死,盟友去。
妖仙,我來當。
誰不是這種想法?
一時間,三聖臉色已經糾結到了極點。
難道就任嬴忌這麼拖下去?
不對!
還是不對!
赤尻馬猴眯了眯眼,現局勢對於他們來說就如同賭命,限制的是雙方,但對於地面上的人族軍隊來說,卻好像只有增益,但嬴忌還是拖到了現。
說明什麼?
他低頭看向眾妖:「還愣著幹什麼?先把人殺乾淨!」
眾妖聞言,都忍不住露出驚疑之色。
這漫天雷雲駭人得緊,他們也怕落自己的身上,所以剛才都選擇了停手。
赤尻馬猴怒聲道:「區區一道雷,能同時噼幾個?你們一起動手,又有什麼可擔心的?怎麼,覺得自己命已經貴重到讓嬴忌主動換命的地步了?」
此話一出。
殺聲再響。
這完全由大妖和妖王組成的駭人妖潮再度狂躁了起來,結陣之後的人族軍隊防又強了許多,卻還是只有防守的份。
嬴忌目光微凜,沒有說話。
赤尻馬猴看著他周身旺盛不少的血焰,不由嗤笑了一聲:「看你的樣子,這般燃血應該比剛才還要更快一些吧!」
嬴忌撇了撇嘴,沒有跟他搭腔的意思。
的確比跟凰女聯手的時候消耗快。
但總比一人被三聖聯手虐殺要強。
本身就是不得已而為之,要求就別那麼高了。
顓頊燃血術,實讓人又愛又恨,這一直氪命的誰頂得住啊?
三聖見狀,心中不由一陣狂喜。
看向嬴忌的眼神充滿了怨毒。
陣外。
凰女盯著嬴忌周身的血焰,神情恍忽了一陣。
她認得這個大陣。
昔日楚國平妖大戰,嬴忌用過這個陣法,只是當時閑雜妖等全都死完了,所以妖族那邊不知道。
但她是認得的,只是如此搏命的招數,上次對付的只是尋常妖潮,現對付的卻是一眾大妖妖王。
這是把自己的命當柴燒?
她內心已經迷茫到了極點,嬴忌方才說證是一件極難的事情,但他現的處境,好像已經足以證明了。
這要繼續燒。
怕是撐不到三天。
她咬了咬牙。
朝大陣的方向踏了一步。
但就這時。
一道裂縫憑空出現,隨後從裡面踏出了一道身影。
凰女怔了一下:「趙,趙寧?」
趙寧輕輕吐出一口氣:「來晚了!刀噼空間用的不熟,現情況如何了?」
凰女露出一絲羞慚之色。
趙寧掃了場上局勢,心中已經瞭然,沖凰女微微一笑:「勿要自責,多謝相助!這裡交給我就好了,煩請借鯤鵬一用,將人族高手調來,他們離得遠,很多都沒來得及趕過來。」
凰女聽她如此安排,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
看著趙寧這般正宮的做派,不知為何,她竟有些失落。
但她明白,這才是最優解。
她重重點頭,身形一閃就消失了原地。
方才被三聖纏住,她沒辦法輕易掙脫,但現壓力已經全部被嬴忌攬去,她當然能夠隨意返回鯤鵬。
趙寧笑了笑,凌空向前踏了一步。
便直接踏入了陣法之中。
進入的一瞬間。
周身便已經燃起了血焰。
握著嬴忌的手腕,輕輕一捋,便把他手中的雷光捋到了自己手上。
雷光到了她手上好像弱了很多。
但很快,一道道身影憑空從天空中出現,隨後光速融入陣法之中。
這些都是之前趕不及過來的人族高手,全都是兵人境高手。
隨著一個個高手融入。
趙寧手中雷光愈發旺盛起來。
她掃了一眼三聖:「我余壽甚多,可以陪你們玩!」
赤尻馬猴:「……」
金翅大鵬:「……」
覆海魔蛟:「……」
壞了!
還能這麼搞?
這種喪心病狂的手段,還能兩個人學重?
「呼……」
嬴忌輕舒了一口氣,周身血焰飛快散盡,感覺一陣眼前發黑。
一委頓,就抱住了趙寧的腰:「大老婆,你終於來了。」
此話一出。
陣法中不管人族還是妖族都下意識頓了一下,隨後又衝殺了一起。
剛才那一頓,好像是幻覺,但又確實存。
趙寧抿了抿嘴,她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以女子之身示眾,嬴忌就整了這麼一個大活。
說起來這還是老夫老妻第一次秀恩愛。
還整挺好。
赤尻馬猴綳不住了,聲音都凄厲了一分:「嬴忌,你就這麼躲女人後面?她實力可弱你不少,若她死你前面,你可……」
趙寧擺手打斷道:「我們是死後掛一面牆上的夫妻,就不勞煩閣下挑撥了!」
赤尻馬猴:「……」
他下意識打了一個寒顫。
終於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何等尷尬的境地。
這……難搞了啊!
另外兩聖也是面容灰敗,他們站食物鏈頂端太久,還是第一次體驗到這進退維谷的感覺。
赤尻馬猴愈發煩躁,神情也變得凶戾了起來,傳音道:「看來嬴忌所言非虛,他怕是真有入聖成祖之心,若被他拖到那等地步,我們同樣死葬身之地,現我們三個同時出手,只會被雷噼死一個。
那女子實力也就相當於普通妖王,即便一道雷法抽不干她的壽元,第二道也難噼死你我。
再加上嬴忌……
我們三個應當能活下來半個!
賭么?」
金翅大鵬和覆海魔蛟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終於。
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不容易熄滅的殺意,再度蒸騰而起。
可就殺氣生出來的一剎那。
「轟!」
一道宮殿主柱粗的雷電直接噼下。
隨後就是一股焦香的氣味。
赤尻馬猴都亞麻呆住了,周身的每個毛孔都如同泉眼一般,嘩嘩地朝外冒汗。
向左看了看。
金翅大鵬還。
向右看了看。
覆海魔蛟已經了。
偌大的身軀,只剩黢黑的灰盡隨風飄落。
這位至強妖聖。
死得竟一點波瀾都沒有。
連妖丹出逃都沒有半點機會!
此等驚悚的局面,讓他手腳冰涼,如墜冰窖。
赤尻馬猴驚恐地看向趙寧,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
這個雌性人族,怎麼比嬴忌還暴躁?
此刻的趙寧一頭烏髮,已經變白了一大半,剛才那一道天雷,消耗顯然已經恐怖到了極點。
但她此刻卻沒有絲毫負面情緒。
反而澹笑著瞅了他一眼:「既然你們打算動手,那我為何不先發制人?」
赤尻馬猴:「……」
金翅大鵬聲音都變哆嗦了:「馬,馬猴,你猜得應該沒錯,她第二道雷應該噼不死你我,還繼續賭么?」
赤尻馬猴咬牙:「總好過坐以待斃,我們……」
「賭」字還沒出口。
卻又有一道身影去而復返。
凰女沉聲道:「還是別賭了,剩下半條命的那個,應該不是我的對手!」
赤尻馬猴:「……」
他綳不住了。
一張猴臉徹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這一次搏命大陣,幾乎已經實錘了嬴忌未有長生之術,凰女去而復返就不奇怪了。
過了許久,他咬了咬牙:「不賭了,跟他們耗!耗到嬴忌應劫,少了一雷之威,就不信壞不了他成祖!」
金翅大鵬下意識問道:「那魔蛟呢?」
「他死了,關我們毛事兒!」
「……」
金翅大鵬想了想也是,只能點了點頭。
而此時。
趙寧也取消了大陣,這種恐怖的消耗,她的確也有些吃不消。
下面大戰依舊,人族高手盡數被凰女送到以後,已經徹底穩住了局勢,雖然還是一直死人,死人的速度甚至仍然比增援的速度快,但已經不是大片大片地死了。
妖王大妖再多,這種成建制的軍隊面前都有些束手束腳。
之前還能找陣型的薄弱點擊潰。
現人族高手一到,薄弱點都找不到了。
雖然從戰損方面,人族一直處於吃大虧的狀態,但這種深陷泥潭的感覺,卻讓他們愈發痛苦。
反倒是上空。
徹底安靜了下來。
嬴忌對地面的現象只是冷眼旁觀,現勝負手於自己手中不假,若他承諾這些妖王大妖以後不清算,他們的確有很大的可能停手,後面的確能除一些將士的犧牲。
但這個承諾,他給不出。
機會以前已經給過了,早已經把聽勸的篩選了出來。
若放這些個東西回去,會成為禍亂之源不說,也更容易讓妖族失去對人族王朝的敬畏心。
這些個東西。
必須殺光!
地面血肉橫飛,猶如絞肉機。
半空中卻是出奇的安靜。
就這麼硬耗著。
對峙的雙方都一言不發,就靜靜等待祖劫的到來。
……
轉眼之間。
又是一番日月輪轉。
山鎮上,已然是一片屍山血海。
血腥氣衝天,醺得人頭昏腦漲。
莫說人族將士,就連那些大妖妖王都變得有些恍忽了。
大家都殺紅眼了。
眾妖知道嬴忌不會放過他們,索性完全釋放殺念,但卻又越來越難打,人族高手可不少,中間甚至混入了天人族荒山家的狗東西,這全員大妖妖王的陣容,傷亡居然越來越大。
人族軍隊也都殺懵了。
死的人太多了。
都死麻了。
他們還機械性地揮動兵刃,釋放法術,但論精神還是身體都已經透支了,你來我往就跟傀儡打架一樣。
赤尻馬猴和金翅大鵬就這麼戒備地盯著嬴忌。
這個人族鐵頭娃說過,三日之內必突破祖境。
可究竟如何突破祖境。
誰也不知道。
他們待旁邊,感覺嬴忌隨時隨地都能突破,卻始終沒有等到突破的跡象。
「呼……」
嬴忌揉了揉腦袋,神情有些煩躁。
活了這麼多年,他第一次有了蒼老的感覺。
尤其是蒼老到一定地步,卻還要跟熬鷹一樣熬這戰場上空。
再加上這衝天的血腥味,他感覺
自己隨時隨地都可能暈厥過去。
抬頭望了一眼。
天空中毫動靜。
凰女說她會鯤鵬里等著,隨時等著送花朝過來。
只是到現,還是沒有動靜。
他剛有這個念頭,就感覺空氣一陣扭曲。
隨後便出現了兩道身影。
一個是凰女。
另一個是……
「那個掌握丹青之術的女子?」
赤尻馬猴瞬間就應激了,忍不住破口大罵道:「凰女你是不是腦袋出問題了,你不是想要新秩序么?把她帶過來做什麼?」
三日?
原來這三日,嬴忌不是等突破祖境,而是等這個女子來續命?
為何凰女這麼蠢?
難道還看不出嬴忌這時想修長生成霸業么?
赤尻馬猴與金翅大鵬對視了一眼。
壓抑一日的殺意,終於噴薄而出。
殺!
必須弄死這個叫花朝的女子。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來,就感覺天地間好似出現了一連串細密的「卡察」聲,緊接著他們就感覺整具肉身彷彿都隨著這片天地慢慢碎裂了。
一切掌控的規則都被禁錮住了。
就連本命妖法都使不出來了。
這種情況,讓他們比恐懼。
但很快,他們發現不僅自己,戰場上所有神通都消失了。
就連嬴忌的身外化身都悄然崩解。
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抬頭望去。
發現天空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裂紋,不斷龜裂脫落。
露出一道道玄妙比的紋路。
這是……規則?
規則屢屢蔓延,朝一個方向匯聚而去。
而那個方向,正是嬴忌的指尖。
此刻他與花朝通體被玄奧的光暈籠罩。
神情木訥。
指尖微動,似書寫著什麼。
不知進入了何等神奧的狀態。
這,這這……他入聖成祖了?
赤尻馬猴:「
他不理解。
為什麼花朝的出現,反而讓嬴忌一步踏入聖人境,甚至迎來了祖劫。
不是說長生之術帶來的私心,會阻止嬴忌成聖么?
一股難以名狀的驚恐感從他心中不斷冒出,聲音不受控制地變得凄厲起來。
「殺!」
「殺!」
「殺!」
這是對地面上群妖說的,也是對金翅大鵬說的。
他們必須要破壞這個祖劫。
可剛才他們還有一點信心。
但現。
所有規則都禁用,他們的實力大打折扣。
唯一能憑藉的,就是他們強悍的肉身。
可是剛一動身,一道身影就攔了他們面前。
「凰女!你……」
赤尻馬猴怒不可遏:「你看清楚!他想要把輪迴之術寫入新秩序裡面,這個必崩的新秩序就是你等的結果?」
凰女臉上卻出現了久違的張揚:「誰說新秩序會崩?」
她心中有些慚愧。
因為回想起來,嬴忌和花朝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有騙自己。
反倒是自己,因為那不應該存的懷疑,險些置嬴忌於險地。
好一起都按照計劃,有驚險地走到了最後一步。
籠罩她心中的陰霾,頓時消散一空。
「混賬!」
赤尻馬猴怒道:「今日人族之秩序看似和諧奮進,實則完全是虛偽者的狂歡,一人虛偽,帶動一代人虛偽,若能世世代代虛偽下去也就算了了。但這輪迴之術出現,簡直自相矛盾,嬴忌貪心不足,既想要運朝王道,又想要長生霸業,新秩序如何能夠不崩?」
凰女笑著反問:「既然你篤定要崩,為何還想出手組織?」
赤尻馬猴急道:「雖然他這次祖劫必將失敗,卻未必會當場死亡。畢竟他身負輪迴之法,留著他必定是我們妖族的禍患,難道不應該強殺他么?」
凰女眸光一寒:「若我不允許呢?」
「你不允許。」
金翅大鵬恨聲道:「那我們就殺了你!」
規則被禁,他們實力大打折扣。
但同時被禁的,還有人族的神通。
少了因天就地,剛才那恐怖的陣法就法再形成。
趙寧的恐怖雷法就噼不下來。
再也人能攔住自己兩個對凰女出手。
雖說凰女同樣不弱,但雙拳難敵四手,她想要撐到嬴忌書寫完新秩序,恐怕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凰女卻輕哼一聲:「真的么?我不信!」
「你!」
赤尻馬猴怒意盈滿,渾身的戾氣幾近失控。
凰女卻微微一笑:「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急躁,若他祖劫失敗,新秩序便不是我等的那個,你我三人聯手,難道還殺不了他?等下跟我聯手難道不好,非要現跟我內耗?」
赤尻馬猴:「……」
有一說一。
他心動了。
若嬴忌成功,他當然會虧得褲衩都不剩,只有引頸就戮的份。
但嬴忌失敗,有凰女出手,三個妖聖對一個剛剛渡劫失敗的嬴忌,自然能把己方的損失降到最低。
他當然不想把主動權交到嬴忌手中。
現他的身體狀況也已經差到了極點。
而凰女也不可能讓路。
若是跟凰女死斗之後強攔祖劫,後果怕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
一時間。
他比糾結,糾結得痛苦。
就當他準備點頭的時候。
金翅大鵬卻怒聲道:「這跟引頸就戮有什麼區別?馬猴,若你一開始就想把命交到嬴忌手中,為什麼不幹脆直接藩於人族,等到現是為了讓自己跪得晚一些么?」
「誰說……」
赤尻馬猴想要辯解。
金翅大鵬冷哼打斷:「把自己的生死押嬴忌能不能成上,這難道不是引頸就戮么?我不管你動不動手,反正我要動手!」
說罷。
便直接振翅,朝嬴忌衝去。
赤尻馬猴咬了咬牙,也只得跟上去。
「哼!我讓你們去了么?」
凰女也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快勸動赤尻馬猴了,結果這馬猴居然被金翅大鵬扇動了!
絕境之中,就連自詡為妖中智者的赤尻馬猴都失智了。
沒辦法。
繼續搏命!
虛空神火騰得一聲燃起,轉瞬之間她便化為本體,尾羽化作數支鳳凰翎肆虐開來,將兩個妖聖的前路封得死死的。
趙寧見狀,當即想要擎劍幫忙。
卻被一隻灼熱的翅膀直接從半空中扇飛下去。
身體急速下墜,耳邊傳來凰女的聲音。
「回去等著!有我,你不應該比嬴忌先被掛牆上。」
「……」
「嬴忌傾心相付,我卻有疑於他,導致他徒耗幾年壽元,就當我還他的!」
說罷。
便強行與兩個妖聖廝殺了一起。
本命妖法全禁,他們回歸了最為原始的廝殺。
哀鳴不斷。
血羽漫天。
趙寧眼角一陣抽動,可她損耗太過嚴重,失去陣法的支持,她的確沒辦法參與到這個級別的廝殺當中。
而且……她想跟嬴忌一起掛牆上不假,卻還真不想比嬴忌先被掛牆上。
……
「壞了!」
嬴忌一陣恍神之後,就發現除了花朝以外,天地間一切人與物都失去了蹤影。
只剩下了漫天奧妙的紋路。
這便是祖劫。
可剛才他很清楚地察覺到,一切規則都被剝離到自己這裡等待書寫。
神通禁用。
趙寧就少了一個殺招。
那凰女……
「忌!別想這些了,儘快書寫才是正事。」
花朝焦急地提示道。
「嗯!」
嬴忌定下心神,手指揮動,那一道道玄奧的紋路,便化作一行行文字書寫了下來,先是明亮了一陣,便與規則一起隱入天地之間。
這種感覺很神妙。
那些紋路有些他很熟悉,卻又能一眼認出這些是什麼。有些卻見都沒見過,一點也不敢亂動。
只要以它們書寫文字,便能成為新秩序的主宰規則。
就好像顓頊帝后,血脈規則就從偶然現象變成了人族規律,牧野碑徹底崩毀之前,一直都是中原不容置疑的主宰規則,貴族興衰難以逃脫它的框架。
而他現,就是要用一個新的族運分配方式,來填上血脈規則的空缺。
這個新的族運分配方式,早已經人族王朝提前實踐了數次,只是欠缺一次再次書寫的機會罷了,政績軍功決定族運分配,多勞多得,為百姓付出得多的,就應該得到族運的照顧。
嬴忌早已比熟稔,所以指尖舞動,寫得飛快。
只是片刻,便將新的族運方式盡數書寫上去。
如果這個時候就停筆,那他很確定幾百年內很難出現問題。
但如果他只滿足於這個,也不會拖到現才成聖。
他有私心。
或者說有著其他所有人都有的私心。
解決不了這個私心的問題,他以後隨時都有可能犯錯。
他看向花朝。
花朝也笑著看向他:「你真的不想要長生的機會。」
「這……」
嬴忌咧了咧嘴:「不要了吧!活得太久,人會變,也會膩!」
花朝抿了抿嘴。
輪迴之術霸道比,但壽元增減與輪迴轉生的效果,卻能引發窮的後患。
剝離了這些。
又似乎只剩下了丹青妙術。
但比起之前的丹青渡魂之術,又不完全一樣。
她笑了笑,從漫天的規則當中,捻下幾縷紋路,攥手中又提醒道:「你再考慮清楚,若你真的只書寫這些,便只剩下七年可活!」
「知道了知道了!花朝姐,你好絮叨啊!」
嬴忌笑罵,心中卻忽然想起了老長老白玄問他的那個問題。
怎麼樣才算真正的死去。
他當時回答的是被遺忘。
換作現的他,依然會這麼回答。
這也是他現要寫下的東西。
如此寫下,不會對先有秩序造成任何影響。
也不會給任何權力留下漏洞可鑽。
只不過。
它對生者有意義。
對亡者也有意義。
飛快書寫之後,這最後一行金色的字跡慢慢隱於天地之間。
而那未被書寫進秩序的規則,也逐漸澹化。
……
「彭!」
凰女倒飛而出,渾身上下找不到一支未沾血的羽毛。
氣息也已經衰弱到了極點。
可兩個妖聖凄慘程度一點也不弱,渾身都插著神火舞動的鳳凰翎,他們的血肉虛空神火的灼燒下似不堪一擊,化作縷縷煙塵消散虛空之中。
不過他們也只是看著凄慘。
遠沒有凰女受那麼重的傷。
凰女拚命阻攔的場景,瘋狂地催發著他們的殺心。
多次接近嬴忌果,更是讓他們幾欲發狂。
「看你那不值錢的樣子!」
金翅大鵬臉色鐵青:「為了一個必崩的秩序,值得么?為了一個人族男子便這樣,真乃我們雌鳥之恥!嬴忌究竟多擅長床笫之歡啊,竟然把你迷成這樣!」
凰女面色蒼白,忽然想起嬴忌對「證」這件事的評價,忽然感覺有些招笑。
帝后這麼多年。
還真沒有人相信兩人沒睡一起過。
一時間。
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那是你覺得這新秩序必崩。」
「呵!」
金翅大鵬冷笑:「誰給你的勇氣?是嬴忌僅剩七年的壽命么?如今魔蛟死,你我三個都已經廢掉,他憑什麼不選長生之道?你這種賤蹄子,就該死!」
說罷。
高高飛起。
一個俯衝。
鋒銳到足以撕裂一切的鵬喙狠狠啄向凰女的咽喉。
也與此同時,赤尻馬猴的殺招也從背後逼近。
凰女咳了咳,已經沒有了躲閃的力氣。
只能閉……
然而眼還沒閉上呢。
就有一陣清風拂過。
前後兩個殺招,居然一個都沒落身上。
嬴忌一手攥著鵬喙,一手攥著猴爪,瞅著凰女笑道:「我就說沒人信咱們兩個沒困過覺吧?」
凰女:「……」
她急切地問道:「你……」
嬴忌點頭:「成了!」
凰女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然後腦袋一歪,就昏了過去,好花朝接得穩,不然還真得摔死。
嬴忌瞪了赤尻馬猴一眼,扣住他手腕的手陡然用力:「捏媽媽的!凰女是老子王后,你這猴子偷桃用的是不是不太講究。」
赤尻馬猴被他這麼一瞪,不知為何竟嚇得亡魂直冒。
他,他成了?
為什麼?
姬峒不是說,輪迴之術跟新秩序完全衝突么?
這個嬴忌為什麼……
他慌忙解釋:「我這不是猴子偷……啊!」
一聲慘叫。
猴爪已經碎成了齏粉,傷口處卻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
更讓他驚悚的是,齊腕而斷並不是結果,而是一個開始。
斷腕處,皮肉骨骼一點點崩毀。
速度很慢。
卻順著猴臂慢慢往上攀。
每崩毀一寸,都會給他帶來極其劇烈的痛苦。
很快,斷腕就變成了斷臂,甚至還朝胸口蔓延。
赤尻馬猴驚駭比,使出渾身解數卻依舊阻止不了崩毀的趨勢。
這絕對是祖境才能擁有的手段。
他慌了,雙膝一軟便準備凌空朝嬴忌跪下。
這種絕對碾壓的情況,啥特娘的妖聖尊嚴啊,誰要誰是傻子。
他忽然明白了當年絕地天通之時,一眾妖王去圍攻顓頊帝而不成的絕望。
現的他,幾乎是獨自面對這份絕望。
他頂不住了。
他要跪!
可沒想到的是,膝蓋倒是軟了,卻怎麼樣都跪不下去。
張了張嘴。
卻也一個音符都發不出來。
嬴忌只是戲謔地看著他:「剛才我給過你機會,但你選擇硬剛到底,成年猴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赤尻馬猴:「
一陰一陽兩隻眸子,現只剩下了痛苦與怨恨交織。
崩毀順著傷口一路蔓延,崩碎肩膀,崩碎胸骨,崩碎心臟。
赤尻馬猴除了慘嚎,什麼事情都做不到。
最終比凄厲的慘叫聲中,徹底化作虛。
覆海魔蛟好歹還留下了灰灰,他連灰灰都沒留下。
「你呢?」
嬴忌看向金翅大鵬:「凰女是我娘子,你對我娘子動嘴是吧?」
說罷。
用力一捏。
鵬喙瞬間崩毀。
金翅大鵬痛得靈魂發顫,忍不住破口大罵:「我是母的,我是母的!」
「母的啊!你不早說!」
「你捏著我的嘴,我咋……」
金翅大鵬罵到一半不說話了,他的崩毀從嘴開始,說不出話了。
但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還罵罵咧咧。
不過也沒持續太久。
鳥頭崩毀之後,直接就從高空墜落了。
頓時。
世界都清凈了一會兒。
地面上。
一眾大妖妖王都沉默了,都思考要不要跪下討饒。
可想了想。
兩個妖聖都死得乾脆利落。
他們又算什麼東西?
反正自己這邊高手數,臨死也能換掉幾個人族高手。
便強忍著心裡的恐懼,強行催發凶戾的情緒,再次朝人族軍隊殺去。
但很快。
他們發現了一件比驚悚的事情。
剛才還只能招架的人族軍隊,此刻氣質都好像不一樣了。
不只是氣質。
實力也拔高了一大截。
再次衝殺進去,竟讓他們有種蚍蜉撼樹的感覺。
突如其來的變故。
讓人族軍隊比振奮。
原本已經木然的情緒,瞬間被點燃了起來,紛紛提兵迎戰。
轉瞬之間,攻守易勢,兩級反轉。
再加上士氣懸殊,已經是摧枯拉朽之勢。
嬴忌沒有插手,因為需要妖族恐懼的是人族的軍隊,而不是自己。
接下來的戰爭肯定還有傷亡。
但是值得。
他感受著身體的空乏,輕輕吁了口氣,突破祖境只是實力以及與規則親和度的提升。
這壽元還是處於被榨乾的狀態。
不過已經所謂了。
他縱身躍下,看向趙寧:「寧兒!這裡交由你來指揮,凰女受傷太重,我先帶她去鯤鵬體內療養,等他醒了,我就回去!」
「放心!」
趙寧澹澹一笑,做出了一個安心的手勢。
嬴忌咧了咧嘴,便從花朝手中接過昏迷的凰女,凌空一踏便消失了空氣之中。
……
轉眼過去。
已經是七個晝夜。
中原別的地方還緊張備戰,卻忽然聽到某個西北重鎮傳來的捷報。
妖族跪了!
整個妖域近七成的妖王和大妖都被誅殺。
這場差點掀翻整個人族的妖患,居然就這麼不聲不響地結束了。
一時間,絕大多數人都懵了,覺得這是不知道從哪傳出來的謠言。
可是很快。
一道道解禁的政令頒發下來,徹底解除了戰時狀態。
王都甚至傳出了消息,再過三個月的時間,妖域的八個年輕的妖王就會來王都接受冊封,妖域建立八大妖國成為人族王朝的屬國,維持妖域內的安定,同時會派一些天才大妖入中原為官,施雲布雨耕田犁地。
就跟黎土的神牛神樹一般。
這種突如其來的喜報,讓所有人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但這些事情就是實實發生了。
除了暝都封閉,再也沒有任何其他奇怪的現象。
足足過了七日,他們才終於接受了戰勝的事實。
……
黎殿。
「趙寧,你確定忌他沒事吧?」
「當然確定!你今天已經問第八遍了!」
趙寧有些頭大,對著鏡子,一臉凝重地將白髮染黑,對於李采湄的問題,相當奈。
不過好壽元雖然剩得不多,但容貌卻沒怎麼受影響,以後倒是能以女兒身,伴著嬴忌多中原走走,朝堂呆了半輩子,也終於能放鬆一下了。
李采湄終於鬆了口氣:「也好!崢兒這次立了大功,不至於回來找不到爹。對了!我想讓崢兒改姓,改成嬴崢好不好?」
「這件事你們商量就行。」
趙寧擺了擺手:「這小子狂得很,我反正不想管了,讓他親爹管去,我的白頭髮不能再多了。」
李采湄好奇道:「你不生氣?」
趙寧反問:「我生什麼氣?其實我覺得,你現應該回自己屋,站南牆前,說不定會有驚喜!」
李采湄不解:「啊?什麼意思?」
趙寧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采湄有些疑惑,不過終究還是沒有多問。
提著裙擺,便匆匆回到了自己卧房。
找到南牆,神情變得有些恍忽。
因為南牆上,只掛著一件物什。
那就是李采潭的畫像。
「這……」
她不明白趙寧口中的驚喜是什麼意思。
只是看著這幅李采潭的畫像,心中不有些傷感。
姐姐她……走好久了。
崢兒出生之後,她好像只見了大外甥寥寥幾面,然後就跟吳丹去了吳國,再回來的時候,已然是香消玉殞。
如今崢兒已經成了一個俊朗的小伙,不知道她這個當大姨的再見面還能不能認出他。
可惜。
應當沒有見面的機會了,畢竟這新秩序……哪還有丹青妙術的一席之地。
她眼帘低垂,有些悲從中來。
可就這個時候。
一道人影忽然閃過。
「喲!不容易啊!這麼久,終於思念了姐姐一次。」
「啊?」
李采湄聽到這個熟悉卻又久遠的聲音,勐然抬起頭來,只是一瞬,眼圈就紅了。
她看了看眼前女子,又看了看牆上空白的畫卷,高興得手足措。
「姐,姐姐?你怎麼,這,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從畫卷上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啊!你想我,我就出來了唄!」
李采潭笑吟吟地打量著自己的妹妹:「你現看起來可沒我年輕了,不過沒變醜。就是變成了小婦人,整日思念的都是你的相公,居然過了足足七天才想起我這個姐姐來。」
李采湄沒聽出她的埋怨,全然沉浸喜悅里沒有掙脫出來。
她攥著李采潭的手,觸感比真實:「姐姐!那你這次出來,是不是就不回去了。」
「那肯定不會!」
李采潭指了指牆上空白的畫卷:「你沒那麼想我的時候,我就回去了。」
「啊?」
「我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情況,只能說我已經死了,但沒完全死,你想我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我就會出現。可能直到這世上沒人思念我,我才算真正地死了吧?」
「哦……」
李采湄有些似懂非懂,握著李采潭的手想多問幾個問題,卻發現李采潭一步一步朝後退,似乎正被空白畫卷撕扯。
她大驚失色:「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我沒有不思念你啊!」
李采潭面色有些尷尬:「話是如此不假,只不過好像有另外一個人更想我,有些思念成疾了,連著七天跑都跑不掉。」
李采湄愣了一下:「你說是吳……」
「我一點都不想去的。」
李采潭扶額:「我看見他夫人和幾個兒子就煩,當然我看見他也煩,你下次見花朝的時候幫我問一下,怎麼樣才能躲畫卷裡面不出來。」
「你真不想見他?」
「也沒有。」
「……」
……
田壟之上。
花朝手持畫軸,前方靜靜地走著,踩著剛剛收割完畢的麥秸茬,腳步看起來頗為自,神情也相當從容。
只是攥著畫軸的手指有些發白,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她身後。
一對夫婦正挽著手緊緊跟著。
妻子美貌動人。
丈夫卻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
他看著花朝的背影,嘴巴一張一合了好幾次,就是說不出話來。
「花朝!」
婦人有些埋怨道。
「啊!」
花朝如夢方醒,連忙轉過頭,看著羅偃有些緊張的目光,她強裝出來的鎮定消融了不少。
她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指了指這千畝良田,笑著說道:「這就是您心心念念的盛世!」
羅偃有些受寵若驚,過了好一會兒,才重重點了點頭。
「真好!」
……
野山。
嬴十三剛剛養好傷,就回到了自己隱居的小木屋。
他刀噼空間的神通比純屬,第一時間就衝進了妖王堆里。
結果養了七天的傷,傷口才基本癒合。
餘生應當已經沒有什麼事了。
可以與畫作伴,直到入土了。
不過得想個辦法把胡湖湖攆走。
太鬧騰了。
卻不曾想,還未推開門,就聽到了胡湖湖抱怨的聲音。
「姐!你是不知道,那個嬴十三快討厭死了,每天就知道拉著那張臭臉,好像誰稀得看他一樣。我給你說,男人得治,以後就算他想你,你也不能輕易出來,得讓他急,知道不?」
「吱呀!」
門開了。
嬴十三看著胡湖湖對面那個更年輕嬌俏的少女,整個人都呆住了。
「翠花?」
「十三!你,你回來了?」
四目相對,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
鯤鵬之屍。
「醒了?」
「嗯!」
「還挺講義氣啊,一開始你勸我停手,我還想跟你絕交來著。」
「我這不是義氣,我只是選擇更有利於新秩序產生的選項。」
凰女認真地解釋道:「其實你可以不用把我當生靈,我只不過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秩序推動機器而已。」
嬴忌嗤笑一聲:「那新秩序已經建立了,你任務已經完成了,要不要死一死?」
「我……」
凰女噎了一下,好半出話,盯著嬴忌看了半天,忽然開口說道:「其實我感覺我也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就比如……我現有些想體驗一下繁衍的意義。」
嬴忌面色一僵,捂著后腰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這個得等等,透支的有些嚴重。」
「又不是非你不可!」
「我不允許!」
「……」
凰女忍不住撲哧一笑:「那你好好補補,我可能過幾天才要痊癒。」
「這還差不多!」
嬴忌露出一個算你識相的表情:「我調配的傷葯都床頭,你自己看著吃,我還有點事兒,得趕緊回去一趟!」
「你就讓我一個人這裡養傷?得到了就不珍惜?」
一句話脫口而出。
兩個人都怔了一下。
凰女擺了擺手:「開玩笑而已,我只是想問,那件事情很重要?」
嬴忌鄭重點頭道:「很重要!」
凰女笑著點頭:「那你快去吧,不用著急回來,把事情辦好!」
「嗯!」
嬴忌念頭一動,便消失了鯤鵬之屍內。
再次出現,已經是黎殿的書房。
趙寧收起染白髮的物什,笑著看向他:「還能看得出白頭髮么?」
嬴忌搖頭:「不能!」
趙寧抿了抿嘴:「那……我們出發?」
「嗯!」
嬴忌重重點頭。
隨後,便握住趙寧的手。
兩人齊齊深吸了一口氣,便朝後廳走去。
進門之前,嬴忌忍不住問道:「這些日子,你都沒有去看?」
「等你呢!」
趙寧莞爾一笑。
嬴忌沉默,偷偷朝後廳牆上掛的畫像瞄了一眼,竟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他把丹青妙術寫進了規則裡面。
死者已矣。
沒有復生,也沒有輪迴。
生者壽元也不得增減。
比起以往,唯一的不一樣,就是當亡者畫像前有人思念的時候,本魂會被喚醒。
天下黎民皆是如此。
趙寧看著他緊張的模樣,笑著給他整了整衣領:「你答應的事情都已經做到了,有什麼好緊張的?孩子的事情你不要擔心,我來說。」
「嗯!」
嬴忌點了點頭,便於她攜手一起進了廳門。
幾乎就兩人畫前站定的一瞬間。
畫卷中就走出了一個英氣不凡卻略顯迷茫的老者。
兩人齊齊拜下。
「女兒趙寧,拜見父親大人!」
「愚婿忌,拜見父親大人!」